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無論是氣度,還是修為,都是當世頂尖的強者招攬,屈孟虎沒有拒絕,而是說道:“老總都這般說了,我若是回絕,就著實是不識抬舉了。既然如此,那么我就愧受了……”</br> 這短發男子,卻正是小木匠在西北認的沈大哥,也便是別人口中的沈老總。</br> 剛才在最為緊要的關頭,倘若不是他出手,幫屈孟虎將陣法破綻給補足,只怕屈孟虎與那墨比托索分神的意識較量,到底誰勝誰負,還很難說呢。</br> 所以說,沈老總剛才算是又救了他一命。</br> 而面對著屈孟虎的“臣服”,沈老總則是非常開心,得添猛將的他哈哈大笑著,對屈孟虎說道:“既然如此,那么趁著我厄德勒的人員在這上海灘還算齊整,不如過些日子,我便召開教內大會,當著眾人的面宣布此事吧?”</br> 說完,他盯著屈孟虎,又說道:“除此之外,我還得當眾將那無字天書也傳給你不是?”</br> 屈孟虎卻推脫道:“我屈陽無才無德,又無功績,陡然間加入厄德勒,就坐此高位,是不是有點兒太過于唐突了?我只怕不能服眾,不如這些時日,做點兒大事來,也免得被人背后指責?”</br> 沈老總卻十分霸氣地說道:“我教創立至今,為了統合八方,整合江湖資源,一直都是唯才是舉,你如此本事,我倒要看看,誰人敢不服?”</br> 屈孟虎猶豫了一下,又說道:“話雖如此,但……我想要在加入之前,去處理一些私事?!?lt;/br> 沈老總對他十分了解,問道:“可是你的血海深仇?”</br> 屈孟虎點頭,說然也。</br> 沈老總說道:“你既入我厄德勒,便是我教內的兄弟手足,你的仇人,便是我厄德勒的仇人;不管是誰,你只管說來,回頭我讓人幫你辦得妥帖,絕無任何差池……”</br> 屈孟虎卻說道:“滅門慘案,我這不肖子孫若假手他人,著實有些遺憾,還是自己動手暢快得多?!?lt;/br> 沈老總倒也爽快,瞧見屈孟虎打算自己解決,點頭說道:“如此也好?!?lt;/br> 他向來都是說一不二的性子,在教中人人畏懼,幾乎無人敢忤逆他的心思,然而屈孟虎如此堅持,他倒沒有再多勸說,而是遂了屈孟虎的心意。</br> 這態度倘若是被其他人知曉,只怕會跌掉眼鏡。</br> 不過由此,也能夠瞧出沈老總對屈孟虎的重視。</br> 兩人聊完這些,沈老總看向了屈孟虎手中的莫比烏斯之眼,詢問道:“這便是那審判招出來的圣靈印記?”</br> 屈孟虎點頭,說對。</br> 他沒有藏私,而是將這莫比烏斯之眼遞到了沈老總的眼前來。</br> 沈老總沒有接,而是對旁邊說道:“天魔,你來看看……”</br> 旁邊的黑暗中走出了一人來,卻是一個全身都藏在黑色斗篷的男人,屈孟虎抬頭,瞧了那人一眼,渾身一震,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恩……格斯,先生?!?lt;/br> 那是一個臉上滿是花白絡腮胡的洋人,高鼻梁藍眼睛,目光深邃的他打量著屈孟虎,卻是平靜地說道:“李察,很久不見了?!?lt;/br> 屈孟虎低頭,讓對方無法看清楚自己的雙眼,然后說道:“是的,先生?!?lt;/br> 他的語氣顯得很是謙卑,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br> 那被沈老總稱之為“天魔”的洋人說道:“你不必叫我先生,直接稱我為‘天魔’即可——李察,回想以前,我怎么都難以想象得到,現如今的你居然能夠讓沈先生如此看重,讓你走上如此高位,成為厄德勒的右使,很好,很好……”</br> 他伸手過去,接過了屈孟虎手中的莫比烏斯之眼。</br> 他打量了一會兒,卻是用右手在上面畫了一個十字,隨后口中喃喃持咒起來。</br> 幾秒鐘之后,里面宛如風暴之眼一般不斷盤旋的墨比托索神識居然停滯下來,隨后開始不斷結晶,竟然凝結成了一枚晶晶亮的戒指。</br> 天魔將戒指取了出來,對屈孟虎說道:“這莫比烏斯之眼是我的本命法器,不能給你,不過這墨比托索的神識凝聚卻是你費心留下來的,雖說與墨比托索的本體相差甚遠,但也算是半分神格,里面匯聚了極為強大的本源力量,以及它對于世間規則的理解,我將它化作了星戒,交由你手……”</br> 屈孟虎低頭說道:“先生……不,天魔大人你拿著即可,算作是我對當初不辭而別的補償吧?”</br> 天魔直接將戒指塞進了他的手中,平靜地說道:“讓你拿著便拿著吧,至于當初你的離開……”</br> 他停頓了一下,說道:“當初其實是我故意而為的。”</br> 說完這些,他卻是轉移了話題,開口說道:“審判這家伙固然死有余辜,但其余人等卻不過是一時糊涂而已,雖說我與塔羅會已然分割,但這里面的人,能留下的,還是留下來吧——這個沒有問題吧?”</br> 他卻是準備從屈孟虎的手中,將莫比烏斯星陣給全盤接手過來。</br> 畢竟這地方,之前可是他一手操持起來的。</br> 屈孟虎自然不敢拒絕,雖說他這幾日也給了例如喬安娜等人一些承諾,但形勢比人強,在天魔面前,他著實是沒有什么可以討價還價的立場。</br> 畢竟雖說理論上來講,“右使”的職位要比十二魔星高上一級,但眼前的這位天魔不但實力超卓,而且還代表著某種勢力對于厄德勒的監管,畢竟人家給錢給力,費勁了心思的……</br> 所以即便是沈老總這位掌教元帥,對于天魔,也是客客氣氣,不敢冒犯的……</br> 更不用說他與這位天魔大人,還有一些前緣未盡。</br> 不過在答應之后,屈孟虎提了一個事兒來:“不過里面有我的一個朋友,他受了一些傷,我會把他帶走;至于其它人,任由您處置?!?lt;/br> 天魔問:“是那位甘墨甘十三么?”</br> 屈孟虎不敢隱瞞,點頭說道:“對?!?lt;/br> 天魔問道:“你與他關系如何?”</br> 屈孟虎說道:“相交莫逆?!?lt;/br> 天魔笑了,對旁邊的沈老總說道:“老沈,咱們厄德勒現如今求才若渴,這位甘十三乃大才,若是能夠將他招攬進我們這里面來,未來必定能夠派上大用場啊?既然右使大人與他關系這般不錯,不如讓他幫忙招攬,叫那甘十三加入我厄德勒?”</br> 屈孟虎聽了,眉頭下意識地皺了一下,隨后低下了頭去。</br> 他沒有說話,而旁邊的沈老總卻說道:“那人若是能夠加入我厄德勒,我定然是不吝職位。不過盯著他的人太多了,有幾個我也不想招惹……”</br> 他在天魔耳邊低聲說了兩句,原本饒有興趣的天魔這時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來,想了想,嘆了一口氣,說道:“如此那就算了?!?lt;/br> 這位全身藏在斗篷里面的洋人沒有繼續提起這事兒,而是讓屈孟虎帶著他,走進了莊園里去。</br> 天魔跟著屈孟虎進了里面,而沈老總卻沒有跟著進去。</br> 他轉身離開,往外走去。</br> 一個鷹鉤鼻的漢子朝著這邊走了過來,問道:“老總,是不是要召集附近幾個地方的廬主和魔星過來?”</br> 沈老總搖頭,說道:“不必了,等過些日子再說吧……”</br> 鷹鉤鼻聽了,有一些意外,不過強忍著不去仔細問,而是說道:“那我們去哪兒?”</br> 沈老總說道:“既然到了老杜的地盤,便去見一見他吧,畢竟他也是咱們的教內兄弟……”</br> 他這般說著,眼神卻有些陰冷。</br> 旁邊的鷹鉤鼻瞧見了,渾身一凜,隨后趕忙低下了頭去,不敢多言。</br> 另外一邊,天魔進了莊園之后,直接走進了中樞之地去,利用莫比烏斯之眼來修復法陣,而屈孟虎在交出操控權之后,朝著廢墟那邊走了過去。</br> 他走了一會兒,突然間腳下的廢墟有了動靜,緊接著一個灰頭土臉的男人從磚瓦碎石之中爬了出來。</br> 那人的手一把抓住了屈孟虎的腳踝,隨后想要往旁邊拉拽過去。</br> 這家伙顯然是知曉有人經過,而他則藏身于此,準備偷襲。</br> 但屈孟虎卻仿佛早有預料,腳尖一翻,卻是直接踩住了那人的手腕,猛然一碾,卻是將那人的手給死死踩在了地上。</br> 那人卻是松本菊次郎。</br> 他居然在剛才與異化審判的沖突中活了下來,而此刻他痛叫一聲,抬起頭來,張口就喊道:“等等……”</br> 仿佛與他的聲音所應對一般,陣心處也有動靜傳來,隨后屈孟虎的身后卻有一道黑色的門出現。</br> 然而就在這時,屈孟虎卻完全沒有任何預兆地抬起了另外一只腳來。</br> 他猛然一踹。</br> 這時天魔出現在了他的身后,喊道:“等等,這人我……”</br> 他的話語還未有說完,松本菊次郎的腦袋就已經被屈孟虎給踹了下來,化作球一般地在地上滾落了去。</br> 而弄完這事兒,屈孟虎慢條斯理地轉過身來,問:“天魔大人,有何事?”</br> 天魔看了他一眼,搖頭說道:“沒事了?!?lt;/br> 他轉身離開,不見蹤影。</br> 而屈孟虎則哼著戲曲小調,來到了小木匠跟前。</br> 小木匠調養了氣息,睜開眼睛問:“處理好了沒有?”</br> 屈孟虎輕描淡寫地說道:“還行,有人回過來處理這些首尾,你一會兒跟我走,找個地方養傷……”</br> 小木匠看著他說道:“你還好吧?”</br> 屈孟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問:“對了,你最近有沒有空?”</br> 小木匠說:“當然有?!?lt;/br> 屈孟虎點頭,說好,那等過些日子,你陪我回一趟西南吧——去渝城,陪我處理點私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