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許慧毫無懸念的將扶著欄桿的手松開了,顧翰瞳孔收縮,跑過去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媽!?。。 边@一聲撕心裂肺,聲淚俱下,幾乎是潛意識里的反應,他打算翻越欄桿就此跳下去。
好在眼疾手快的救護人員拖住了他,將情緒奔潰的她按在地上給他打了鎮定劑。
人世間的萬物都是有靈的,原本霧蒙蒙的天,隨著許慧的墜樓,天空星星點點的雨打落下來,將樓下刺目驚心的血跡都沖洗得一干二凈。
顧翰被送去醫院,許慧的尸體被殯儀館運走,擁擠的人流散去。
短短幾個小時,一場死別落幕。
我在醫院里守了顧翰幾個小時,他被打了鎮定劑,躺在床上,一雙漆黑深邃的眸子看著天花板,不聲不響,無聲無息,如同死尸一般。
醫生來觀察過幾次,沒有什么大問題,但因為過度悲傷,他的心肺出現了短暫的停頓,但好在他正值壯年,所以沒有什么大礙。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我下樓去買了些吃的,回來的時候,顧翰的鎮定劑藥效已經過了。
他整個人木訥落寞的坐在病床上,見到我,微微張了張口,聲音嘶啞無比,“人呢?”
我值得他問的是許慧,壓了壓心里的堵塞道,“已經被人送去殯儀館了。”
從那么高的樓層上摔下來,我沒有親眼目睹,但看到的人只用了兩個字形容——肉餅!
可想而知,是怎么樣的血肉模糊。
他點頭,目光冷漠,冷漠到有些不正常,看著我手里的粥,他開口,“只有粥嗎?”
我愣了愣,有些適應不了他這樣大悲之后的平靜冷漠,點頭又搖頭道,“你想吃什么,我現在去買!”
“沒事,將就著吃吧!”他從我手中接過,如同從前一般,矜貴優雅的吃著,似乎剛才的那一場悲劇,他從未經歷過一般。
他這樣,讓我有些擔心,可又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頓了頓道,“你還想吃什么?我下樓給你買。”
他停下手中的動作,搖頭,目光落在我身上,開口道,“你吃過了?”
我愣了愣,搖頭,“我不餓!”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扯過一旁的外套,看著我道,“走吧,我們出氣外面吃點?!?br/>
被他拉著出了醫院,他身形依舊高大鎮定,看不出什么異樣,整個人一如從前。
只是從他黑眸發出那股嗜血的光芒,是他從未有過的,那是仇恨,埋怨極深的仇恨。
我有些懵,他的仇恨怎么來的?
上了車,我想了想,看著他道,“顧翰,我們去中央公園小區吧,你想吃什么,我回去給你做?!?br/>
現在讓他去人多的地方,只怕他心里更加壓抑難受。
他扶著方向盤的手,微微頓了頓,看著我道,“為什么不去顧家?”
我抿唇,“顧家有傭人,去了也輪不到我做飯?!痹囍鴨査?,“你想回顧家?”
他沉了沉眸子,車子已經掉頭朝著中央公園小區的方向走了,“不想!”
原本就離得不遠,回到中央公園小區,因為許久沒有過來,冰箱里基本什么都沒有了。
我看了看,便道,“你等我一會,我去樓下超市買點東西回來?!?br/>
他將車鑰匙放下,看著我道,“我和你一起去?!?br/>
我淺笑,搖頭,“不用,我自己一個人下去也可以的?!?br/>
他看了看我,沒有多說的意思,也同意了。
原本就不早了,超市里的東西也賣得差不多了,我挑了幾樣平日里我能做的菜,再買了面。
回到房子里,見顧翰不在客廳,我將東西放在廚房里。
找了一圈,才書房里找到他,他似乎在電腦上編輯什么。
見到我,他抿唇,“回來了!”聽不出什么情緒,我點頭,也不好多說。
只是淺笑道,“我煮面,一會就好了?!?br/>
他嗯了一聲,便不再做反應了。
也不怪我多想,他這樣的情況,真人挺讓人擔心的,沒有失魂落魄,沒有傷心欲絕,完全像是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他將自己的情緒隱藏得太好了,好到我決定徐慧在他看來還沒死,而他還是一如既往的過著。
做好面,我剛打算轉身去找叫他,卻沒想到,冷不丁的見他環抱著雙手斜靠在門框上,面色陰冷。
我猛地嚇出一聲冷汗,“顧翰,你怎么了?”
他收回目光,淺淡道,“面好了嗎?”
我點頭,心里一時間還有些后怕,將面端了出氣,放在桌上。
看著他吃著,不由有些擔憂,“顧翰,你沒事吧?”
他停下動作,抬眸看我,目光清冷淡漠,“什么?”
我搖頭,總覺得他似乎變得有些冷,“你快吃,面冷了就不好吃了。”
他瞇了瞇眼,看著我道,“你不餓?”
我淺笑,搖頭,“我不餓,你多吃點?!?br/>
他抿唇,不再開口。
看著他吃,我總覺得這面于他似乎沒有什么味道,只是他嚼著填肚一樣。
吃了面,他做到沙發上,目光盯著還沒有打開的電視,深邃又冷漠。
看著他,我仿佛看見當年沈鈺知道自己父親死亡的那段世間,他滿目都是陰冷黑暗,內心藏著要把人拉入黑暗的力量。
收了碗,我做到他身邊,試著開口道,“顧翰,人總是要往前看的,阿姨她希望你的人生是光明的。”
他微微瞇了瞇眼,看著我,沉了沉道,“你在安慰我?”
我不由蹙眉,一時間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頓了頓才道,“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明天我過來給你送早點,這段日子就好好呆在家里,工作可以先放一放?!?br/>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所以只能做些蒼白的交代。
他挑眉,目光有些冷,“不打算留下來?”
我愣了愣,本能搖頭。
拿了外套便出門了。
耽誤的時間太久了,我回到別墅,已經是凌晨了。
車子還沒進車庫,我就看見門口立著的男人,男人身形高大修長,俊朗如玉,昏暗的路燈下,讓他原本就有些滄桑的臉,顯得更加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