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時不同，顧翰在生意伙伴面前格外強勢，會議室的氣氛走向完全在他掌握中，指點揮毫的樣子，讓我不禁想起傅慎言。
    日常生活就那么不可一世的人，談起生意來，只怕更加咄咄逼人。
    想到這，喝咖啡的動作忽然就停住了，怎么會想到那個人。
    轉頭，仔細看了看辦公時間的裝修，繁華市中心商業區的地段，在顧翰這個年紀坐擁這里的一切，雖然和頂級富豪有些差距，卻也算得上人中龍鳳。
    我想起遇到的那個瘋女人陸欣然。
    是因為傅慎言和小肉團子突然出現，才沒來得及向莫菲林追問我們之間的恩怨。
    陸欣然和左熙城一樣，是娛樂圈的，身份信息應該不難查到。
    于是拿出手機，在自帶的瀏覽器搜索“陸欣然”的關鍵詞條。
    “陸欣然傅慎言高調出游......”
    “......林菀之女高調回歸。”
    “昔日千金墮落之路......”
    “陸欣然難敵du.癮獄中自殺身亡......”
    每一條都配了大量的夸張的照片。
    陸欣然的人生大起大落，網民大都在唏噓其下場。
    只不過照片上女人的模樣，卻和我那天在金鼎見到的相差甚遠，娛樂圈對失德藝人零容忍，頂著吸.du罪犯的臉，就算后臺多硬也沒有上位的機會，陸欣然為了撈金換了張臉，也不難理解了。
    正如莫菲林所說，陸欣然不僅改頭換面，連身份也改了，現在對外公布的信息除了薇薇安的藝名，幾乎沒有比較真實的信息。
    只是有一點我無法理解，莫菲林說過，是陸欣然對不起我，怎么我六年來沒找她麻煩，她一見到我，反倒張牙舞爪的要討公道？
    想了想又覺得有些無奈，現在連我是不是“沈姝”，這件事都無法確定，何苦要操心“沈姝”的仇人。
    長舒了一口氣，轉頭看見對面房間的顧翰，下意識就在搜索欄填上了他的名字。
    搜索結果讓我吃了一驚。
    “顧氏集團接班人”“留學歸來的天之驕子”“傳顧翰與繼母傅清音不合”“顧長恒去世顧翰接管公司”“母親墜樓身亡，顧家只剩空房”。
    父母在那么短的時間內相繼去世，他該是如何度過那樣黑暗的日子......
    相比于陸欣然，他的人生似乎更加坎坷，也許正是因為那段晦暗的日子，才讓他的心思變得這么深沉。
    之后的新聞，便是顧翰同“沈姝”的關系。
    六年前顧翰神秘失蹤，顧氏集團群龍無首，股東蠢蠢欲動，是“沈姝”在這時候站出來替顧翰守住了家業。
    或許是因為“沈姝”和傅慎言的夫妻關系，“沈姝”和顧翰雖然關系不錯，卻沒傳出什么曖昧的緋聞。
    只是以我旁觀的視角看來，未必真的那么純粹。
    點開其中一條，我終于看見了傅慎言口中，已故的沈姝的照片。
    不得不說，和我實在太像了，除了氣色要比我好得多，身材也看起來更圓潤健康，五官簡直是一模一樣。
    看得有些出神，一時沒注意，顧翰已經結束會議，走了進來，“看什么這么專注。”
    說話的時候，人就站在我跟前，他低了低眸子，視線觸及瀏覽器顯示的內容，接著便淡然一笑，無奈的走向辦公桌，“你覺得是同一個人？”
    一語道破我心底的懷疑。
    我干脆起身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點開圖片把手機遞了過去，“你不覺得很像嗎？”
    六年，足以改變一個人的樣貌，卻抹不掉身上留存的痕跡。
    顧翰交疊雙腿靠在轉椅上，目光悠悠的盯著我的臉仔細打量了幾秒，才淡淡開口，“的確很像。”
    如果他表現的閃爍其詞，我尚且可以爭辯一番，可他回答的那么肯定，我忽然便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顧翰在肯定，同時也在否認。
    肯定我和“沈姝”幾乎長得一模一樣，但也僅限于像，終究不是她，所以他才可以如此云淡風輕的評論。
    看著他的眼睛，我忽然間反應過來，顧翰從不曾對我提及他過去的人生。
    既然他曾經和“沈姝”如此親近，為何又和跟她長得一摸一樣的我訂婚？
    “到點了，今天帶你出去吃。”
    還沒來得及想清楚，顧翰已經起身，催促著我往外走。
    我下意識便拿起手機，乖巧的跟著他走了出去。
    那一刻我才意識到，面對顧翰的時候，我已經習慣性的去接受，避開他所有不愿深究的話題。
    坐上顧翰的車，正準備出發，一輛黑色汽車忽然急剎擋住去路，幸虧顧翰反應及時，才沒撞上。
    “滴滴——”顧翰很有涵養，按了下喇叭示意對方讓行。
    大概過了兩分鐘，對方既沒有搖下車窗表示歉意，也沒有任何動作，顧翰只好解開安全帶下去，去跟對方交涉。
    然而，他剛敲了敲對方的車窗，黑色汽車卻突然加速，嗖的一下開走了。
    這種毫無素質可言的行徑，饒是好脾氣的顧翰也忍不住皺了皺眉，但他終究是不愿耽誤時間，看著對方的車消失在出口，便轉身上了車。
    我心里藏著事，也沒多問，一路無話，很快就把這小插曲拋之腦后。
    在餐廳剛坐下，莫菲林就在微信上給我發了一堆照片。
    都是從前“沈姝”和她相處的時候拍的。
    當然還摻雜了一些“沈姝”抱著兩個孩子的，照片上，女人一臉幸福知足，看得出來家庭美滿很受寵愛。
    “還在想剛剛的問題？”顧翰試探著觀察我的手機界面。
    我索性把電話遞過去些，“菲林說這些也許有助于我恢復記憶。”
    顧翰順手把手機接過去，左右翻看了一會兒，停留在“沈姝”逗孩子時扮鬼臉的照片上，眼里流露出一些細膩的溫柔，“看樣子，沈姝最后和孩子相處的那段日子過得很快樂。”
    “是吧。”我淺笑，“哪有母親和孩子在一起不快樂的。”
    猛地又想起了什么，我問顧翰，“那我們呢，我們曾經有過孩子嗎？”
    顧翰愣了一下，將手機從桌上推到我跟前，“沒有，我試過，但你拒絕了，或許你不喜歡孩子。”
    我不喜歡孩子？
    可我怎么覺得，我還是挺喜歡和小肉團子相處的。
    小孩子多好，單純天真，沒有壞心思，白白胖胖的，光是看著心情就會變好。
    難道真是在鬼門關走了一趟，我就性情大變了？
    看著“沈姝”和孩子相處的照片，我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也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