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一過, 春節很快就到來了。
霍白霍東暉兄弟倆也終于如愿以償的回了家。但他們倆還沒輕松一天,就發現在家里養病比在醫院里還要管得嚴。米蘭生怕他們倆的傷情出現反復, 給他們倆制定了一大堆的規則,比如不許在外面吹風太長時間、不許吃刺激性的食物、不許沾煙酒、也不許跑到院子里放鞭炮。因為最后這一條規定, 霍家今年采購的鞭炮都比往年要少。
米蘭知道盛夏的小舅舅也在臨海市,干脆把他們請到霍家一起過年。凱文和邦尼都沒經歷過真正的中國年,都挺興奮,還特意找了很多民俗方面的書來研究。到了除夕那天,兩個人更是一大早就從里到外換了一身中式的新衣服,還給盛家里里外外貼了好多福字。凱文負責貼,邦尼負責在旁邊進行技術指導, 高了低了的, 還要倒著貼。其實臨海市真沒這樣的講究,也不知道他從哪兒聽來的。
三個人去了霍家,凱文這個做長輩的帶著盛夏和邦尼一起給米蘭拜年,還帶來了他們買的福字和花籃作為恭賀春節的禮物。等米蘭開始張羅包餃子的時候, 凱文就拉著邦尼跑到外面去放鞭炮。
臨海市前幾年也有過限制放鞭炮的規定, 后來又慢慢放松了限制,不過這種事情還是小孩子比較喜歡,像凱文和邦尼這種年齡還玩不夠的,到底還是少數。春節期間,各處都要放假,跑腿的人手也不好找,凱文正在查的事情也就卡住了。這些天估計他們倆也是無聊壞了。
包餃子的時候, 盛夏從廚房的窗口往外看,見凱文和邦尼已經跑到院子外面去了,霍家的大門半開,凱文和邦尼正跟鄰居家幾個半大的男孩子比著放鞭炮。
盛夏忍不住想笑。笑完了又想起來凱文從小到大也是個苦孩子,攤上那樣的父母,長在那樣的環境里,鞭炮肯定沒放過不說,跟他父親家里的幾個兄弟也肯定融洽不到哪里去,都不是同一個媽生的,彼此之間還有利益沖突,怎么可能會融洽呢。說不定他從小就被要求裝出小大人的樣子,要懂事,要會察言觀色,要趨利避害……
這樣一想,盛夏心里忽然就有些心疼起凱文來。他想,要不就勸著凱文在這邊定居吧。想工作的話就幫著他打理“盛世”的生意,不想工作就到處旅旅游散散心,說不定哪天跟誰看對了眼,再給他娶回來一個舅媽,安安穩穩過點兒小日子不是也挺好的?
這樣一想,盛夏就轉頭對米蘭說:“阿姨,你認識的人里面有沒有跟我小舅年齡相差不多的?嗯,性格方面……比較通情達理的?”
米蘭手里還捏著一片餃子皮,聽他這么問立刻就反應過來他是什么意思,歪著頭想了想說:“人選倒是有,但是我覺得吧,相親這一套不適合你那個小舅舅。”
盛夏好奇了,“你怎么看出來的?”
米蘭笑著說:“你小舅是外表看著軟和,但實際上特別有主意的人。除了他自己,估計別人很難做得了他的主。”
盛夏不解,他覺得凱文挺隨和的。或者凱文只是在他的面前才這么隨和?他父親家里那一大攤子,估計他不會真心當做親人來看待吧。
這樣一想,又覺得他這個小舅舅也挺可憐的。
“得給他找個正經營生做一做。”盛夏一邊留神米蘭包餃子的動作,一邊小心的模仿。這種事情以前在家里也跟著泰莉做過,只是做的不大好。唯一的優點就是他包的挺結實,不會出現扔進鍋里就變成面片兒湯的情況。
門口傳來腳步聲,凱文還沒走到客廳門口就聽見這么幾句話,頓時笑了起來,“真想給我找事情的話……別的我也不拿手,讓我去管著‘靜海’吧。”他從小到大受的都是很嚴格的訓練,如今好容易出了那個牢籠,最想過的就是不受管束的生活。
盛夏就有些訕訕的。他不知道凱文有沒有聽到前面那幾句相親的話,連忙打岔說:“你以前管過酒吧會所?”
凱文湊過來看了看面板上排的整整齊齊的圓胖的餃子,笑著說:“以前沒管過,但我經常在酒吧會所里消磨時間啊。”
盛夏瞪著他,這種事情還能這么算?
凱文又說:“再說你選的那個趙思年,做事是挺認真的,但他膽子太小了。一有點兒風吹草動,他自己就先嚇了個半死。這不行。”
這句話聽起來倒是有道理。盛夏心想凱文這人生長環境特殊,別的孩子玩水槍的時候,他們兄弟玩的就是真刀真槍,身上自帶煞氣,放到趙思年身邊去,也算給“靜海”立了一根定海神針。
霍東暉也說這樣安排挺好。
一件事解決了,凱文又轉移了話題,“剛才放鞭炮,碰上鄰居家帶著弟弟放鞭炮的段少爺,聽說‘亞灣新城’那邊的情況好像有些不大對。”
餐桌旁邊的幾個人一起轉頭看他。盛夏之前聽霍東暉說過秦筑這個人有前科,靠不住,但是聽到凱文這句話,他心里還是狠狠跳了幾下。
凱文洗了手,笨手笨腳的學著霍白的樣子搟餃子皮,一邊繼續給他們說八卦,“這位段少說他們家是做代加工的,四五年前才搬到臨海來。還說家里根基淺,消息不靈通,聽到風聲就跟著大家一起去了亞灣,結果現在家里的錢都投進去了,風聲又不大對了。”
米蘭對“亞灣新城”不感興趣,但這條街上都是幾十年的老宅子,鄰居們彼此也都有些交情,聽他說起段家,就“哦”了一聲,“你們說的是他家呀,他們家原來是南邊的。前幾年外貿紅火,他們家抓住好機會,一下子就發了家。聽說他們家的老太太是這邊的人,上歲數了身體不好,一心想著回來養病。后來段家在南邊的生意做著不順,就干脆舉家遷了回來。但是搬回來之后生意一直平平。他們家的人大概也是著了急,想抓住一個機會,再把整個段家往上提一提吧。”
這想法是沒錯。盛夏心想,就是段家的人太心急了些。他們才過來多少年?人脈哪里是那么好積累的。
霍東暉問道:“他說沒說亞灣的情況怎么不對勁了?”他回家住的時間不多,這位鄰居也只是遠遠看見過幾次,并不熟。聽說段家能搬到這里住也是趕了巧了,否則半山這邊的宅子可不好買。或許就是這一次又一次的好運氣,讓他們家的當家人失去了冷靜吧。
凱文一臉的壞笑,“現在估計還沒出什么事兒,只是有些不好的風聲吧。”
海榮隨口說了句,“風聲什么的,真假難辨,不至于就讓大家恐慌吧。”
“還沒到恐慌的程度,”凱文說:“只是暗地里有一些不大對勁的流言。”
“大概也只是抱怨多一些吧,”霍白說:“比如辦事兒比較拖拉,或者蓋章不順利,各個部門互相推諉之類的。”他做了一個“你們都懂的”表情。
幾個人都覺得這個推測可能性還是比較大的。
霍白又說:“人多,事情就多,需要打交道的就那么幾個部門,發生擁堵是正常的。但開發商心急也是正常的,畢竟好多項目都已經開始動工了,批文一天拿不下來,他們就一天不能放心。”
米蘭皺眉,“大過年的,說點兒什么不好……你這個餃子包的真難看,”她抬手在霍白的手背上拍了一下,“這么一大團肉餡,還能包的住嗎?”
霍白諂笑著把餃子皮上的肉餡撥拉下去一半兒。
盛夏心里想的卻是盧培,這個人看上去好像跟秦筑走的特別近,也不知道實際上他們到底近到什么程度。如果秦筑真的在這件事當中搗鬼,盧培又充當了一個什么樣的角色?是他的同伙?還是……
一個事發時會被推出來頂罪的替罪羊?
盧家不是沒有家世的人,但背景這個東西也分高低。從霍東暉告訴他的情況來看,秦家如日中天,而盧家卻已經露出了后繼乏力之相。這兩家真要對上,盧家不一定是秦家的對手。
盛夏胡思亂想一通,又覺得盧培也不是那種看上去會等著愛欺負的類型。他想的再多,說不定也不及人家算計的多。
既然是過年,那還是好好過年吧。
春節期間,很多前往亞灣撈金的人都沒回來過節。于是市面上各種消息都悄悄流傳開來,有說形勢太好,不能辜負時機的;也有說到了亞灣才知道自己錢不夠的;還有的人去之前說好了合作,到了那邊又重新找了另外的合作伙伴,然后鬧起矛盾來了。盛夏還聽人說外地商人去的太多,亞灣的豆漿油條都漲價了云云。
在這些聽起來像八卦新聞似的消息之外,還有一股暗流在悄悄涌動。有人暗暗抱怨說批文不好辦,手續太繁瑣,上面的人一直在拖,也不知會拖到什么時候。
盛夏讓嚴橋去打聽亞灣的情況,特別是開發商的情況。嚴橋反饋回來的消息是,亞灣的形勢一片大好,過年前后還有很多人在往亞灣跑,第一批過去的人,有不少都追加了投資。其中還有臺灣那邊過來的商人。當然也有像盧培秦筑這樣的官二代。
盛夏聽他這樣說,心里倒有些拿不準了。亞灣的情況讓他有種亂花漸欲迷人眼的感覺,很多事都看不清楚。不過,如果這些被招來的商人不全是只有錢卻沒有背景的類型,或許情況還沒有他猜想的那么糟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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