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街道,兩旁的店鋪大多還緊閉著大門,時不時還能看到門前停留著幾 只嘰嘰喳喳的小鳥,好似在敲門讓老板勤快點開門做生意,只有零星的早餐店已經(jīng)亮了起來。
安祁陽指著一處:“就是這里!”
慕思也剎住了自行車,停在了一個十字路口拐角處的店鋪,卷閘門半開著,里面亮著暖白色的燈光,透過半開的門可以看到門口擺著兩個大煤爐,上面放著不銹鋼桶,白色輕煙漸漸彌漫出來,可以聞到一股味道不算濃的大骨湯味道。
抬頭一看,白底紅字的招牌,沒有絲毫裝飾,平面字,還都是方方正正的,而且這家店正如安祁陽所說的那樣,是一家很好吃的粉店。
慕思也抑揚頓挫地念著招牌:“一!家!很!好!吃!的!粉!店!”
安祁陽得意地說:“怎么樣?沒騙你吧!”
慕思也一時語塞,只能感嘆中國文化博大精深吶!
安祁陽鎖著車,邊說:“我們肯定是第一個來的,這門都還沒打開。”
“你確定這是寶藏店?”
“當然,進去了不就知道了。”
安祁陽拉著慕思也站在半開的卷閘門前,他敲了敲門。
從里面?zhèn)鱽硪粋€親切但有些年紀的老人聲音:“來了來了!”
這時,從里面伸出來一個鐵桿子,像是撐衣桿,把卷閘門撐了上去,店內(nèi)的景象全部展現(xiàn)出來。
首先看到的自然是老板,老板是一位個頭嬌小的老奶奶,才到慕思也肩膀處,一頭銀發(fā),笑臉盈盈的樣子,雖然第一次見但總覺得有些熟悉感。
再往里看,店面很小,一眼收盡。是有些年份的店面了,墻壁微微泛黃還有些墻皮已經(jīng)脫落,尤其是煤爐這一塊,墻壁上有些發(fā)黑,用的也是老式的方桌和長椅,但是整體是很干凈的,沒有空調(diào),只有一個搖搖欲墜的吊頂風扇,放在角落破壞了整齊感的桌凳應(yīng)該原本是在風扇下的。
最吸引眼球的是,墻上寫滿了字,應(yīng)該是顧客留下的話,算是一個特色了,至于為什么會有這個特色,慕思也不清明白。
老人笑著說:“小陽今天還真早,平時都大太陽的時候才能看到你,今天還帶了朋友來啊!”
安祁陽也笑呵呵地說:“是啊,奶奶!這不是您煮的粉好吃,所以就帶朋友過來嘗嘗。”
慕思也嘴角微勾,禮貌地說著:“奶奶好!”
“這孩子還真乖!長得真俊。”
安祁陽摸著慕思也的頭:“對啊,我也這么覺得。”
被兩人這么輪番一夸,慕思也的下巴往胸口貼了上去,臉頰泛起粉紅色,手背在身后,手指勾在了一起,默默不語。
“你們今天來的真是時候,所有東西剛剛準備好,水剛剛燒開,還是清的。”
慕思也看著邊上煤爐上架著的桶,一個桶里面是乳白色的,想必是湯底,還有一個鍋子就是清水,清得可以看到桶底的黑色,平時他在外面吃粉,也是這種開放式廚房,他看到地煮粉的水都是混濁的,煮出來的粉常常黏黏糊糊的,難怪說現(xiàn)在煮地粉好吃。
老人熱情地招呼著:“你們快坐下來,餓了吧,我給你們煮粉。小陽還是老樣子嗎?”
安祁陽點了點頭。
老人看向有些拘謹?shù)哪剿家玻骸澳切浉纾隳兀俊?br />
一時不知道菜單在哪兒的慕思也,支支吾吾地說:“我......我跟他一樣就好。”
兩人坐在了角落靠墻的位置,慕思也認真地看著墻上的字,原本他以為是評價這家店的話,但......全都是愿望和祝福。
慕思也的眼神在墻上大范圍地游走著,像個好奇寶寶一樣地問:“為什么大家都在這里寫上愿望啊?”
當他回過頭看向安祁陽時,兩人正好對視,安祁陽的手撐著下巴,直勾勾地看著他,嘴角還微微上提。
慕思也做得端正,手直直地撐在大腿上,低著頭,小聲說著:“你干嘛看著我?”
安祁陽倒是大大方方的,直言不諱:“因為好看!”
慕思也羞得不行,不敢看安祁陽:“你說什么胡話呢?真不害臊。”
“難道就沒有說你長得好看嗎?我說的是事實,干嘛害臊!別人老夸我?guī)洠郧斑€覺得挺得意的,現(xiàn)在都免疫了。”
“在這墻上寫字許愿......”
慕思也低頭不語,想得入迷,沒聽到安祁陽后面說的話......
在星月山看到夏沫末和安祁陽表白之后,兩人還很幸福的樣子,慕思也覺得自己過于敏感,就是在胡思亂想,自己明明就是一個直男,為什么想著自己在和一個男生曖昧不清?
安祁陽就是個行為舉止有些吊兒郎的人罷了,而且因為和他長時間相處,天天待在一起,慕思也基本上沒有朋友,自然是很重視這個朋友的,所以當他有喜歡的人之后,肯定不會經(jīng)常跟自己玩了,會覺得有些不舍的感覺,沒錯,就是感情好的兄弟情罷了。
所以,慕思也努力讓自己不把自己對這份感情的理解帶跑偏。
安祁陽在慕思也面前晃著手:“你想什么呢?”
慕思也回過神,眼神還有些空洞:“沒什么!你剛剛說什么了嗎?”
安祁陽嘆氣搖頭,復(fù)述了一遍:“我說,在墻上寫下愿望,很有可能會實現(xiàn)!”
“奶奶跟我說,這店開了有十多年了,有一次店里來了女生,從奶奶看到她第一眼的時候她就沒抬過頭,神情游離、說話有氣無力,奶奶就覺得不對勁,那時候正好人少,奶奶就直接把店關(guān)了,后來得知是這個女生高考失利,要復(fù)讀,奶奶就讓她痛哭一場,發(fā)泄出來,女生哭出來之后確實好多了,”
“她覺得很幸運能碰到奶奶,覺得這個地方肯定是個有福氣的地方,然后她問奶奶可不可以在墻上寫下愿望,也算是給她一份力量,奶奶同意了。一年之后這女生還真如愿以償,過來還愿了,然后這件事就越傳越遠,知道的人紛紛而至,這墻上的愿望自然也就越來越多了,聽說來還愿的人還不少呢!”
慕思也看著在煮粉的老人,她臉上的笑容從未消失過,很用心得放著每一勺調(diào)料,不小心撒在了桌上,也不急不慢地用抹布擦拭掉,會認真的做好每一碗粉,好似做什么事都會很享受這個過程,會發(fā)現(xiàn)它的樂趣,很正能量的樣子。
細想,一個白發(fā)蒼蒼的孤寡老人,什么事情沒經(jīng)歷過呢?但現(xiàn)在依然很享受生活中的樂趣與美好,確實讓人敬佩!
慕思也相信,在這上面寫上愿望的每一個人都是感受到了老人的正能量,心里多了一份勇氣和堅持,能更有勁兒得去實現(xiàn)自己的愿望吧。
不經(jīng)意間,慕思也的表情變得格外明亮,眼中閃爍著光芒,他激動得說到:“我也想寫!”
當他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桌上已經(jīng)擺上了一只黑色馬克筆。
慕思也看向安祁陽,沒說話。
安祁陽:“寫吧,我知道你會要寫,所以給你準備好了!”
慕思也笑嘻嘻地拿起筆,在墻上的空白處認真地書寫每一筆。
安祁陽邊看邊念:“一!定!要!考!上!京!大!”
慕思也垂眼、眉心緊鎖,嘖嘴說到:“你念出來干嘛?真煩!”
安祁陽輕笑:“你都寫上去了,認字的都知道你寫的什么!還不給我念了,是我念出來就不靈了還是怎么?這么不自信的嗎?”
“滾!你寫過了嗎?也給我看看。”
安祁陽攤手:“寫過了,但是我也找不到了!”
看著安祁陽的損樣,慕思也真的想給他來個降龍十八掌。
這時,老人端著兩碗熱騰騰、香噴噴的牛肉米粉過來:“孩子們,可以吃啦!”
兩人齊聲回答:“謝謝奶奶!”
看著桌上冒著熱氣的牛肉粉,慕思也的表情從幸福變得疑惑,因為有香菜,而且是很多香菜。
慕思也夾起一筷子香菜,一邊的眉毛挑高,冷眼看著安祁陽:“你!不是不吃香菜嗎?怎么會有這么多?”
剛夾起一筷子米粉的安祁陽放下了筷子,側(cè)著頭嘴巴微微動著,不知道在說什,突然訕皮訕臉地看著慕思也:“應(yīng)該是奶奶記錯了,畢竟奶奶年紀大了,難免的事嘛!”
“那你剛還準備吃?”
安祁陽尷尬地笑著:“我只吃粉嘛!不影響,呵呵呵!”
慕思也看著安祁陽可疑的樣子,他轉(zhuǎn)頭就朝老人喊著:“奶......”
安祁陽趕緊起身捂住慕思也的嘴,小聲說到:“噓!我的小祖宗!你要是這么跟你奶奶說了,奶奶要是知道是她弄錯了,肯定會傷心的。”
慕思也抿緊嘴唇、斜眼看著安祁陽,暫且就先相信安祁陽了。
男生吃東西就是快,呲溜呲溜幾口就把一碗米粉吃的干干凈凈的了,他們吃完了店里才來了一個客人。
慕思也準備掏錢的時候,安祁陽就已經(jīng)付完了,一邊拉著他的手往外走,一邊喊著:“奶奶,我們先走了。”
“奶奶再見!”
老人以笑回應(yīng)。
兩人走到自行車邊上,安祁陽蹲下身子開鎖,慕思也疑惑:“我自己的我自己付就行了!”
“我倆還分什么你我,何況就一碗粉,才多少錢!別跟我客氣了。”
慕思也覺得親兄弟還明算賬的,覺得這樣不行,本想反駁,可是這時對面不遠處的便利店門口一個女性背影看著眼熟。
他走到馬路邊上,仔細打量著對面正在搬著貨物箱的女性,不算矮的身高,藍色工服馬甲里面是一件米白色的襯衫,九分緊身牛仔褲包裹著纖細筆直的雙腿,綁成低丸子的巧克力色頭發(fā),發(fā)包上還綁著一個粉白相間的絲巾,這個絲巾是程芮依過生日的時候,慕思也買給她的。
沒錯,最對面便利店打工的就是程芮依,原本嬌生慣養(yǎng)的公主在外面做著粗活。
這副場景觸碰到了慕思也心里的軟肋,身體顫栗了一下,心里突然發(fā)涼,茫然的眼神變得嚴肅還微微泛紅。
他想沖過去,可是被安祁陽拉住了......
慕思也眼睛里的光閃動著,緊縮地眉頭透出擔憂,他看向安祁陽,好似在告訴他讓他放手。
安祁陽緩緩搖頭,讓他不要過去。
慕思也站在原地看著對面垂著腰的程芮依,他咬著牙控制著眼睛里的濕潤,語氣里顯露著自責:“這段時間總覺得她不對勁,難怪她最近越來越瘦,還說是減肥,還有她的手,原來是在外面打工才越來越嚴重了。”
安祁陽摘掉了慕思也的眼鏡,捂住了他的眼睛,然后把他攬在了懷里,沒有了平日里的不正經(jīng),他一下一下輕柔地撫摸著慕思也的頭,聲音也十分溫柔:“阿姨既然不想告訴你,肯定是不想讓你擔心,大人的自尊心也是很脆弱的,如果你就這么沖過去了,阿姨得多尷尬!
“雖然阿姨現(xiàn)在很累,但是她臉上的笑容是在的,說明她還是很幸福的。我們把這個秘密放在心里,換種方式去關(guān)心,會更好。”
慕思也的手緊緊地抓著安祁陽肩膀處的衣服,臉埋在他的脖頸處,悶悶發(fā)聲:“嗯。”
慕思也依靠著安祁陽許久,內(nèi)心的酸楚好似慢慢被安祁陽的溫柔給撫平,他小聲說:“謝謝。”
安祁陽牽著慕思也的手,走向自行車,他坐在皮座上,又變得嬉皮笑臉,他捏著慕思也的鼻子說到:“祖宗,你鼻子都紅了,丑死了!待會兒街上人多了,看到了你這模樣,那我可得裝作不認識你了。”
慕思也像是做賊一樣,往四處瞟了幾眼,還好沒什么人,而且剛剛還很矯情得靠著安祁陽真的是丟死人了,他趕緊坐在后座,低著頭,吞吞吐吐地說:“快...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