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十二年十二月初一
    陛下查太子功課后，讓二少爺跟著去了大興殿，后給了二少爺正六品大理寺右寺正之位。
    晚膳時，老爺?shù)溃骸俺鍪撕蟊阃x書時不一樣了，讀書時多只是學(xué)，出仕后也還是要學(xué)的，學(xué)的東西也更多了，還要真能實(shí)施，這大理寺很是能鍛煉人能力，陛下倒是給了你不錯的職位。”
    “兒子知道的。”
    永和十三年一月
    二少爺定親了，定的是戶部尚書最小的嫡女，賀知夏。婚期定在六月。
    我第一回聽著這名時，覺得與二少爺?shù)故前闩洌粋€晚夏，一個知夏。
    永和十三年二月
    櫻花開時，小姐剪了幾支將開未開的花枝拿去給二少爺，讓二少爺送去戶部尚書府。
    “三妹，這不合規(guī)矩。”
    小姐一聽，竟是有些覺得二少爺呆。“什么規(guī)矩不規(guī)矩，你差人給人家送去，怕你還沒給人家送過什么吧，你若不想跟別人講是你送的，那你就用我的名義，我送給未來嫂嫂的。”
    “好，好，多謝三妹妹。”二少爺讓墨一拿來一盒子。
    小姐剛要接過，二少爺?shù)溃骸坝行┲兀瑒e自己拿。”
    我接過盒子，確實(shí)有幾分重量，打開給小姐看看，是些書。小姐一看，喜上眉梢，行禮道：“多謝二哥哥，妹妹告辭。”轉(zhuǎn)身快步走了，走了幾步，催促我道：“秋容，快些！”
    二少爺有些哭笑不得。我行禮快步追上小姐。
    我問小姐“盒子里的是什么書？”
    “寫有有趣的東西的書。”小姐側(cè)身看向盒子，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滿了夜里的星星。
    回去后小姐便拿出來看，我看不懂，也不感興趣，小姐看得津津有味。
    過了幾日，小姐問二少爺送去了嗎？
    “送了的。”二少爺回。
    “有回贈二哥哥什么嗎？”小姐又問，語氣很是興奮。
    “自是有的。”二少爺笑著答。
    “那就好。”小姐沒有問二少爺賀小姐回贈的是什么。
    兩人又聊了似是那些書上的，小姐講的有些東西，二少爺覺得可。“可從這邊入手，謝謝三妹。”
    小姐只是笑得開心。
    永和十三年二月二十九
    宋嬌小小姐周歲禮。
    小小姐像極了姑爺，也是個愛笑的，旁人逗著就是銀鈴般的笑聲。
    抓周時，小小姐看來看去，許久才拿著一只金釵。
    圍著的正說著吉祥話，小小姐就將金釵給了大小姐。一時竟安靜了好些時候，后皆哈哈大笑。
    永和十三年六月二十七
    二少爺迎娶賀六小姐。
    婚事鳳府已是許久未辦過了，熱鬧得很，府里上上下下都忙著，人人都面帶喜氣。
    紅綢、紅燈籠高掛，滿目大喜的紅色。
    送禮的絡(luò)繹不絕，負(fù)責(zé)的人將賀禮登記在冊，分類放好。
    府門有人放著喜糖喜錢，多是城中聽著消息來湊熱鬧的孩子，說著好聽的吉祥話，接過喜糖，就樂瞇了眼。
    吉時到，請新人。
    這還是小姐第一回看婚禮，也只是在屏風(fēng)后看著。
    新娘子并未見著長什么。
    新娘子和二少爺去了婚房，二少爺還要應(yīng)對賓客，便要出來。
    時候差不多了，一群公子哥推著二少爺讓他進(jìn)婚房，倒也沒吵著要瞧瞧新娘子什么樣，只推著二少爺進(jìn)了屋，便關(guān)上了門。
    小姐看著這一幕，只是笑笑，準(zhǔn)備回屋，轉(zhuǎn)身時卻看見了有人站在不遠(yuǎn)處，燭光昏暗，月光此時也是微弱的，看不清長相。
    小姐走上前，竟是太子殿下。小姐行禮：“鳳晚秋見過太子殿下。”
    “不必多禮。”
    “殿下竟也來了。”拜堂時，并未有看見太子殿下，小姐還以為太子殿下并未來。
    太子殿下只道：“已是要回宮了。”不知是因夜里黑暗，還是別的什么，看不清太子殿下的神色。
    “鳳晚秋先告辭了。”小姐行禮離開。
    第二日，小姐瞧見了她的嫂嫂，賀知夏。少夫人眉清目秀，初次接觸夫家，雖有些羞澀，卻也未錯半點(diǎn)。
    有些事夫人不好多說，小姐便講與少夫人。
    “在府里不必拘謹(jǐn)，若是有不太明白的，可以問母親，嫂嫂不說，母親是不知道嫂嫂明不明白的，而母親不可能直接問嫂嫂知不知道，明不明白，這點(diǎn)嫂嫂肯定是知道的。”小姐和少夫人走在花園里。
    “多謝三妹。”
    如此，少夫人倒是很快適應(yīng)了鳳府的日子。
    永和十三年七月初四
    老爺同夫人小姐說陛下提了賜婚的事。
    夫人急忙道：“這么快？軟軟還未滿十二。”
    老爺嘆氣：“我怎會不知，太子殿下已過十五，婚事自然是提上日程了，這皇后殿下對太子妃之位一直是屬意軟軟……”
    小姐站在一旁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夫人抱住小姐，眼淚奪眶而出。“軟軟，我的軟軟……”
    小姐抬手安慰夫人：“娘，沒事的，沒事的……娘，不要落淚珠子……”
    夫人知道這個苗頭早，可小姐也是知道的，倒也不意外。
    次日，小姐進(jìn)了宮，去面見陛下。不知道說了些什么，初八，賜婚的圣旨便下了。
    初七的花燈會，依然是逛了。小姐走在二少爺旁邊，后遇著太子殿下。
    走著走著，太子殿下與小姐隨意聊著，但太子殿下并未提及陛下賜婚的事。別前，太子殿下道：“我會好好待你。”并未等小姐示意，轉(zhuǎn)身離開。
    圣旨一下，鳳府遞拜帖的更多了。外頭說鳳府低調(diào)，一來就是大消息。
    “鳳三小姐命真好，出生高，這嫁得更高。”
    “不得了，不得了啊……”
    “鳳家如今風(fēng)頭無兩啊……”
    “鳳家本就常出丞相，如今又來個太子妃，要是……”
    “小心說話，仔細(xì)腦袋！”
    “這鳳大小姐嫁的就不夠看了……”
    “是啊，這低嫁，低到深溝去了……”
    “鳳大小姐眼光差了些，那夫家就是有銀錢些，正要做點(diǎn)什么，還沒有門道，沒什么用處，若只是瞧上人相貌，這鳳大小姐就膚淺了些……”
    “人宋公子相貌也是頂頂?shù)模@個……”
    “哈哈哈哈……”
    “我真是奇了怪了，我剛定親說這些，我成親說這些，我這嫁了六年多還說這些，我是多有讓他們掛記？”鳳府亭里，大小姐說完，狠狠喝了口茶。
    “小心，別嗆著了。”夫人看著大小姐這樣喝茶忙道。
    “那些個人要是敢在我跟前說這些話，看我不得把她們嘴給撕爛！”大小姐一把撈起放在一旁的團(tuán)扇，一陣猛扇，真是氣極了。
    “就是給她們十個膽子，她們也是不敢的，這些人就是喜歡在人后頭嚼舌根，你跟她們置氣只會傷了自己的身子。”夫人開解道。
    “若是鈺兒、嬌兒看著姐姐這樣，怕是會嚇著。”小姐笑著打趣大小姐。
    “我這不沒帶他們倆來嗎，我可是個溫柔的母親。”大小姐改成輕搖團(tuán)扇，眨巴雙眼。
    “你啊……”夫人搖搖頭。
    永和十三年九月
    任職大理寺右寺正還未滿一年的二少爺擢為正五品大理寺丞。
    永和十三年十二月
    靠近除夕，小姐收到何小姐送來的信和禮物。
    信中寫：我知你要嫁與太子殿下……原以為你定親都還需兩三年，這一提前，提前得太早，這送你的新婚禮差點(diǎn)就湊不齊了，我先不同你直說送你的是什么東西，但我知道，你定會喜歡……你送我的萼綠君長得很好，原來的長得太多了，想著分一盆出來，沒仔細(xì)，竟是沒成，成親后我?guī)チ宋曳蚣遥鹤永锬莛B(yǎng)，我便分在院子里，倒是長得很好，今年分出來的也是開了的，許是這兒倒是適合它吧……對了，我有了，也不知是個女兒還是兒子，方郎倒是比我緊張些，剛診出來，覺著他都能動了，每日圍著我打轉(zhuǎn)，往日未覺得，如今看著傻得很……
    和信送來的是個頗大的箱子，小姐起身打開，竟是數(shù)個雕花木盒。
    小姐拿起一個回到桌前坐下，打開一看，果然是畫卷。小姐細(xì)細(xì)展開，是海。
    小姐看完，好好卷上，小心放回木盒，我又遞上新的。每一幅畫長約兩尺半，寬約一尺三寸，畫上都是海，不過是不同模樣的海，有卷起風(fēng)浪的，有風(fēng)平浪靜的，有天氣陰沉的，有晴空萬里，海面波光粼粼的，有清晨的，有黃昏的，有夜里的……共九幅。
    仔細(xì)看完每一幅畫，小姐喜悅，感動，更多的是震撼，震撼于大海。
    小姐先寫好信，禮物卻是第三日才決定好。裝了一個高約兩尺、長約兩尺半、寬約一尺半的箱子。
    過了年，小姐出嫁的日子便定下了，定在八月初五。
    永和十四年二月
    櫻花燦爛盛開。
    正是櫻花開得最盛的時候，小姐坐在樹下，看著櫻花道：“最后一回在這兒里看了……”
    “小姐以后還能見著，樹還是這棵，看的地兒變了。”
    “是啊，看的地兒不同了。”
    永和十四年三月
    今年的百花宴，皇后殿下宴請的卻多加了一條，帶家中所有十四五歲未婚配的姑娘。
    小姐笑著道：“不挺有意思的嗎，讓我這個未來太子妃一起幫著皇后殿下相看太子妾。”
    我問：“可是選了哪家的？”
    “還未相看好，我同皇后殿下說了，她覺著好便是。”
    小姐還未正式當(dāng)上太子妃，便要處理著太子妃的事，行著太子妃的職責(zé)。
    過了數(shù)日，櫻花樹便挪去了東宮。為了方便挪，也是為了挪過去好成活，櫻花樹的枝干去了不少。
    小姐站在檐下看著曾經(jīng)種著櫻花樹的地方，什么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