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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抽取靈脈

    (為@棱角分明嘉庚)</br>   顧白果哭成了淚人。</br>   這并非是她有多矯情,事實上,換位思考一下,當你的親人視你為仇寇,不但污言穢語,而且還恨不得你早點死去的時候,這里面劇烈的情緒沖突,并不是一般人所能夠承擔得住的。</br>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魔和困境,譬如小木匠之前與自己的小妹第一次真正“相遇”之時,也是如此。</br>   好在他妹子與他之間,雖然有許多的愛恨情仇,但最終在小木匠受到危險的時候,卻還是愿意挺身而出,而且后來雖然沒有釋懷,但伴隨著戒色和尚離去,也算是一種解脫。</br>   那些遠比顧白果此刻需要承擔的,要更加輕松一些。</br>   如果說小木匠與自己妹子之間,多多少少還殘存著人性之間的溫情,那么顧白果與顧象雄之間,就只剩下了冷冰冰的漠然了。</br>   宛如仇寇,宛如仇寇……</br>   那么,何必多言?</br>   小木匠伸手過去,揉了揉哭得渾身都在發抖的顧白果腦袋,將她的頭發給弄散了,隨后又伸手過去,將她臉上的淚水小心擦拭了一下,柔聲說道:“別哭,一切有我呢。”</br>   就算全世界離開你,還有一個我來陪。</br>   怎么舍得讓你受盡冷風吹?</br>   拔刀吧。</br>   對顧白果展現了溫柔一面的小木匠,瞧見顧象雄領著另外六人,朝著他這兒撲過來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將手伸進了懷里去。</br>   魯班尺不見,多了一把刀。</br>   刀名舊雪。</br>   舊是新舊的“舊”,雪是寒雪的“雪”。</br>   寒雪是程蘭亭從渝城袍哥會的兵器房里找出來,送給小木匠的,但那把刀,最終斷了。</br>   這把舊雪,是金陵鐵王以斷刀鑄就,然后由天才國畫師、符王李夢生親手設計并且附符,最終加入了寒雪刀魄而成……</br>   當然,說再多,也無法形容這把刀的牛逼之處。</br>   因為它是真正屬于小木匠的刀。</br>   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替代。</br>   拔刀。</br>   唰……</br>   一刀寒光凜冽,直沖頭頂而去,這片寒光,卻比外面的大雪山還要冰冷,帶著一股讓人骨子發涼的氣息。</br>   它讓那七人都感覺到了一陣說不出來的森寒與恐怖。</br>   世上之人,對小木匠有各種的傳言與吹捧,特別是他那“魯班門徒”的身份,以及不斷斬殺日本高手的事跡,被人大吹特吹,掩蓋了一切。</br>   他的刀法,似乎就沒有怎么被人提及過。</br>   但小木匠的刀,真的就一般般么?</br>   無論是顧象雄,還是被他拉過來結陣以待的這幫人,在下一秒,就感受到了當初黑道巨擘韓抱劍曾經感受到的一切。</br>   好快的刀。</br>   那刀就仿佛天上的云彩,看似遙不可及,與自己毫無關系,但下一秒,陰云密布,大雨立刻就瓢潑而至。</br>   它又如風,無形無質,但又無所不在,似乎哪里都能夠感受得到它。</br>   包括顧象雄在內的七人,有兩人拿刀,三人拿劍,另外一人拿著一桿銀槍,而顧象雄則是拿著一根藥鋤。</br>   大雪山一脈雖然是那醫家遺脈,但畢竟是修行宗門,與人拼斗的手段還是有的,而且醫道不分家,正是熟悉身體與醫理,使得他們的修為,卻比尋常宗門還要磅礴與雄厚。</br>   七人立于一處,彼此結陣,憑借著極強的默契,以及雄厚的修為,卻也宛如一堵石墻那般,讓人感覺到堅不可摧。</br>   但小木匠,一人一刀,卻給這七人有一種面對千軍萬馬的感覺。</br>   雙方一交手,場面上仿佛倒調了過來,人多勢眾的,仿佛是小木匠,而不是他們那一方。</br>   漫天飛舞的刀光劍影,以及漫步其間的小木匠,成為了場間的一道風景。</br>   至于其他人,即便是修為高深如顧象雄,都不得不疲于應付。</br>   顧象雄手中的藥鋤,是祖輩留下來的。</br>   它也算得上是一件法器,揮舞之間,似乎有許多芬芳藥香,凝聚一處,甚至還有讓人昏昏欲睡的效用。</br>   年輕之時的顧象雄,曾經憑借著這藥王鋤,在西南之地,闖下很大的名頭,讓人刮目相看,再加上醫家遺脈的天然優勢,使得他面對的大部分人,都對他客客氣氣。</br>   畢竟無人不生病,生病就得找醫生。</br>   誰都得求他。</br>   即便是當時如日中天的黑道巨擘韓抱劍,對他都是客客氣氣。</br>   這件事情,顧象雄喝多了酒的時候,就會拿出來,與后輩夸贊,講起來洋洋自得,收獲了不少敬佩的目光。</br>   然而直到此時,他方才知曉,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br>   十幾個回合之后,一直因為小木匠不想殺人而顯得有些僵持的局面,終于被打破了。</br>   小木匠找到這些人陣法的一個破綻,一刀下去,將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人拍倒在地,隨后強行擠入陣中,拼著受傷的風險,長刀一抖,那刀尖便落在了婦人脖子之上。</br>   兩者接觸,只要再進半寸,那婦人便會一命嗚呼,不存于世。</br>   但在這關鍵的時刻,小木匠卻收了手。</br>   長刀在他手中,如臂指使,勁氣吞吐,全憑于心。</br>   小木匠放過了那婦人,長刀一卷,擋住了兩記致命的殺招。</br>   隨后,他以此破局,連著又撂倒了兩人。</br>   每撂一人,他便將刀尖落在對方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印,隨即收手。</br>   而倒下的人,有人繼續爬起來作戰,但也有人卻躺在地上,不再出力。</br>   小木匠繼續游走激戰,在那刀光劍影之中,宛如紛飛蝴蝶。</br>   而他的氣勢,又宛如剛才那崩塌的雪山。</br>   一招又一招,逼得場中眾人都喘不過氣來,而即便是在旁邊圍觀的其余眾人,瞧見這場面,都有一種心臟被攥住了的窒息感。</br>   這個男人,太強了。</br>   終于,在第四個人倒了下去,并且再也沒有爬起來之后,顧象雄頂不住了。</br>   他一邊揮舞著手中的藥王鋤,一邊朝著不遠處旁觀的董軻樂喊道:“老董,人家都殺上門來了,你還要袖手旁觀到什么時候?”</br>   顧象雄一向孤傲和硬氣,而且又剛剛與大醫官放下過狠話,若不是到了窮途末路的絕境之地,是不可能喊出這話兒來的。</br>   不管他的話語聽著多么強硬,但語氣卻軟了下來。</br>   董軻樂聽了,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說道:“老顧,人家倘若不是看在白果的面上,收了手,這兒早就死傷遍地了——到現在你還看不出來么?老顧啊老顧,小孩子都比你懂事,你又何必堅持呢?”</br>   聽到這話兒,另外幾個還在拼命堅持的人都下意識地往后退開,不再交手。</br>   唯有顧象雄一人,瘋狂地揮舞著手中的藥王鋤,一邊朝著小木匠不顧一切地沖去,一邊怒吼道:“我大雪山顧家詩書傳世,儒學世家,天地君親師,一向循規蹈矩,修心修行——這山上的牌坊,一大半都是我顧家的,現如今卻因為我兒娶了個邪祟,鬧得如此不堪,我若不堅持,日后死了,到了地下去,讓我如何面對顧家的列祖列宗?”</br>   老頭子憤怒至極,胡子都吹了起來,然而因為情緒激動,連小木匠欺身而入都不知道。</br>   等他反應過來,左手推出的一瞬間,小木匠的刀柄,已經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后腦。</br>   顧象雄雙眼一翻,人便直接摔在了地上去。</br>   “叔父……”</br>   “伯父……”</br>   “爺爺……”</br>   他這一倒,旁邊好幾個本來已經放手了的顧家子弟又一邊驚呼,一邊朝著這邊撲了過來。</br>   小木匠不與這幫人正面沖突,而是往后退了幾步,然后說道:“你們放心,我手穩得很,這一下只會讓他多睡一覺,不會有后遺癥的……”</br>   小木匠的手有多穩,別人不知道,這幾個脖子被抹出血痕的人是最了解的。</br>   他的手但凡抖一下,這幾個人就沒有一人能活。</br>   所以他話一說完,那些情緒激動的顧家子弟,卻是沒有一個人再過來與他為難,而是扶住了昏迷過去的顧象雄,然后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懵。</br>   顧家一直都是顧象雄話事,現如今主心骨倒了,他們就都沒有了主意。</br>   有人看向了不遠處的董軻樂,希望這位大醫官能夠站出來,說兩句話。</br>   但董軻樂卻將頭轉到了一邊去。</br>   既然顧象雄跟個蠻子一樣,完全不聽勸,他也懶得出來,收拾這爛攤子。</br>   而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個身材窈窕的妙齡女子出現在了場間。</br>   那人卻是顧蟬衣,小木匠曾經的未婚妻。</br>   此刻的顧蟬衣一襲黃衫,與上一次相見不同的,是她長得越發美麗了,宛如含苞待放的牡丹花兒,有著一股國色天香的美麗。</br>   她與此時的顧白果,竟然有一種爭奇斗艷的架勢。</br>   只不過她的臉很冷。</br>   冷得像一塊冰。</br>   冰美人顧蟬衣出現之后,冷冷地看了小木匠一眼,又看向了哭泣的顧白果,平靜地說道:“滿意了?”</br>   小木匠沒有說話,而是坦然地看著對方。</br>   時間過了這么久,他的心中,早就平淡如水,對顧蟬衣也沒有了任何的虧欠。</br>   但顧白果卻下意識地低下了頭去。</br>   顧蟬衣瞧見兩人都沒有回答,便過來,對扶著顧象雄的家人說道:“扶著爺爺回去吧……”</br>   那幾人聽話,卻是扶著顧象雄離開,而顧蟬衣則說道:“我父親讓我轉告你一句話,你若是能進到雪窟,將顧白果的母親救出去,那算你的本事,大雪山顧家,不再插手此事……”</br>   說完,她也轉身離開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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