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咱回去吧?”程紅有些退縮了。
“來都來了,進去看看唄!”黃文靜多年未曾踏足,好奇的走在前面,伸手去推門,姐妹兒倆一路上你鼓勵我、我鼓勵你,竟然走到了這里,想想還有些神奇。
房子大門腳斑斑駁駁的幾個大洞都腐朽了,沒有上鎖,輕輕一推便進去,破敗成這個樣子,似乎也沒有上鎖的必要。房子內部的陳設和多年前幾乎沒有差別,陽光從窗戶透進來,空氣中飄蕩著陳舊的霉味。
“哪個?”一個雄壯的男聲從里屋傳來,黃文靜的記憶里有這個聲音,隨即答應道:“二姑父,是我。”
只聞其聲不見其人,黃文靜見二姑父沒有走出來的意思,只得抬腳走到里屋,定睛一看,二姑父被捆的嚴嚴實實扔在床上,黃文靜驚訝道:“二姑父,你怎么被捆成這樣?”
“快幫我解開。”二姑父激動道,黃文靜立即上手去扯繩子,沒想到這繩子的結打的特別牢固,扯半天扯不開,“抽屜里面有剪刀。”二姑父用眼神示意剪刀的位置,黃文靜翻出剪刀來,使勁在繩子上拉了幾下,這才把繩子割斷。
“小文,你怎么來了?”二姑父這才覺得奇怪,黃文靜是他妻子的弟弟的養女,兩人這輩子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
“我來看看您和表姐,誰把您捆成這樣兒的?”黃文靜猜到大概是誰捆的,還是想求證一個答案。
“還能有誰?你表姐唄!”二姑父淡定道,顯然這樣的捆縛不是一次兩次了,“我給你倒茶,你們吃飯沒有?”
“沒吃,您不忙了,我們看看就走,表姐呢?”
“出去啦。”
“去哪兒了?”
“可能在附近轉悠吧,她還能去哪里。”
方圓表姐是確診的精神病患者,這座大山顯然是一座天然的屏障,困她在這里,附近十里地都沒有人家戶,不用擔心她胡亂惹著別人,闖禍回來。
程紅去她的白色朗逸后備箱提了兩瓶“大元帥”下來,她和她爸都是酒膩子,常年就好喝個白酒,因此車上隨時有高度白酒,隨喝隨提。這都到了黃文靜的二姑父家,也不好空著手,將就著把白酒當禮物遞到二姑父手里,二姑父一見白酒就笑開花,可見也是一個酒膩子。
“你們等著,我去弄兩個下酒菜。”二姑父高高興興的提著酒進了廚房,先倒出一杯來過把癮。
黃文靜去廚房幫二姑父搭把手,順便閑聊天打聽,“二姑多久沒回來了?”
“誰記得,她樂意去服侍她姐姐,管她的。”
“大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二姑何必去服侍她,把你們父女丟在這里。”黃文靜覺得有些不妥,畢竟黃二姑姑和姑父和表姐才是一家三口。
“黃大是貴族,勞動不得,常年要她妹妹去伺候她嘛,白得一個勞力,還帶起工資去,帶薪保姆多安逸。”二姑父講起黃二常年在黃大家里出錢出力的付出,很是不忿,究其原因,還不是因為留在這個老屋沒有指望,一個常年發火的丈夫,一個神經病女兒,看這光景就透著一股死氣。
“要是表姐能生個孩子就好了,”黃文靜感嘆道:“二姑最喜歡小孩,家里親戚生的小孩她都幫著帶,唯獨自己的女兒不生養,她只有去伺候大姑的外孫女。”
“她生的出來個鬼。”二姑父處處透著一股憤怒,對生活的不滿,對世界的怨恨表露無疑,不過只要見著了酒,他就變的笑吟吟,似乎杯中那二兩黃湯能解釋他的怒氣沖沖。
下酒菜很快弄好,黃文靜和程紅也餓了,在二姑父的熱情挽留下,她們倆留下來吃下午飯。三人都是能喝酒的,但是程紅要開車,只有端起水杯敬二姑父,想著快把二姑父灌醉,趁天還沒黑,早點兒開車回去。
二姑父的酒量真是好啊,一杯接著一杯,半斤以后才略見醉意,男人嘛,喝了酒以后就好吹個牛,二姑父興高采烈的高談闊論,每個故事以“我年輕的時候……”開頭,渲染自己年輕的時候混的多么開,與他白日里被捆縛在床上的光景對比,你就想象不到年輕時那么風光的一個男人,老了怎么會蜷縮在這森林老屋。
二姑父顯然也意識到他現在的境況跟他口中吹噓的想當年無法銜接,也會慷慨激昂的說:“他們都不是人,不是個東西,我不愿同流合污,是我把這個社會淘汰了!”在酒精的作用下,他覺得自己說的很不錯,面上有些嘚瑟。
酒過三巡,黃文靜陪二姑父喝了白酒,昏昏然間,被程紅一拐子拐到腰上,酸的她吃痛道:“戳我干嘛?”程紅飛眼兒示意,黃文靜順著她的提示看過去,看到了表姐,方圓回來了。
“姐。”黃文靜一下站起來,酒醒了一大截,“你回來了?”
“你來干嘛?”方圓皺眉道。
“我好久沒見你了,來看看你。”黃文靜咽了口唾沫,生怕一言不慎惹的方圓不高興,萬一想一想的來捅她一下子,精神病殺人可不償命!
“姐姐,您吃飯了嗎?坐下來和我們一起吃點兒吧?”程紅沖方圓甜甜笑道。方圓比她想象中的強壯多了,虎背熊腰跟男人似的,三四十的女人,正處于人生精力最旺盛的時候,怪不得她能把她爸捆成那樣。
二姑父見女兒回來,有些沒那么自在了,不再高談闊論,悶頭喝了兩大杯酒,瞇眼打起了瞌睡。方圓不看她爸一眼,拉了凳子來坐下,問程紅:“你是誰?”
“她是我同學……。”黃文靜剛要解釋,被方圓打斷道:“沒問你,她自己有嘴。”
“我是黃文靜的同學,叫程紅,禾口程,紅色的紅,方圓姐,今天來打擾您了,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先敬您一杯!先干為敬!”程紅端起酒杯喝起來,這不打算開車走的意思。
方圓看了看程紅,再看了看黃文靜,端起來一飲而盡,她也是能喝酒的人。喝了三杯以后,程紅又去車后備箱提了兩瓶白酒下來,給方圓的小玻璃酒杯滿上,再給黃文靜和自己的酒杯滿上。
黃文靜之前陪著二姑父就喝了好幾杯,現在又陪著方圓喝了好幾杯,不勝酒力,意識越來越模糊,迷離之間,她瞅見程紅淚流滿面的跟方圓訴說著,依稀聽見劉雨雪茍小容的名字。程紅借著酒意聲淚俱下,描述著她被劉雨雪母女欺負得好慘,好好的婚姻被劉雨雪破壞,兒子變成單親家庭,黃四還幫劉雨雪茍小容撐腰,隱去了她先出軌光頭科長的情節。
“真是好演技!”黃文靜心中感嘆道,徹底失去意識,喝醉斷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