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匠要拜訪的,并非是大帥府里面的劉主席,而是劉主席身邊的私人醫生。</br> 活珠子董七喜。</br> 這位可是大雪山一脈行走于世的牌面人物,也是小木匠能夠找到的,唯一一個大雪山一脈的人。</br> 他此番準備帶著顧白果前往大雪山救母,面臨著幾個問題,除了各種困難和危險之外,最主要的難題,其實有兩個。</br> 一個是大雪山一脈的具體位置。</br> 雖然總所周知,大雪山是大渡河和雅礱江的分水嶺,地處西川省的西部,由北向南有黨嶺山、折多山、貢嘎山、紫眉山,其余脈牦牛山向南伸入涼山,南北延伸八百多里,是橫斷山脈的主要山脈之一……但問題在于,大雪山一脈具體在哪個山窩窩里面,誰也不知曉。</br> 顧白果雖然在大雪山一脈生活過,但很小就被趕了出來,兒時的記憶本來就不清晰明確,再加上那地形又著實太過于復雜,使得顧白果并不知曉回家的路。</br> 她只知道一個大概。</br> 再有一個,就算是知曉路徑,想要進山,還得過那力大無窮的雪怪一關。</br> 那些雪怪力大無窮、性情暴戾,這也就罷了,關鍵是它們一旦鬧騰起來,很容易引發雪崩……</br> 所以要想安全進入大雪山一脈,就必須得有一樣叫做“雪山令”的東西。</br> 這東西顧白果固然是有,但那玩意卻是她父親顧南亭的,而且早就失效了;之前小木匠倒是費盡心思弄了一份,結果還給搞丟了……</br> 鑒于此,小木匠才決定先來錦官城,與董七喜會一會。</br> 若是能夠與董七喜和談成功,讓大雪山一脈交出顧白果的母親,那么這件事情就算是完美解決,皆大歡喜。</br> 就算是不行,也沒有什么損失。</br> 顧白果對于小木匠的計劃其實并不贊同,她對于董七喜這人,其實是有一些介懷的,總感覺不太信任,但小木匠既然堅持,她也沒有再反對,只不過這一次的拜見,讓小木匠單獨前往,至于她……</br> 那面攤的面倒是挺好吃的,除了紅燒牛肉之外,她還想吃點別的。</br> 人的命樹的影,今非昔比的小木匠名頭還是十分響亮的,就連西南這偏僻之地,當他報上名頭來的時候,也立刻就被人認了出來。</br> 當然,這也與小木匠曾經與大帥府的守衛有過交集這事兒有關。</br> 拜帖遞上去沒多一會兒,小木匠就被人領到了偏廳那邊喝茶,然后又過了一會兒,那位董七喜董醫師,卻是匆忙趕了過來。</br> 他認真打量了一下,認出了小木匠,趕忙上前來寒暄。</br> 有一句話,叫做“今時不同往日”,說的便是此刻的小木匠與董七喜,兩人之間的身份、地位和實力,與之前截然不同了,使得即便是董七喜,對待小木匠,都不得不帶著幾分仰視的態度。</br> 小木匠沒有與董七喜繞太多彎子,直接說道:“董醫生,我這一次過來找你,是有事相求。”</br> 董七喜下意識地將身體挺直了,然后問道:“請講。”</br> 小木匠聊起了顧白果之事來,隨后說道:“我師父之前答應過白果,會幫她,將她母親救出雪窟,后來我師父迎戰日本半神涼宮御,去了東京,然后戰死了……師父的事情,徒弟得接著辦,這件事情,我想來想去,還是得找您商量一下……”</br> 他講了一堆,結果董七喜卻問起了這話語里的事情來:“你師父……與涼宮御決戰?”</br> 小木匠點頭,然后說道:“對,然后戰死了。”</br> 他絲毫不隱瞞這個,但董七喜聽了,還是忍不住贊嘆道:“真漢子是也……”</br> 表達完心中對小木匠師父的敬意之后,董七喜對小木匠說道:“這件事情,真不是我能夠做主的,于公于私,我都不愿意與甘墨兄弟你為敵,但大雪山一脈,乃醫家遺脈,最講究的就是傳統與習俗,而大雪山一脈講白了,便是董、趙、黃、顧、王這五家,雖說這一屆是我董家的老人在任,當了個大醫官,但原則上來講,各家的私事,都是各家處理的。這事兒的決定權,在白果的爺爺顧象雄手里,我們還真的是不好插手……“</br> 小木匠聽了,嘆了一口氣,說道:“這件事情,果真沒有商量么?”</br> 董七喜聽到他說這話兒,心底里發虛,忍不住問道:“您原本是打算怎么辦的?”</br> 小木匠說道:“若是沒有商量,那也沒有什么好說的,殺上山去,將人搶走便是了,還能有啥呢?”</br> 董七喜頓時就著急了,直接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br> 他坐立不安地轉了兩個圈圈,終于決定了,對小木匠說道:“甘墨兄弟,這樣,你也先別著急,我立刻飛鴿傳書回去,讓家里面趕緊商量一下,確定一個結論出來,三天之內,我給你答復;另外我會極力說明我們董家,盡全力讓他們去說服顧老先生,你看如何?”</br> 聽到這果斷的承諾,小木匠站起身來,由衷地感謝道:“多謝幫忙。”</br> 這邊談得妥當之后,小木匠不再逗留,提出告辭,董七喜極力挽留,說就留在帥府中,一旦有了消息,隨時可以得知,但小木匠卻知曉顧白果待在這兒并不自在,于是還是婉拒了。</br> 董七喜聽了,也沒有說什么,親自送了小木匠出府。</br> 離開大帥府之后,小木匠在面攤那兒找到了顧白果,將與董七喜商談之事全數告知。</br> 聽完之后,顧白果告訴小木匠,董七喜應該是沒有撒謊的。</br> 事情正如同他所說的那樣,這件事情的最終決定權,并不在大雪山一脈的話事人、大醫官,而是在當代顧家的族長手中。</br> 而她那個名義上的爺爺,卻是個極為固執和老派的人,輕易是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br> 所以對于此次談判的結果,顧白果保持悲觀態度。</br> 但小木匠卻不這么想,他覺得,只要是給了足夠的壓力,結果或許就會有所不同。</br> 畢竟人就算是再固執,也不可能跟性命過不去。</br> 當然,這壓力的大小,與他甘墨還是有關系的——就看大雪山一脈,給不給他這個面子了。</br> 小木匠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便不再糾結,就近找了一家酒店住下,然后便心情輕松地帶著顧白果去了一家還算是比較出名的酒樓,請顧白果品嘗一番錦官城這天府之國的熱辣美食,完全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br> 吃過飯,兩人又逛起了夜市來。</br> 此時的錦官城正處于黃金十年,所以十分的繁榮,街上各種做小買賣的攤子,店里面也是燈光通明,還有許多小吃攤兒,人流如織。</br> 顧白果特別喜歡這樣的氣氛,一邊逛一邊停留,有時還會買一根頭繩兒,或者吃個“殼殼粑”之類的小零食,就像是最普通的小女孩子那般,充滿著簡單的快樂。</br> 這已經是她許久都未曾做過的事情了。</br> 畢竟她母親的事情,壓在心里,實在是太久了,讓她有點兒喘不過氣來。</br> 而現如今小木匠主動站出來,幫她擺平一切,即便是還沒有成功,也讓顧白果的心中十分欣喜。</br> 有人依靠的感覺,當真是極好的,一直以來的那種焦慮感瞬間消散。</br> 她再也不會閉上眼睛之后,卻沒有辦法睡著的恐慌。</br> 這些天來,她睡得十分舒坦,輕松得很。</br> 這樣的時光,真的太好了,顧白果唯一擔心的,就是它太短暫,害怕抓不住,就如同流沙一般飛走了……</br> 次日董七喜沒有消息傳來,但另外一個人卻找上了門來。</br> 來人卻是羅青光。</br> 這位青城山出身,目前在大帥府護衛隊供職的年輕高手現如今已經升職了,成為了護衛隊的副隊長,而他此刻的前來,主要是過來邀請小木匠參加一次會面。</br> 劉帥聽說了小木匠抵達錦官城,所以想要見他一面。</br> 對于這一份邀請,小木匠考慮了一下,最終還是婉拒了對方的邀約。</br> 他知曉劉帥想要與他見面,最大的可能,便是出言招攬,只不過小木匠現如今并沒有心思在任何一家供職。</br> 既然如此,又何必相見?</br> 羅青光與小木匠的關系一直都不錯,所以得到了小木匠的答復之后,忍不住苦笑著說道:“在西川,膽敢拒絕劉帥的人不多,甘兄弟你可是為數不多的一個……”</br> 小木匠笑著說道:“回去的時候,幫我謝謝劉帥。”</br> 羅青光沒有與他廢話,點頭之后,準備離開,結果出門之前想起一事兒來,對小木匠說道:“對了,忘記告訴你一件事情,日本人在西川這一帶活動異常頻繁,估計與你有關;這兩天,你最好別出門,免得出什么事情……”</br> 小木匠點頭,笑著說道:“好,知道了。”</br> 如此又等了一天,第二天傍晚,大帥府傳來了消息,董七喜想要與小木匠約見一面。</br> 得到邀約之后,小木匠整理了一下,隨后赴約。</br> 兩人在大帥府旁邊的一個茶館碰面,董七喜沒有繞圈子,一臉苦澀地告訴小木匠,大雪山拒絕了他的請求。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