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曖昧是你說的！”顧東林非常無辜，“我沒有說過！我也不覺得那是曖昧！也許他對我有那個意思，但是對我來說，那部分我不要，我剔除了！選朋友無非三點，一，有用；二，帶給你快適；三，美德。他當朋友絕對是綽綽有余！畢竟他提供很好的薪資，翩翩有禮，清明溫和，廣博并且具有非常強的理解力……他怎么說都是個搞藝術(shù)的！這至少可以歸納在美學(xué)的范疇，我連搞法律的你住在身邊都接受了，你憑什么不讓我接受一個搞藝術(shù)的！”
    “當然！當然……你當然覺得他好！”老張為天下攻君長嘆息，“因為他把你當情人！”
    顧東林很不能理解，“他在我這里僅僅停留在朋友的維度上，這對我們倆都很安全，畢竟我才是理性的那個。愛情是什么？吵吵嚷嚷！絮絮叨叨！胡言亂語！頭腦發(fā)昏！所有的理智加起來還不能理解一頁理想國的真理！接受的所有教養(yǎng)好像就是為了絲毫不受節(jié)制的感情外露！邪惡的控制欲，卑劣的獨占欲，狹隘的排斥欲，齷齪的qing欲！一點都不可愛可敬！一旦得到對方的回應(yīng)，就興高采烈手舞足蹈好像吸了鴉片！一旦得不到對方的回應(yīng)，就失魂落魄哭哭啼啼恨不得要上吊！還用手撓！真是太有失體面了！”顧東林似乎想起了什么，臉色變得差勁。
    “誒哦……”老張在慷慨激昂的希臘式演講下簡短地點了下頭，表示這可真是毫無意義的口水仗，也終于知道為什么顧哲只談過一次戀愛，還總是對女朋友萬般體貼。“原來根本不是愛她。只是怕再去經(jīng)歷一次，是路徑依賴，是怕投入大于產(chǎn)出。”
    “不，”顧東林歪了下頭，挑起唇角，“主要原因是，通俗來講我是個極端保守主義者。”
    老張中肯道，極端保守主義原來還有好東西，靜了靜呵呵兩聲：“還攪基。”顧東林再三申明不攪基。
    “那就對他不公平，兄弟，你玩弄他，你利用他的感情！”
    “你剛才還說他玩弄我！你剛才還說他的感情完全是個屁！所以說你到底是個怎樣的墻頭草ohgod！既不自洽，又渾渾噩噩！真是太不體面了！”顧東林瞪大眼睛，露出你完全不可理喻的表情。
    老張握著方向盤筋疲力竭，“……聽著，你至少應(yīng)該講點道理，你不能繼續(xù)跟他曖昧下去，又不付出任何代價。”老張試圖挽救無辜的威龍先生，“你現(xiàn)在簡直就是個卑鄙小人！”
    “老兄！我比你更明白什么是正義什么是卑鄙！正義就是給所有人以最好的，但是因為絕大多數(shù)人都是凡愚，所以只有哲王才知道什么是對每個人最好的，什么是與每個人的靈魂相稱的！我說了算好么！對他來說曖昧是最好的，因為那意味著我的答案是yes and no，一旦這個平衡被打破，他會有很大的風(fēng)險——在我這里是全部的風(fēng)險——去得到no！他希望得到諂媚的權(quán)力，那么我便履行接受他諂媚的義務(wù)，我多正義！而我覺得他是個好朋友，畢竟他開布拉迪威龍，住湖畔別墅，天授不予反受其咎！我們應(yīng)該崇尚自然法！”
    “你這個老瘋子……”老張咬牙切齒，“你就是搬弄所學(xué)來為你自己提供正當性，沒有一點道德底線！”
    “我的天吶你什么時候變得如此明白了，我以為你只是個搞法律的！”顧東林眼睛一亮，“哲學(xué)必須是瘋癲的！它作為追求智慧的純粹知性活動，必須要求無法無天的絕對自由，必須要求不受任何到的習(xí)俗所制約，不受任何法律宗教所控制，所以我就本性而言與社會完全不相容，我必然要嘲笑一切道德的習(xí)俗，必然要懷疑和褻瀆一切宗教和神圣，我就是危險，我就是顛覆！我只是為了不走火入魔，不被人綁在火刑架上燒死，不被掌權(quán)的末人審判并毒死，而勉強讓自己下降到習(xí)俗的高度，盡量偽裝自己溫良而清明……你真是懂我。”
    老張道我懂你，我還是撞撞死你吧，替全天下除害了。顧東林溫和道你可以等上一等，我現(xiàn)在還是年輕的、不成熟的蘇格拉底，鄙視道德鄙視人事和人，我以后說不定變成成熟的蘇格拉底，就會成熟地關(guān)心道德關(guān)心人事和人。
    老張突然詭笑，“必須提醒你，不論你現(xiàn)在如何鄙視道德鄙視法律，在中國，qj一個男人的罪名就是比qj一個死人還輕。你以為你有理性就夠了么！臉上笑瞇瞇內(nèi)里大jj的圖窮匕見，圖窮匕見！記住！”
    顧東林鎮(zhèn)定道我謝謝你了：“我也確實只擔(dān)心過人體撕裂這個問題，嗯……所以qj一個男人還不如qj一個死人是你選擇攪基的理由么？”
    “快閉嘴！憑我的本事，qj死人也能脫罪！我不想聽你再說一個字！”老張作為小gay，立場已經(jīng)完全向威龍先生傾斜。顧東林很能理解他的反應(yīng)，在他眼里凡愚都是很是這樣，被批駁了之后就氣急敗壞，所以在此后的車程中安安靜靜撥著手指，不發(fā)一言。
    回到公寓，顧東林愣了一愣：“雖然還是四個人，但是好像有哪里不太對。”
    活潑可愛的小少年結(jié)結(jié)實實朝他鞠了一躬：“顧老師好！我是藝院的夏春耀，以后要寄住在這里，請顧老師、長腿叔叔、猥瑣叔叔多多關(guān)照！”
    顧東林以為自己又回到了日本。
    嚴潤魚長手長腳訕笑著解釋，學(xué)校讓孫涵去英國去進修三個月，所以昨天他們幾個一起去城外山郊看了那尊五百年前的菩薩壁畫，以了比他的夙愿，畢竟菩薩的披紗是透明的，還有三十六筆金花……結(jié)果就遇上了正在寫生的夏春耀，然后……
    小少年蹦到嚴潤魚身邊，高高興興挽著他。
    嚴潤魚吼結(jié)一滾，渾身僵硬：“然后他他他他他他就……”
    qj他一定就跟qj死人一樣，兩人看著他僵硬地說。
    “那顧老師同意了么？”
    顧哲風(fēng)度翩翩：“畢竟你是搞美學(xué)的嘛。”
    于是從此以后，餐廳里多談男人與政治，女人的話題漸漸絕跡來了，只留下麻倉優(yōu)一個依舊□□。因為那畢竟是哲王的女神。至于為什么只談男人，夏春耀同學(xué)是這么解釋的：“我們這有兩個基佬還有兩個正在被掰彎！”
    而段先生在公司依舊春風(fēng)滿面地走在掰彎大道上，仍不知前路十八彎都被人摸了個輕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