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玉白在官浩宇出門后也跟著離開了家,不過他沒想到官浩宇的車并沒開遠,而是一路跟著鄭玉白的車開到了臨江別墅。
寸土寸金的地方,鄭玉白在這里沒有房產。
但季文洲在這邊有置辦過幾套別墅,是魏家做房地產開發項目時給幾個朋友送的人情禮物,不巧的是官浩宇名下也有一套。
他們結婚后一直住在遠離市中心的別墅區,離官家老宅比較近,這也是當時鄭玉白的建議,往后他也如結婚前所說完全履行好他的夫人本分,不光照顧官浩宇的衣食住行,連爸媽的生活也一同打理,深得父母歡心。
臨江的別墅最近幾年房價漲的很快,他想如果是鄭玉白喜歡來這邊,倒是可以考慮搬到這邊來住,離公司近風景也還不錯。
鄭玉白按照柏昱給的地址來到臨江別墅二棟區,柏昱住超大平層,電梯直達的戶型,柏昱給的密碼還是123456,一看就是原始密碼還未更改過。
到達他住的樓層,進門就是一股濃郁酒味,鄭玉白皺皺鼻打開了入口的鞋柜,清一色白色的軟底拖鞋,他險些以為這里是酒店。
鄭玉白在屋里轉了一圈沒找到人,他一間一間的找,“柏昱,你在家嗎?”
奇怪,人呢。
不可能給他發了消息就消失啊。
鄭玉白進入主臥室,拉開厚重的窗簾,陽光從外毫不吝嗇照進來,落地窗外就是開闊江景,跟他們家的景色很不一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站的太高的緣故,連呼吸都格外的干凈、自由。
鄭玉白再喊一聲,“柏昱,你在洗澡嗎?”是有聽到水花聲,他向浴室走去,推門就見一只胳膊搭在浴缸外,里面的水撲騰往外溢。
“柏昱?”
鄭玉白沖過去,被水浸透的地板讓他差點打滑摔了。
“柏昱,你在自殺嗎?”他快速撈起柏昱,跟著心驚肉跳。
“唔……呃……”柏昱好不容易坐起來,指著自己的嗓子“啊啊啊”半天。
“你嗓子怎么了?”
柏昱好半天蹦出一個“疼”。
“你這不廢話,自殺哪有不疼的!”鄭玉白扶他起來,沒想他腳下打滑,差點將人又摔回浴缸。
柏昱扣住他胳膊,又指了指自己的腿,“疼!”
“你不會腿抽筋了吧!”鄭玉白剛才碰到了浴缸的水,冰涼刺骨,柏昱的身體也很冰,“我背你出去。”
鄭玉白給他身上裹了一層浴巾,柏昱趴在他背上輕顫發抖,鄭玉白真服了這個老六,“你受什么打擊要自殺,你的前途不要了嗎?”
“我……”
“嗓子疼就閉嘴。”
柏昱不說話了,任由他把自己摔在柔軟的床上,他覺得冷,抓著被子往身上蓋。
“我叫個醫生過來看看,你先把濕衣服脫了,估計得換間房睡,你這床都濕了。”
柏昱直打哆嗦,三個大猛噴嚏對著鄭玉白打,“抱歉抱歉。”他的嗓子像是在磨鋸子,撕扯的痛不欲生,發出來的聲音也是那種嘶啞的難聽的要命。
鄭玉白很想罵人,折騰一頓自己也累的要死,可柏昱看起來比他想象的要嚴重,而且他的淺色襯衣上還有紅色的血跡。
“你被人打了?”
“沒。”
柏昱往被子里躲了躲,鄭玉白的火氣不停往外冒,一把掀開被子,拉開他的襯衣,柏昱的傷口就瞞不住了。
一道道讓人不寒而栗的鞭痕有的結痂,有的留下了很深的疤痕,有的還鮮紅,只是從破皮冒血的樣子來看應該是剛留下的。
“是……季文洲?”
柏昱捂住臉沒說話,就算他之前在鄭玉白面前裝過弱者,但此刻的柏昱是真正的虛弱,各種跡象表明他昨晚在離開季文洲前遭受到了非人的折磨。
鄭玉白走出臥室,久久不能平復此刻的情緒,他知道有的人喜歡借助道具增加情趣,小癖好群體玩得瘋的也不是沒見過,但他沒想過表面上看著斯斯文文的季文洲私底下會是這樣的瘋角色。
那些傷痕不是一天兩天形成的,而柏昱還是個演員,在國內行情艱巨的大環境下,如果被發現他的特殊癖好就完了,粉絲會鄙棄他,影視圈也會將他拒之門外。
鄭玉白很難想象重視星途未來的柏昱會鋌而走險離開季文洲,也格外納悶他為什么將電話打給了自己。
柏昱的求助短信里只寫了一句。
“我跟他結束了,你可以幫幫我嗎?”
以前他可以去求官浩宇幫忙,但現在官浩宇六親不認,他沒了辦法才轉而找到鄭玉白這里。
鄭玉白來找他的路上,好幾次都陷入了自我懷疑。
“你這算不算girls help girls?”
魏烊說這話時,鄭玉白才剛送走了他帶過來的家庭醫生,鄭玉白翻他白眼,“滾邊去!”
魏烊不爽了,“好歹救他半條命的人還有我,要不是我帶醫生過來他那副鬼樣早就被曝光了,到時候他還當什么演員啊,出去要飯吧。”
“你少說兩句,他現在很慘。”
“慘點好,天下哪有白吃的道理。”魏烊吊兒郎當說,“路是他自己選的,選了季文洲就得承受金豬爸爸的折磨,沒了季文洲這個靠山他以后怎么混?”
鄭玉白坐在沙發上聳聳肩,“我也不知道,我甚至都不清楚他叫我過來的原因。”
“他是不敢叫官浩宇幫忙,而你心地善良好說話,絕對不會見死不救。”
“我來的時候以為他想自殺。”
“就他?”魏烊坐姿豪放,跟在自個兒家一樣,雙腿擱在茶幾上環顧四周,“你別不信,那小子想自殺的概率跟火星撞地球差不多,我敢打賭這套房就是季文洲送他的分手費,而且不止一套房,我哥當時給我留了兩套,就在對面樓,聽說給官浩宇也留了,你要是喜歡我們一起搬來這邊住,不然每次去你家麻煩死了。”
鄭玉白無力的開口,“再說吧,我去看看他,你看看外賣到哪了。”
“你小子可是原配,我還成小三的跑腿的!”
鄭玉白緊著眉頭,“你小聲點。”
“得得得。”
鄭玉白知道魏烊就是嘴上不饒人,心腸比誰都柔軟。
他推開門發現柏昱睜著眼,“你是醒了還是沒睡著?”
柏昱沒說話,估計嗓子還在疼。
“魏烊請的自家醫生過來給你看病,嘴很緊不會說什么,你放心吧。給你掛了鹽水,等粥送來再吃藥。”鄭玉白倒了一杯溫水放在床頭,柏昱兩眼無神盯著頭頂,目光渙散不知在看哪,“你要不要喝水?”
柏昱歪頭看他,眼里布滿了血絲。
鄭玉白問他,“你嗓子好些嗎?”
柏昱轉回去,嗓音依舊沙啞,但能說長句子了,“謝謝你。”
“小事。”
“對于你而言可能是小事,但對于我是重生了,我沒有想自殺。”
“我知道。”鄭玉白看一眼他,要放棄打拼下來的一切,他沒那么傻。
“我跟季文洲沒關系了,過幾天會發布我與現經紀公司解約的消息,而我想簽……”
“官浩宇名下的那家星途娛樂?”
“沒錯。”
鄭玉白想起昨晚官浩宇的話,不光要幫他離婚,還要把星途娛樂丟給他管理。
他學的是藝術沒錯,但做管理者的事務著實有點超出他的能力范圍,可官浩宇沒給他猶豫的機會,只說:“不用擔心,我會派職業經理人幫著處理,就算是業績不好年底沒有分紅,還有我呢。”
像他這樣沒有壓力的老板天底下難找第二個。
鄭玉白告訴柏昱,“其實那家經紀公司現在歸我了。”
言下之意是你真的確定想來?
柏昱輕描淡寫回他,“那更好了。”
鄭玉白張了張嘴始終沒出聲。
“我求助于你早就不在乎你的身份,我就是個笑話,這些年不過是依附于季文洲而活著,他讓我往北我不能往南,我也一直在等他拋棄我的這天。”
“他給我的分手費很闊綽,我沒必要自毀前程。鄭玉白,我演技不差的,如果你愿意給我機會我可以拿很多獎賺很多錢。我受夠了貧困潦倒的日子,想往上爬很正常吧,以前我把希望寄托在官浩宇身上,對你使了些手段,解釋再多也沒用,對你造成的困擾我很抱歉,往后不會了,經過這么一遭,我死了也活了。”
不愧是演員,日常對話都像在說臺詞,鄭玉白偏偏信了。
“你好好休息,過幾天我再聯系你。”
鄭玉白替他關上門,魏烊聽到聲響放下手機,“他怎么樣?”
“還好,就得休養。”
“該。”
鄭玉白拿起包要走了,魏烊攔住他,“你去哪,外賣還沒來。”
“我約了周律,你在這幫我照顧下他吧,也不用做什么,就是給他弄點水搞點吃的。”
“靠,真把我當傭人使喚啊,他算老幾?”
“老六老六!”
鄭玉白沒顧得上他的白眼,語重心長道:“我也不瞞你,他可能還不知道季文洲要訂婚的事,我擔心他會有其他極端反應,你幫我看著也好,他現在對我來說挺重要的。”
“重要?有沒有搞錯,他可是小三誒!”
鄭玉白低聲解釋,“如果我沒猜錯,他是被季文洲賣了,柏昱剛拿國際大獎沒必要自降身價簽約一個新公司,而且是冒著解約老東家被人罵的風險,季文洲能輕易放他走想必也拿了官浩宇不少好處。”
“你是說季文洲為了讓自己干干凈凈結婚,把柏昱送給星途又賺了一筆,渣男!等會,你剛剛是不是又戀愛腦發作,怎么總為官浩宇著想?”
鄭玉白問他,“你現在跟誰一起管理星途?”
“你咯。”
“游戲工作室還開不開?”
“當然要開。”
“所以我們是一起靠著官浩宇這棵大樹乘涼,要是還做不起來咱倆只能去切腹了。”
魏烊按著自己的肚子,隱約覺得燒得慌,“我聽你的。”
好不容易有自己的事業,就不講究什么高風亮節了,骨氣當不了飯吃,更何況是官浩宇自己送上來的大餐,不吃是傻子。
就拿離婚來說,他也沒想過什么都不要,憑什么啊,這些年他為這個家付出太多,感情和身體雙重付出,總得拿點錢或者不動產作為補償,什么不要對方一分錢都是傻蛋,婚要離,該他得的錢一分也不能少。
他當軟蛋太久,羽翼還未退化呢,在離婚條件上非常堅決的想要拿走官浩宇一半的財產。
如此一來,數額龐大到連周亞這樣經驗豐富的大律師都冒冷汗。
“鄭先生,我想有必要告訴你,這些條件從原則上來說不太可能達到,官先生目前的事業版圖遍布全球,如果是在他應允的范圍內拿到5%就已經很不錯了,但是……”
“不是5%,是50%,你就按照這個要求去打。”
周亞提醒他,“你我都明白,其實像官總這樣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分一半財產給前夫,要是雙方各退一步根本不用對簿公堂,對于你們的身份而言,在外界也能留一個好的形象。”
“我不需要,我聯系你就是想讓你為我打贏官司,要真是我們贏了,你的律師費會相當可觀,而且圈里的富太太們恐怕會前赴后繼,你名利雙收何樂不為。”
周亞是第一次見鄭玉白,但在微信里已經有過交流,起初他并沒有那么強烈的且苛刻的離婚要求,意向也很明朗,只要能離婚其實給不給錢都無所謂。
周亞還勸過他,雙方夫妻的財產他可以分到一定數額,具體是多少需要雙方協商,他本人會盡可能幫他爭取最有利的數字,而且考慮到各自身份不太建議打官司,和平分手或許更體面些。
見面結束,周亞仍在勸他。
“國際上的富商離婚案有打了十幾年的,最后變成了爭遺產案,風險會加劇,一旦處于對立面,傷神費力得不償失。”
到那時耗費的是鄭玉白的時間,官浩宇的公司股價也會有所波動,各方影響其實不用算太遠,眼前就挺多的。
鄭玉白始終堅持己見,“謝謝周律,你說的話我會考慮,但不試試誰知道呢。”
“鄭先生……”
“回見。”
“回見。”周亞目送鄭玉白離開,又要了一杯咖啡,剛端起電話來了。
“官總,您夫人剛離開。”
“我知道,你們聊的如何?”
周亞避開他的問題,問了他一句,“您夫人在今天之前有發生什么事嗎?為何轉變如此大,您跟他有吵架嗎?”
官浩宇沉默了。
周亞補充道:“我的意思是有沒有因為財產分配的問題而出現爭執。”
“暫時沒有。”
但官浩宇猜到了鄭玉白的轉變原因,90%是因為柏昱,他被季文洲拋棄成了喪家犬,難免會為他帶來情緒撞擊。他不認為鄭玉白貪錢,如果真貪錢不離婚會得到更多。
“那為什么……”
官浩宇沒再回復,禮貌性的掛斷電話,心里已經有了數。
他是心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