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雪窟進出口即將合攏,小木匠猛然抬起了頭,望向了前方。</br> 一共十來丈,算下來差不多四十米左右的距離。</br> 至于時間嘛……</br> 小木匠足尖一蹬,人便如同利箭一般射了出去,下一秒,他卻是趕在那冰縫合攏之前的那一剎那,沖出了口子。</br> 然而還沒有等他喘口氣,就聽到了激烈到極點的槍聲。</br> 噠噠噠、噠噠噠……</br> 槍聲激烈,一直過了十幾秒之后,方才停了下來。</br> 而這個時候,小木匠也將被射成了篩子的那個俘虜給扔在了地上。</br> 鮮血將腳下的冰面浸染,化作了一片血色……</br> 小木匠毫無畏懼地抖了抖身上的血珠,然后朝著前方望了過去。</br> 下一秒,他的瞳孔下意識地收縮了起來。</br> 守在雪窟門口這兒的,并非是董軻樂,以及大雪山一脈的眾人,而是一大群穿著黑色大衣的家伙,其中更有幾個穿著灰白色或者藍色和服的人,看著格外刺眼。</br> 小木匠知曉,自己真正的死敵,終于趕來了。</br> 其實就在剛才遭受到偷襲的時候,小木匠就已經有了初步的預想,但當他真正沖出來,瞧見這四五十個家伙的時候,方才真正確定一點,那便是蘭機關從日本本土找來的外援高手,終于抵達了這兒。</br> 這并不是小木匠計劃之內的,畢竟他感覺日本人就算是對他再恨之入骨,也應該在錦官城,或者附近的城鎮附近,對他伏擊。</br> 他萬萬沒有想到,日本人居然直接殺上了大雪山一脈來。</br> 這背后,一定是有人走漏了消息。</br> 至于是誰呢?</br> 小木匠并不清楚,因為在這個時候,他的心頭,突然間生出了一陣狂跳來。</br> 日本人的見面禮,還沒有結束。</br> 轟……</br> 小木匠的腳下傳來一陣巨大的響聲,緊接著整個一塊兒,都陷入了煙塵之中去。</br> 巨大的轟鳴聲中,是無數的冰塊和石頭飛起,煙塵彌漫,將整個一片區域,都葬入危險之中去。</br> 瞧見這一幕,這邊那幾個身穿和服的家伙臉上都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來,其中一個獨眼男子沖著站在最中間,穿著蔚藍色和服、留著小胡子的高大男子說道:“五十嵐閣下,你果真是神機妙算,竟然能夠猜到那個甘墨能逃出雪窟之中來……”</br> 這個看上去比同伴高出一大截的男子,正是第一高手五十嵐秋夜。</br> 他修行的,是極為罕見的餓鬼道。</br> 這餓鬼道,比武修羅的修羅道,還要兇戾恐怖。</br> 五十嵐秋夜早年間殺人如麻,這兩年隱居于日本關東軍軍部之中,閉關潛修,上一次應福屯事件他并不在,但對此卻一直耿耿于懷。</br> 因為那個隱藏在長白山的人體實驗秘密基地,正是在他的一力支持下,建立起來的。</br> 眾所周知,五十嵐秋夜這個殺人狂,與半神涼宮御并不對付。</br> 涼宮御是日本禪修的代表性人物,講究一個“寧”字。</br> 道不同不相為謀,所以五十嵐秋夜與涼宮御一直都處處針對,但涼宮御這樣的段位,已經不是他可以夠得著的,所以五十嵐秋夜沒辦法對涼宮御做什么。</br> 至于他這回如此積極地過來,也并非是想要幫涼宮御的弟子報仇,而是想要借機羞辱他。</br> 種種原因之下,促成了五十嵐秋夜的西南之行。</br> 而此刻,他站在了這里,瞧見那被烈性炸藥弄得煙塵飛揚的場景,聽著手下人的馬屁,冷冷說道:“武藏家的人,本來就不靠譜……”</br> 負責偷襲甘墨的,是武藏家的忍者,跟著五十嵐秋夜等一行人過來的,主動提出了偷襲計劃,準備將這大功獨攬。</br> 五十嵐秋夜聽了,并不阻攔,而且還將對方一陣夸贊,然后一轉身,立刻叫人布置了火力封鎖,以及炸藥。</br> 只是……</br> 那個風頭強勁的對手,就這么死了?</br> 五十嵐秋夜有些疑惑,他瞇著眼睛,將右手往上面揚起來,食指與中指并攏,隨后彎曲了兩下,卻有一個滿臉涂了面粉的術士站了出來。</br> 那人拿著手中的大扇子,就往前面猛然一招。</br> 呼……</br> 即便是孤僻狂傲的五十嵐秋夜,也是憋足了一股勁兒,準備給大本營的人一點兒顏色看看。</br> 然而讓眾人都跌掉眼鏡的事情發生了。</br> 煙塵散盡,卻沒見到人影。</br> 不但沒有人影,就連碎肉和血跡,都沒有瞧見。</br> 那個姓甘的家伙,就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br> 這……怎么可能?</br> 就在眾人都為之驚疑的時候,突然間聽到有驚叫聲傳來,五十嵐秋夜扭頭望去,瞧見站在制高點上的一個手下,卻是轟然倒下,身子斷成了兩截去。</br> 不只是一個,當驚叫聲響起的一瞬間,連續有七八個人相繼死去,并且還陸陸續續有人倒下。</br> 這些人在臨時之前,仿佛瞧見了極為恐怖的事情,使得受過嚴格訓練的他們,都忍不住發出了歇斯底里的慘叫來。</br> 然而無論是誰,都沒有瞧見殺人兇手是誰,人在何處……</br> 五十嵐秋夜瞧見自己那些拿槍的手下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下,不但沒有任何的驚恐,反而有一種壓抑不住的興奮來。</br> 對嘛,這才配做我的對手。</br> 你倘若真的吃不住那三板斧,老子這千里迢迢地趕過來,豈不是白費了?</br> 五十嵐秋夜是一個狂人,也是一個妄人。</br> 敵人越強大,他就越興奮。</br> 對于他來說,任務固然重要,但與頂尖高手的對決,并且將其腦袋砍下來,這件事情,對他才是最有意義的。</br> 他五十嵐秋夜殺過了不知道多少的高手,感覺能夠看得上眼的人,越來越少了。</br> 少到他甚至都生不出興奮感來。</br> 人生無趣,這對于一位劍豪而言,才是最為殘酷的。</br> 當然,太強了也不行。</br> 若是強到了涼宮御那老東西的份上,也是很無趣的。</br> 最舒服的,就是這種看上去很有挑戰性的角色。</br> 比如此時此刻的這一位。</br> 五十嵐秋夜對于自己手下的死去完全不在乎,而是從腰間摸出了一個酒葫蘆來,將木塞解開,把里面清涼的酒液倒入喉中去。</br> 當感覺到了微醺之后,他開口念誦著讓自己為之感動的俳句:“淡海晚潮生,千鳥鳴,心潮動,懷古幽情……”</br> “隱約雷鳴,陰霾天空,但盼風雨來,能留你在此;隱約雷鳴,陰霾天空,即使天無雨,我亦留此地……“</br> “若言相思兮,猶如身死,吾死而反生兮,何止千次!”</br> 三句念完,五十嵐秋夜手往后一伸,大吼道:“刀來!”</br> 有人碰了日本長刀過來,那是五十嵐秋夜以五千人鮮血鑄就的名器“黑魔丸”。</br> 黑魔丸在手,五十嵐秋夜足尖一蹬,人便消失了。</br> 下一秒,他出現在了一名手下身邊,那手下剛剛死去,身首分離,而五十嵐秋夜手中的黑魔丸,正好斬中了一道虛影。</br> 那虛影從虛空中浮現,緩緩凝結,化作了一人。</br> 那人便正是先前消失不見的甘墨。</br> 這人手中一把長刀。</br> 兩刀抵住,力量傳遞在了五十嵐秋夜與甘墨的身體上,隨后落在了腳下。</br> 那堅固無比的冰層,卻有上百米的裂縫,從兩人足下蔓延而去。</br> 至此,戰斗才算是打響。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