羅三兒的小院子離麻家大院不遠,而麻家大院這里則是應福屯重點的守衛(wèi)之地,巡邏的人很多。</br> 所以此處傳來動靜,立刻就有一個小隊的巡邏人員趕到了。</br> 他們?nèi)艘唤M,瞧見穿著一身爛布包裹的實驗體一號,還有垮塌的房屋,都有些驚訝。</br> 不過非常時期,巡邏隊的反應也是很快,有一人朝著遠處放風的人大聲招呼著,而另外兩人則直接翻進了院子,朝著實驗體一號走來。</br> 他們并無惡意,只是想要與她招呼、溝通。</br> 實驗體一號看上去年紀不大,所以雖然不認識,但他們的提防并不多。</br> 這時,剛從廢墟中爬起來的小木匠大聲出言提醒,然而卻為時已晚,卻見那實驗體一號聽到山下傳來的銅哨聲,盡管很輕微,隔得頗遠,但它還是在一瞬間陷入了嗜血狀態(tài)。</br> 這小東西往前一步跨去,那宛如春筍一般柔嫩的右手,竟然直接剖開了其中一名巡邏隊員的胸腔,活生生地將對方心臟給扯了出來。</br> 這一切發(fā)生得實在是太快了,以至于那人都沒有反應過來。</br> 它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淡然地啃噬著心臟,就仿佛獅子捕獵之后的閑適一般。</br> 啊……</br> 那個巡邏隊員長刀被架住,死命兒往下壓,卻沒有半分動靜,而面前這小孩兒兇殘恐怖的表現(xiàn),與“她”那天真無暇的小臉蛋兒所形成的的反差,讓這巡邏隊員有點兒崩潰。</br> 他大聲叫著,拼命地將手中長刀往回收去。</br> 大概是嫌這人著實太過于吵鬧,實驗體一號卻是將刀口一翻,然后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將刀鋒送進了那人的脖子處。</br> 嘶、嘶……</br> 那人捂著脖子,鮮血卻依舊飆射而出,最終圓睜著雙眼,跪倒在了地上,再無氣息。</br> 這個時候,小木匠方才趕到跟前,揚起手中滿是烈焰的舊雪刀,朝著那家伙斬殺過去,而在另外一邊,抱著羅三兒尸體爬出地窖的劉二妹瞧見這情形,頓時就崩潰了,哭嚎地大叫著。</br> 瞧見這一幕的她,終于相信了小木匠先前跟她講的話。</br> 這不是她的女兒,而是一臺由日本人制造出來的、毫無情感、冷冰冰的殺人機器。</br> 它甚至比邪祟兇獸更加可怕……</br> 鐺、鐺、鐺……</br> 小木匠與那鬼東西拼了幾記,實驗體一號用從巡邏隊隊員手中奪來的長刀與小木匠應付,結(jié)果因為那長刀與舊雪的強度完全不在一個層次,所以幾刀過后,刀身直接斷裂。</br> 而小木匠的刀鋒,也落到了實驗體一號的腦門前來。</br> 眼看著就要劈中對方,那鬼東西卻伸出滿是血漿、黏糊糊的右手,一把握住了滿是火焰的舊雪長刀之上。</br> 因為感受到了小木匠澎湃的力量,所以實驗體一號倒也沒有托大,直接用五指緊緊握著。</br> 那一瞬間,小木匠感覺舊雪好像斬進了鐵墻之中去一樣,進也進不得,退也退不得……</br> 整把刀,都仿佛被澆筑在了對方的右手之上,連成一體。</br> 呼、呼……</br> 小木匠雙手握刀,然后調(diào)整呼吸,想要將力量傾注在對方身上去,以力壓人。</br> 身居滿清三分之一龍脈,以及麒麟真火的他,即便是因為隱疾而沒辦法全盤發(fā)揮,但在對抗上面,還是有著足夠的信心。</br> 小木匠拼盡全力地將長刀往下壓,而那小東西也將雙手伸了過來,死死頂住了這力量。</br> 兩人在這一瞬間,竟然形成了僵持。</br> 就在這時,小木匠聽到應福屯外面的山坡下面,傳來了號子聲,緊接著槍聲大作,變得無比激烈起來。</br> 很顯然,日本人知曉這屯子里定然是發(fā)生了變故,所以適時發(fā)動進攻,試圖牽扯住應福屯的注意力,讓他們沒辦法顧及所有。</br> 所以,小木匠本來以為能夠拖住對方,然后等來增援的如意算盤,算是打空了。</br> 啊……</br> 在那一瞬間,小木匠忍不住怒吼起來。</br> 他越發(fā)用力,但那鬼東西卻死死頂住了小木匠的碾壓。</br> 兩人僵持,而這時劉二妹踉蹌著走來,隨后從地上撿起了一把刀子,深深看了那鬼東西一眼,隨后咬著牙,滿臉淚水地朝著它砍了過去。</br> 然而那刀落在了實驗體一號的身上,卻發(fā)出了金屬一般的撞擊聲。</br> 這刀鋒,完全沒有傷到它一分。</br> 要知曉,劉二妹可是一頭來自于滄州八極門的母老虎啊,發(fā)起狠來,連賈半云都攔不住——此刻她狠下心來,想要將功補過的一刀,卻一點兒用都沒有,著實是讓人為之驚訝。</br> 這個實驗體一號,已經(jīng)強到這個地步了么?</br> 小木匠滿心驚駭,而那實驗體一號被攻擊之后,臉上露出了極為兇狠的神色來,猛然一推,將小木匠給弄得踉蹌后退而去。</br> 隨后它伸手過去,一把抓住了劉二妹手中的長刀,使勁兒一擰,那千錘百煉的鋼刀居然被它擰成了麻花,而緊接著,那鋼鐵麻花被它重重地揚起來,眼看著就要抽在了一臉駭然的劉二妹身上,卻又被趕到的小木匠用舊雪給擋了下來。</br> 小木匠咬牙攔下這一擊,對劉二妹大聲喊道:“愣著干嘛,去叫人啊……”</br> 劉二妹慌張?zhí)娱_,而實驗體一號顯然是痛恨小木匠的橫插一腳,對小木匠展開了暴風驟雨的攻擊起來。</br> 這小東西不但力量奇猛,而且極為敏捷,特別是那速度,即便是小木匠這等修行強者,都有些跟不上。</br> 他僅僅能夠憑借著氣息感應與本能,去抵抗還擊。</br> 而更多的時候,他瞧見眼前的,并非是一個人,而是一道幻影。</br> 兩人拼斗幾個回合,小木匠一個不小心,沒有擋住這家伙的手段,被一個窩心腳踹飛,越過籬笆院墻,重重落到了對面的巷子邊上去,將墻都給直接砸得垮塌。</br> 實驗體一號顯然是恨透了小木匠的阻攔,猛然一躍,卻是沒有給他任何的反應時間,想要趁他病要他命,直接補刀擊殺。</br> 小木匠被土墻垮塌跌落,砸得滿頭迷糊。</br> 眼看著就要被這鬼東西奪去性命,突然間,場間又多出了一道身影,硬生生地攔住了這致命一擊。</br> 當小木匠從土墻廢墟之中爬出來的時候,瞧見救了他性命的,卻是顧白果。</br> 這個曾經(jīng)無數(shù)次被小木匠保護于羽翼之下的女子,出現(xiàn)在了最關(guān)鍵的時刻,幫小木匠扛住了實驗體一號這小東西的致命殺招。</br> 一個大女孩,一個“小女孩”,在這應福屯麻家大院后面的巷子里,糾纏一團。</br> 兩人化身成了推土機拆遷隊,將周圍一片屋子都給弄成了廢墟去。</br> 小木匠抖落身上的灰塵,感覺喉嚨癢癢。</br> 他張開嘴巴,吐出了一大坨凝結(jié)的血垢來,而這個時候,身后有人喊道:“怎么回事?”</br> 小木匠轉(zhuǎn)過頭來,瞧見卻是戒色大師趕到。</br> 他抓起了已經(jīng)沒有了火焰的舊雪,一邊望向發(fā)出巨大轟鳴之處,一邊還得問道:“門口那兒沒事吧?日本人攻上來了?”</br> 戒色大師說道:“佯攻而已,主要是吸引我們的注意力——不過如果防備不及時,佯攻也有可能成為強攻……”</br> 他簡單幾句話,解釋了為什么只有他過來的原因。</br> 小木匠往前走著,然后與戒色大師說起了跟前這事兒,當聽說日本人潛入其中,把那實驗體一號激活了,戒色大師臉色一肅,卻是跟著小木匠一起,匆匆來到了發(fā)出轟鳴聲的廢墟之前來。</br> 兩人趕到跟前,瞧見顧白果與那實驗體一號打得難舍難分。</br> 實驗體一號固然是十分恐怖,仿佛擁有著非人的強大力量,但顧白果她也不是泥捏的。</br> 在她的身后,卻憑空浮現(xiàn)出好幾尾光影來,這些光影彼此重疊,瞧不清數(shù)目,但宛如巨大的尾巴一般,將她給承托住,提供了巨大的力量支持。</br> 兩人彼此相斗,炫目無比,一時之間,竟然形成了僵持。</br> 只不過,小木匠卻知曉,顧白果這實力只不過是爆發(fā)而出,如果她繼續(xù)下去的話,很有可能就會被帝俊之力給反噬,甚至迷失意志。</br> 所以他強忍著身上的傷痛,拔刀而出,沖到了陣前來,加入了混戰(zhàn)之中。</br> 而那戒色和尚卻并沒有冒然向前,而是站在了外圍處。</br> 他打量著瘋狂拼斗的三人,口中呢喃幾句,雙眸卻突然間變成了金黃之色。</br> 隨后,一陣恢弘的禪唱,從他口中發(fā)出來:“何以故?此人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所以者何?我相即是非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是非相。何以故?離一切諸相,則名諸佛……何以故?須菩提!如來說第一波羅蜜,非第一波羅蜜,是名第一波羅蜜。須菩提!忍辱波羅蜜,如來說非忍辱波羅蜜,是名忍辱波羅蜜。何以故?須菩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