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哦摸摸嘉庚)</br> 被人給一腳踹飛,然后與人如野獸一般地翻滾廝打,小木匠本來都有些絕望了,然而當他的手,握在了那把纏著麻繩的刀柄時,整個人忍不住吸了一大口氣。</br> 力量在胸腔處來回震蕩著,而他的眼睛,也在泥污之中,亮了起來。</br> 刀。</br> 對于小木匠來說,這玩意曾經是他最熟悉的兵器,當年師父為了讓他能夠行走江湖,特地找了苗疆刀客熊草教他刀法。</br> 當然,以魯大的面子肯定不行,小木匠學刀,只不過是搭了屈家的順風車。</br> 后來,魯大又禁止小木匠與人相斗,害怕他沉浸在這廝殺之間去。</br> 刀對小木匠來說,便是江湖。</br> 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江湖。</br> 唰……</br> 右手持刀的一瞬間,小木匠的血便熱了起來,他的左手猛然往地上一拍,人直接就站了起來,隨后毫不猶豫地揮刀,朝著那人的胳膊斬去。</br> 那家伙感受到了一股冷意,下意識地后退兩步,瞧見小木匠這架勢,趕忙喊道:“格老子的,這家伙是個練家子。”</br> “老子殺的,就是練家子。”</br> 一個踩著江老二的家伙聽聞,獰笑著喊出了聲,緊接著持刀,朝著小木匠沖了過來。</br> 不知道為什么,手中握著刀,心中一切的恐懼,都消失了。</br> 小木匠提刀而上,與那人揮過來的刀猛然撞擊。</br> 鐺!</br> 一聲脆響,口出狂言的那人忍不住往后退了幾步,而小木匠則一個斜斜的扭身,繞過那人跟前,手中的長刀猛然一帶,避開了那人的抵擋,將對方腹部劃開。</br> 啊……</br> 輕敵的代價,對于這個家伙來說過于嚴重了,僅僅是一個錯面,他的左側腹部,就給拉開了一個血口,里面的腸子就流了出來。</br> 他慘叫著,卻悍勇無比地揮刀,朝著小木匠的胸口捅來。</br> 僅這一下,小木匠就能夠確定,這幫家伙,個個都是不要命的狠人,要不然也不會不顧自己安危,如此兇殘。</br> 好在他刀法也有師承,反應極快,陡然回轉,架住了那人的刀,隨后飛起一腳來。</br> 那人給踹中傷口,跌落在了泥濘中,再也沒有能站起來。</br> 小木匠這時已經走到了江老二這邊來,舉著刀,朝著控制住江老二的那家伙劈了過去。</br> 他拿刀的姿勢和技巧,都源自于苗人,講究的是一個兇,此刻殺來,那人揮刀,穩穩地擋住了小木匠的砍殺,隨后喊道:“八檔頭,這個家伙有點扎手,傷了田老幺。”</br> 此人沉穩,不但沒有輕敵,穩穩攔住了小木匠,而且還喚來了幫手。</br> 小木匠心中急躁,揮刀甚急,鐺鐺鐺,雙刀相交,在這黑夜中綻放出了火花來。</br> 不過那人狡猾,并不硬拼,只是穩穩地守著。</br> 小木匠的每一刀,都被他給接住,毫無花哨,不管小木匠的出刀角度如何刁鉆,力道如何迅捷。</br> 小木匠幾招落空,瞧見遠處的顧白果、小道士被攔,然后就要被制,越發急躁,深吸了一口氣,想起屈孟虎所教真義,一咬牙,鎮壓黔靈刀法最強三招的一式“斬虎尾”使出,直奔著對方胯下而去,又急又快又刁鉆。</br> 眼看著即將得手,卻有一把刀攔在了小木匠的刀鋒之前。</br> 鐺……</br> 又一次的刀鋒撞擊,而這回小木匠終于感覺到了強大的壓力,抬起頭來,瞧見一個青面獠牙的家伙,出現在了他跟前。</br> 那人面具的額頭之上,用筆描繪了一個白色的“捌”字。</br> 八檔頭,八當家。</br> 那八當家輕松攔住小木匠融匯真義的殺招,然后笑著說道:“刀法不錯啊,我來陪你練練。”</br> 這人身上的蓑衣,除了雨水,還有濃稠的鮮血,顯然在之前那個殺戮的雨夜里,沒少犯下那殺孽,此刻與小木匠說完,刀身一震,緊接著刀尖化作萬般寒塵,迎面撲來,讓小木匠心中大駭。</br> 此人不但刀法凌厲,而且一身煞氣,別說是人,就算是那妖魔鬼怪,瞧見了也得發怵。</br> 狠人啊……</br> 小木匠與其一交手,就感覺敵人太兇,自己到底還是修行太淺,完全不是對手。</br> 即便如此,他還是咬牙堅持,鐺鐺鐺鐺,一番交擊下來,已然是轉攻為守,而那八檔頭也看出了門道,說:“你這刀法,看著像是熊草教的啊……”</br> 對方刀勢密集,如先前的雨瀑,小木匠不敢言語,生怕分了心。</br> 不過他終究敵不過跟前這老江湖,被一刀斬斷了手中長刀,緊接著那人一腳飛來,正中胸口。</br> 小木匠直接給踹到了江老二旁邊的泥地里去。</br> 那人得了手,拖著長刀,走到了小木匠的跟前來,然后將刀尖落在了小木匠的心口處,冷冷說道:“小子,不錯啊,像你這等的年紀,能與我戰上二十回合而不落敗,算是很厲害了。你倘若是再年輕幾歲,或者差一點兒,我或許就放過你了。但現在不行,我萬州劉鑫不能留你這等仇家,萬一成了大佬,我豈不是得等死?”</br> 說完這話兒,他手中的長刀往下一沉,刀口垂落,便要刺進小木匠的心臟里去。</br> 就在這時,突然間頭頂的樹枝搖動,緊接著,一只黑乎乎的身影落下,撲到了那八檔頭的腦袋上來。</br> 八檔頭何等人物,任何風吹草動,哪里能逃脫他的眼睛?</br> 這家伙當下也是抬刀反撩,朝著那黑影劈砍,而那黑影別看身子肥碩,但卻是個敏捷的家伙,在半空中居然還能夠扭動身形,避開了這致命一刀。</br> 而乘著那家伙的注意力被吸引,小木匠猛然一翻身,脫離了八檔頭的長刀范圍。</br> 他這邊在泥濘中翻滾,剛剛爬起來,瞧見那落下來的黑影,居然正是先前不知道跑到了哪兒去的虎皮肥貓。</br> 這肥廝平日里對他無比嫌棄,此刻居然還會站出來救他。</br> 嗯,回頭得給它吃頓好的……</br> 小木匠翻身想逃,然而剛剛走了兩步,卻被一人給攔住,猛然一刀,朝著他腰身斬來。</br> 小木匠想要避開,結果一扭腰,腳下卻是一滑,栽倒在了地上去。</br> 他想要爬起來,那刀鋒已然臨體,周遭泥濘,完全沒有借力之處,眼看著就要被斬殺了去,突然間,一個巨大的身影陡然沖出,將小木匠眼前的那刀客,給直接撲倒在了泥地里去。</br> 小木匠死里逃生,慌忙爬起來,踩在旁邊的草地上,然后回頭望去,瞧見這巨大的黑影,居然是一頭身長一丈的斑斕猛虎。</br> 這鬼地方,毫無預兆的,怎么突然間冒出一頭斑斕猛虎來?</br> 小木匠有些懵了,卻瞧見那頭惡虎撲倒那人之后,兇性大發,前爪按住了那人的肩膀,不讓他出刀,緊接著張開血盆大口,對著那家伙的腦袋,一口咬了下去。</br> 咔擦……</br> 小木匠感覺渾身冰寒,而另外一邊,那八檔頭瞧見這番變故,居然毫無畏懼,口中厲喝道:“孽畜!”</br> 他正面迎了上去,而左右兩邊,又沖出三人來,其中一人背上還掛著一張弓。</br> 這四人沖前,圍剿那頭猛虎,手中長刀如爪牙,明晃晃讓人畏懼,而那猛虎也顯得無比暴躁,左沖右突,爪子飛起,虎尾掃蕩,卻與這幾人斗得十分劇烈。</br> 此間激烈,好一番龍爭虎斗,身影錯落,泥漿飛濺。</br> 沒等小木匠回過神來,那猛虎便撲倒兩人,爪子劃過,人便直接死去。</br> 而背著弓的那人,被虎尾一掃,直接飛出了七八米去。</br> 不過在這過程中,那頭猛虎也給長刀劈砍得滿是傷口,渾身血淋淋,后腿也瘸了,被那八檔頭猛然一掌拍在額頭上,卻冒出一大股的黑色氣息來,緊接著消失不見了去。</br> 而那八檔頭此刻也生出了兇性來,俯身下去,從泥濘中拾起長刀,然后一個箭步,就沖到了小木匠這兒來。</br> 很顯然,他覺得時間拖得夠久了。</br> 八檔頭打算速戰速決,將小木匠給宰了,然后帶著兩個人質離開。</br> 就在這時,突然間有一個人影出現,手中抓著一把雪亮長刀,從斜側方殺出,朝著八檔頭猛然斬去。</br> 唰……</br> 八檔頭反應過來了,反手一刀,想要阻擋,卻不料對方的刀快得出奇,但聽一聲脆響,他沒有再往前。</br> 小木匠方才瞧見,突然沖出來的人,居然是昏迷過去的蘇慈文蘇小姐。</br> 她劈出一刀后,身體失去平衡,直接摔倒在了泥漿里。</br> 然后她慌張地爬起來,想要防備那八檔頭,沒想到這個兇狠無比的八檔頭居然僵立不動。</br> 又過了兩秒鐘,他手中的長刀咔擦一下斷開。</br> 緊接著,他的頭顱。</br> 斜斜地,往下滑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