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現(xiàn)場, 順路吃過接風(fēng)宴,盛夏安排隨行助理們回酒店休息, 自己則和尼奧兩個人由霍東暉送回事先布置好的公寓。
有霍白這個經(jīng)常兩頭通消息的人在,霍東暉和米蘭對盛夏的作息習(xí)慣多少都知道一些。所以米蘭知道盛夏要回國, 特意選了自己名下一處位于繁華地段的高級公寓讓霍東暉找人收拾,又安排家里一個為人可靠的老阿姨每天過來照顧他們的日常起居。幾個人到家的時候,事事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比住酒店還方便齊全。
尼奧在路上的時候還精神百倍的,進了門立刻就蔫了,留下一句“有話明天說”就拖著行李箱去了客房休息。
霍東暉知道他們累了一天,看他們安頓好了, 正要告辭, 就聽盛夏說:“暉哥,你要是沒什么急事,再坐一會兒吧,我還有些事想跟你談?wù)劇!?br/>
霍東暉猶豫了一下, “我怕你累著, 回頭我媽又罵我。”
盛夏莞爾,“我身體哪有那么弱。再說在飛機上的時候也睡了一覺,能有多辛苦?”
“好吧。”霍東暉指指他的行李箱,“你先收拾東西,我去泡一壺茶。我記得家里有黑茶,晚上喝那個不影響睡眠。”
等盛夏放好行李出來,果然見他已經(jīng)準備好了茶水和果盤, 正坐在客廳里等他。見他出來便斟了一杯茶遞給他,“是想問問‘盛世’的情況?”
盛夏搖搖頭,“暉哥,我那年走的太急,很多事到了那邊才想起來。寄給阿姨的支票也被她退了回來,又一直跟我說沒事。我想問問當年的事情到底有沒有給你們?nèi)鞘裁绰闊俊?br/>
霍東暉不覺失笑,“怎么還客氣起來了?”
“不是客氣。”盛夏的神色很認真,“我現(xiàn)在的境況……要說還有什么親人,除了海榮之外也就是阿姨了。”他又怎么忍心再給米蘭惹來麻煩?
霍東暉心頭微暖,暗想這果然是個心眼實在的傻孩子。霍白還說他這幾年臥薪嘗膽有長進來著……或者在外人面前會顯得比較干練成熟?他很自覺的把自己從“外人”這個范圍里劃了出去,笑著說:“并不是有意瞞著你,是真的沒什么。一開始霍家那邊不知道是我動的手腳,等后來知道的時候,已經(jīng)不能拿我怎么樣了。他現(xiàn)在有生意跟我合作,哪里會計較這些陳芝麻爛谷子。”
盛夏無意識的睜大了眼睛,之前霍家的情況他多少是知道一些的,沒想到三年過去,霍東暉竟然已經(jīng)把自己手里的產(chǎn)業(yè)發(fā)展到了能與霍東云平起平坐的地步。要知道,霍東云掌管著整個霍家最好的資源,對于旁支的態(tài)度一向都是一手提攜一手打壓。
霍東暉被他的樣子逗笑了,“你這是什么反應(yīng)?”
盛夏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很直率的說:“有些意外。暉哥比我想象的還要能干。”
霍東暉心里覺得受用,神情也愈見輕松,“還有什么要問的?”
盛夏想了想,“當年的事,我一直不是很清楚阿姨到底是怎么運作的。那位領(lǐng)隊的吳教授,是阿姨的熟人?”
“不止是熟人。”霍東暉說:“咱們倆的老娘在國外讀書的時候,這個吳教授就跟她們認識,他比她們高一屆,私交不錯。”
“那些學(xué)生呢?”盛夏一直在想那天晚上對他們視若無睹的一眾學(xué)子,心里總覺得有些不踏實。而且他也確實很好奇,那么多的人,到底是如何保守秘密的?
霍東暉聽他問起這個,越發(fā)的不在意了,“里面有兩個是吳教授的兒子,剩下幾個都是他親自帶的學(xué)生。你沒看他那天晚上打著要留人繼續(xù)試驗的借口,把不交心的學(xué)生都留在療養(yǎng)院里了?”
盛夏細細回憶,似乎確實有這一節(jié)。
霍東暉又說:“他們出發(fā)去療養(yǎng)院之前,吳教授的團隊就已經(jīng)申請參加了一個國家保密的研究項目。這邊的事兒一結(jié)束,這些人就直接去了對外保密的研究基地。將近一年的時間,什么風(fēng)波都過去了。”
盛夏想到實施起來不過短短幾個小時的行動,背地里有這么復(fù)雜的安排,心里就越發(fā)感激米蘭。
“阿姨也花了不少錢吧。”
霍東暉笑而不語。
盛夏剛離開臨海的時候,做夢都在想要怎么還上米蘭一家的人情。后來他的支票被米蘭退回來,才慢慢反應(yīng)過來,太過急切的想要還掉人情,從另外的一個角度來看,也是一種忘恩負義。他能還上米蘭花掉的錢,但米蘭一家為他擔(dān)驚受怕,日夜籌謀所耗費的心血呢?他真的可以還得清嗎?
盛夏眼圈微微泛紅,“阿姨的情分我一輩子銘感于心。但是讓她操心不說,還花了那么多錢,我就……”
霍東暉理解他的心情,安慰他說:“你當著她的面兒可別說這么見外的話。去年她過生日的時候你不是拍了一個古董胸針送給她?我看她就挺高興的,出來進去的戴著,還跟我顯擺了好幾次。”
盛夏微微挑起嘴角。那是一個用彩色寶石嵌成蝴蝶蘭形狀的胸針,盛夏一見那東西就知道米蘭一定會喜歡。
霍東暉又說:“你第二次寄過來的支票,我媽直接就交給我了。放心吧,那個曾經(jīng)幫過你的葉大夫現(xiàn)在過的挺好的,我怕有人會查他的賬,送去的時候直接拿的現(xiàn)金。他現(xiàn)在在廣州那邊生活的挺好,自己開了診所,生意還不錯。我也跟廣州分公司的人都打過招呼,讓他們照看他一些。還有我那個遠房表姐,也痛快的收了你的謝禮。她現(xiàn)在帶著兒子一起回了丈夫的老家,在那邊已經(jīng)安頓好了。至于吳教授那邊的人,你跟他們沒交情,就交給我媽去處理好了。”
盛夏點點頭,聽到葉涼和霍東琴的消息,他的心情確實不錯。至于另外一種故人,比如陳柏青和喬治王之流,他不著急。有些事總要慢慢去做才能品到樂趣。
“好了,”霍東暉好笑的看著他,“還有什么要問的?”
盛夏深吸一口氣,“我打算去看看我爸媽。”
霍東暉很平靜的點頭,“應(yīng)該的。”
兩人對視片刻,盛夏微微移開視線,“暉哥,我和你的交情,大概是瞞不住外人的。明天過了,大概盛世那邊也就知道了。”
霍東暉懶洋洋的瞟了他一眼,“我不怕盛河川。”
盛夏聽他就這么直統(tǒng)統(tǒng)的說出來,心里好笑的同時,更多的卻是熨帖。而且霍東暉自信的態(tài)度也讓他倍受鼓舞。這是一個值得全心信賴的盟友。
“謝謝暉哥。”
霍東暉又笑了,“行了,客氣話少說幾句吧。早點兒休息,明天上午我過來接你。”
盛夏本想推辭的,話到口邊卻又忍住。曾有一位心理醫(yī)生對他說過,如果他無法主動為自己安排社交活動,可以先試試接受別人提出的邀請。可惜這兩樣他都沒做到,沒興趣主動安排,更沒興趣接受別人的安排。
霍東暉說來接他,算不算一種邀請?
“那就這么說定了。”霍東暉放下茶杯,站起身說:“你也不用特意趕時間早起,多睡會兒,養(yǎng)足精神,接下來有你忙的呢。”
盛夏笑著點頭。
霍東暉走后,盛夏注意到手機上有兩個未接電話,都是海榮打過來的,估計也是算著時間打的。可惜剛才光顧著說話,手機震動也沒注意。
盛夏在心里算了一下時差,按著他的號碼撥了回去。海榮很快接起電話,笑著問他,“都安頓好了?”
“嗯。”盛夏站在窗前,眺望著腳下流光溢彩的都市夜景,輕聲說道:“我一直以為事到臨頭我會緊張,或者……可是都沒有,我現(xiàn)在特別平靜。”
海榮嗯了一聲,說了句本該如此。
盛夏又說:“這個城市還是我記憶中的樣子,尤其商業(yè)區(qū)這一塊兒,沒什么大改動。我現(xiàn)在也算是知道什么叫做物是人非了。”
“說明你長大了。”海榮嘆了口氣,“只有長大的人才會想這么多。”
盛夏沉默片刻,問他:“你什么時候回來?”
“快了。”海榮說:“法國那邊的酒莊剛簽了一個大單,我安排好了就動身。”
盛夏臉上浮起笑容。算算時間,他也有將近一年的時間沒見過他了。上次見面還是去年圣誕節(jié)的時候海榮到美國去見一個客戶,順路跟他聚了兩天。
“我等著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沒什么要做的。” 海榮想了想說:“這次回去,大概要住一段時間,總要有個落腳的地方才行。你有時間就幫我看看房子吧。”
“沒問題。”盛夏自然滿口答應(yīng),他自己雖然不了解情況,但霍東暉就是從事地產(chǎn)業(yè)的,真正的行家,誰還能有他了解行情?
海榮跟他絮叨了一會兒,又感慨起來,“一想到又要回到那個地方,我心里真是……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兒。”
盛夏明白,他在動身之前也是這樣坐立不安。
與其說是緊張,盛夏心想,他更愿意把它解讀為興奮。就像飛行員站在打開的機艙門口整理身上的傘包,像演員站在即將拉開的大幕后面預(yù)備登臺……
盼了這么久的大戲終于要開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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