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雋毓搬走之后，四季比以前話更少了，除了在飯桌上，幾乎不開口。
    顧翰的葬禮之后，我心里一直悶悶的，傅慎言怕我在家憋出病來，每天都催著我去會所監督四季的工作。
    當然，只是名義上的監督罷了。
    起初我也只是干坐著，不想表現的太過強硬，會所始終還是四季做主的，她原本年紀就小，指手畫腳，會讓她在員工面前失去威信。
    這樣一來就造成了鮮明對比，四季身邊人滿為患，而我孤零零的坐著，出神的時間反而比在家更長。
    四季骨子里還是體貼，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再有人找，就不動聲色的拉著對方到我跟前。
    裝作為難的樣子，思考了一會兒之后，直接向我求助，“媽咪，爹地說您以前在公司是總監，這個，可以給我一點建議嗎？”
    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反應過來之后，就接過文件仔細查看，根據從前的專業記憶，給出了較為客觀的意見。
    在此之后，四季做每一次決定之前都會同我商量，除了睡覺，幾乎形影不離，正如傅慎言所說的那般，感情升溫了不少，閑暇的時候，還能忙里偷閑，一塊兒到商場去逛街。
    大概一個星期之后，就接到了莫菲林的投訴電話。
    “我說，你們母女倆怎么回事？買賣不成仁義在呀，不想讓我在會所出資就直說，沒必要躲躲藏藏的，搞得跟特務似的。”
    “誰躲你了？”把電話放到耳邊，我瞥了一眼旁邊的四季，按住聽筒問道，“你菲林阿姨找你，你不見？”
    “沒有啊。”四季搖了搖頭，一臉無辜的說道，“最近菲琳阿姨都沒去過會所，我正想找她呢。”
    聽她這么說，我就有底氣了，松手對著聽筒反駁道，“我看是你跟左熙城膩昏了頭，怎么，吵架了？”
    “沒有的事兒，你扯他干嘛？”莫菲林有點不爽，“那我到家找你，怎么每次都跑空？”
    “我在會所給四季幫忙，家里不是有人嗎，你沒問？”
    “沒有。”
    “……”
    氣氛突然陷入詭異的沉默，難得見莫菲林吞吞吐吐的狀態，我大概明白了是為什么。
    四季的會所是塊肥肉，此前莫菲林和霍天臨都表示過要分一杯羹，但因為傅慎言的阻攔擱置了。
    后來四季的文化城大獲成功，會所項目重啟，也沒有主動聯系莫菲林和霍天臨其中任何一個，她怕主動找上四季，顯得過于糾纏，因此不敢直接到會所去，又擔心我們夫婦維護女兒，不好直言拒絕才會躲著不見，所以上門好幾次見不到人也不主動問詢，怕大家見面難堪。
    想到這些，沒忍住握著電話失笑出聲。
    “你笑什么？”莫菲林問道。
    “我笑你呀。”好歹也是上過財經雜志封面的女強人，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畏首畏尾了，“笑你婆婆媽媽的，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直說的，非得猜來猜去？”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才又傳來莫菲林尷尬地清嗓子聲音，“咳咳，我聽不懂你們在說什么，地址在哪兒快報上來！老娘的股票又漲了幾只，今天我請客！”
    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干脆利落，不給我繼續取笑的機會。
    把手機拿到跟前，趕忙給她把定位發了過去，一邊在微信上輸入，一邊和四季吐槽道，“生意上的考量我不清楚，不過你菲林阿姨倒不用防著，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別看什么都沒說，其實什么都替你想好了，不會給你惹麻煩的，待會兒見面想說什么直說就好了，不用顧慮爸媽。”
    “我知道啊。”四季眼角笑成月牙，大大方方的說道，“我也沒準備防著，她不來找我，我還準備去找她呢，媽咪，霍叔叔和菲林阿姨，我想一起引入會所。”
    她在表達自己的決定，而不是詢問我的意見。
    打字的動作停頓了一秒，片刻之后，才有點擊發送。
    關上手機放回包里，轉身看著四季，笑道，“盡管去做，媽咪支持你，就說我不行，還有你Daddy呢！”
    “呵呵……”
    后來才知道，傅慎言連打了三個噴嚏，臉色陰沉，嚇得一眾員工大氣都不敢喘。
    員工要是了解實情，大概要在背后罵我這個老板娘，每天在傅慎言跟前工作已經夠提心吊膽了，偶爾還要來點“驚喜”，小心臟實在扛不住啊。
    ……
    女人在一起就是買買買，莫菲林是真的來花錢的，尤其又覺得誤會了我們，但凡四季和我在某樣東西面前停留超過十秒，一律讓導購刷卡打包，以此彌補她的“小人之心”。
    從商場出來，就近找了一家餐廳吃飯。
    “這家餐廳的甜品師是法國回來的，推薦的幾款甜點都很不錯，回去的時候別忘了給安歆打包。”莫菲林對著服務生點了兩道菜，就把菜單遞給我。
    我又加了一個重口味的，轉頭去問四季想吃什么，卻發現她心不在焉的看著別處。
    “怎么了？”我用胳膊肘碰了她一下。
    四季怔了一下，才收回視線，有些失神的說道，“我好像看見奎恩和盧卡斯他們了。”
    “這么巧？”下意識往四季剛才看的方向掃了一眼，倒是沒發現黑人的蹤跡，“可能看錯了吧，京城那么大，沒理由會碰上的。”
    “誰？”莫菲林一臉疑惑，搞不清楚狀況。
    “兩個想跟你搶生意的家伙。”我開玩笑道。
    “哼，你在激我？”莫菲林雙手交纏在胸前，自信道，“也就是霍天臨那個外來的不知天高地厚敢跟我搶，滿京城，有誰是我的對手？”
    “偏偏人家就是外來客呢？”我漫不經心的答著話，注意力都在餐牌上，想著給四季點兩個合口味的菜。
    “還真有啊？這幫小老外，手伸的真長，艸。”莫菲林不服了，敲了敲桌子，看向四季問道，“小四季，你不會真打算和外人合作，卻不帶我玩兒吧？”
    四季輕輕翹起嘴角，笑了，“所以為了讓菲林阿姨安心，吃完飯，我們就簽合同吧？”
    這話明顯再莫菲林意料之外，本來只是句玩笑話，一看四季的表情這么認真，她倒是愣住了，“你沒開玩笑？真的選我？”
    “是真的。”我笑著把餐牌合上，放到桌面上，看了看他們兩個，打趣道，“根本一開始四季就是要找你合作的，只是她一直抽不開身，你又不主動上門，這才鬧了誤會。”
    “這么說來，倒的確是我小氣了……”莫菲林抿了抿唇，騙了之后像是豁出去了似的，一本正經的看著四季，開口道歉，“這事兒是菲林阿姨做的不對，做長輩的還不如你有肚量，阿姨今天把話放在這兒，不管是我他是將來軒軒接管我名下的產業，只要是四季你有需要的，我絕口不提一個‘不’字。”
    對我和傅慎言，莫菲林自然也是兩肋插刀在所不惜的，只不過給下一輩的承諾，又是另一種牽絆了。
    “謝謝菲林阿姨。”四季說完，又立刻改口道，“我現在就有需要，可以嗎？”
    “嗯？現在？”莫菲林挑了挑眉，隨即爽快答應下來，“當然可以，你說。”
    “森然酒業的副總，我想您替我查一下他的背景，我很肯定，剛才跟奎恩他們一起離開的，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