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看到這只鐲子,愣了一下，輕聲夸獎道:“皇后娘娘這只鐲子倒是漂亮。”</br> 虞夏摸了摸，道:“這是太后給我的,我也覺得漂亮,摘也摘不下來,只能一直戴著了。”</br> 賢妃瞄了一眼,珍珠顆顆圓潤瑩白，哪怕在暗處也散發著淡淡的光澤，鐲身做工精美,看起來就價值不菲，是難得的珍品。</br> 她也附和道:“皇后娘娘天生麗質，穿戴什么都漂亮。”</br> 不管這兩人的話語是真是假，不過這兩人給人的感覺比貴妃和艷妃好多了。虞夏抿了一口茶,倒也沒有再說更多。</br> 德妃又悄悄的打量虞夏一番。</br> 虞夏看起來比她倆都要年幼，年齡顯得更小一些,眉眼間還有幾絲純真的感覺,沒有什么心機感,不過卻漂亮異常,她生了病,臉色蒼白，墨發未梳起來,穿著單薄的素色衣裙,這顯得虞夏有幾分脆弱感,讓人心生憐惜。</br> 漂亮是漂亮，讓人又愛又憐,可惜看這單薄模樣,就知道不是長命的樣子。</br> 德妃笑著道:“臣妾那邊養了一只波斯貓,眼睛藍藍的，毛色干凈又漂亮，皇后娘娘如果覺得行宮無聊，想找點樂子，臣妾將小貓送來陪著您。”</br> 說完這句話，賢妃詫異的看了德妃一眼。</br> 她也知道德妃有只貓，可德妃把這只貓看做自己的命，平時寶貝得跟什么似的，奴才稍微惹了這只貓生氣，一向好脾氣的德妃甚至會動手掌摑奴才，好端端的，德妃怎么舍得將這只貓送給虞夏？</br> 虞夏對這些不太感興趣，她聲音輕輕的，有幾分淡淡的感覺:“算了，我不太喜歡抱著這些，在宮里的時候，陛下讓人抱來一群狗崽陪我玩，它們鬧騰得很，我也沒有精力再養一只貓了。”</br> 一口氣說了這么多話，虞夏忍不住咳嗽了兩聲，她拿了帕子輕輕掩住了唇瓣，咳得兩頰泛了淡淡的紅暈。</br> 這時，外面傳來了一聲“陛下駕到”，德妃和賢妃都不知道多久沒有見過劉肆了，兩人不動聲色的整了整衣衫和首飾，這才站了起來。</br> 在進來之前，劉肆已經知道德妃和賢妃過來了，進來后，李大吉為劉肆脫下大氅，劉肆身上還帶著外面的凜冽寒氣。</br> 哪怕是冬天，劉肆也穿得很薄，身姿顯得格外挺拔，有種冷肅感。</br> 德妃和賢妃站了起來行禮:“見過陛下。”</br> 劉肆冷淡的“嗯”了一聲。</br> 德妃妝容穩重，賢妃妝容明媚，兩人一人穿著淺紫灑金繡蝴蝶宮裝，一人穿著桃紅宮裝，倒是一抹艷色。劉肆也沒有怎么看她倆，目光落到了虞夏的身上。</br> 虞夏剛剛咳嗽過，臉色很快又恢復了蒼白，她唇瓣也是淺色的，看起來虛弱無力，素色衣衫襯得她身形過分單薄，一陣風就能吹倒似的。</br> 相比之下，虞夏沒什么氣色，而且幾分還有氣無力的感覺，不過更惹人憐惜。</br> 劉肆坐了下來:“皇后病了，不適合久久在這里坐著，你們沒什么事情，就先回去。”</br> 賢妃嬌聲道:“陛下，梅花都開了，臣妾宮里做了梅花糕，您要不要嘗一嘗？這是臣妾親手做的。”</br> 劉肆眸色中并無波瀾:“朕沒有空閑。”</br> 賢妃笑容一點點收斂，她到底還是知趣的，聽了劉肆的話，就和德妃一起起身告辭了。</br> 離開后，兩人一路上都沒有說什么，一直回到了德妃的住處，關上了門窗，賢妃才冷笑道:“沒有空閑？陛下倒是有空閑去皇后那里。一連數月都在皇后這邊，皇后這樣單薄的身板，他倒是身強力壯，遲早將人給折騰死。”</br> 虞夏宮中的茶水，德妃也沒有怎么沾唇，回來后，她喝了半盞茶，才幽幽的道:“誰讓皇后花容月貌，像我這樣的，倒是連嫉妒都嫉妒不起來。”</br> 賢妃掃了一眼德妃，德妃眉目寡淡，和虞夏傾倒眾生的容貌比起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連自己都比不上，更何況虞夏？</br> 她靜了靜心，這才道:“你之前說要把你的貓兒送給皇后，你這么寶貝你的蠢貓，怎么舍得送出去？”</br> 正說著，奴婢將德妃的貓兒給抱了過來，德妃的貓名字叫做鈴鐺，脖子上也戴著一只漂亮的鈴鐺，走起路來叮當作響。</br> 德妃抱著這只蓬松漂亮的貓兒，這才道:“皇后不常見客，將鈴鐺送給她，我也好有理由去她那邊，哪怕天天去也不算什么。只有她能常見陛下，陛下是怎么一情況，誰也不知道。”</br> 賢妃又嘆了口氣。</br> 德妃接著道:“今日皇后病了，氣色大不如從前，美色少了三分，不過和你比起來，還是狠狠壓你一頭。”m.</br> “本宮知道。”賢妃咬了咬牙，“可本宮又有什么法子？本宮恨不得撕了她，好讓她將陛下交出來，本宮擠破了頭進了宮里，可不是為了守著空空蕩蕩的宮殿過一輩子！”</br> 德妃把鈴鐺放在了桌上，鈴鐺蹭了蹭她的手臂，德妃安撫道:“算了，先忍一時吧。”</br> “忍一時？”賢妃眸色漸冷，“好，忍一時。”</br> ……</br> 虞夏平日里很少看到劉肆過來，如今見他一連兩天都來了自己這里，也覺得稀罕:“陛下，你今天不忙？”</br> 劉肆抬手去摸虞夏的額頭。</br> 她已經退了燒，就是氣色不算太好。</br> 虞夏順勢靠在了劉肆的身上，輕輕闔上了眼睛。</br> 她雖然不發燒了，身子還有些虛弱，方才被德妃和賢妃打擾也有些心累，很快就打了瞌睡，額頭靠著劉肆的肩膀，下巴有時候會往下點一點，看起來十分可愛。</br> 劉肆摸了摸虞夏的頭發，良久之后，將她放到了床上。他握住了虞夏的手腕，看了虞夏手上細細的鐲子。</br> 她手腕細，戴這樣的鐲子也漂亮。這只鐲子確實珍貴，據說是太后少女時期，先帝給太后的定情信物。</br> 太后少女時很美，先帝對太后一見鐘情，后來雖然也有許多妃嬪，但他最寵的還是齊太后。</br> 先帝容貌勉強稱得上俊朗，劉肆和太子劉邈都讓京中女子傾心，是罕見的美男子，足以見得太后姿色過人。</br> 這只鐲子太后戴了許多年，少女時太后纖瘦，戴上去之后勉強可以褪下，后來她變成成熟女子，珠圓玉潤，很有皇后氣派，鐲子摘不下來，戴了幾十年。如今太后又枯瘦了下去，才摘了下來。</br> 劉肆沒有想到，太后居然會把這只鐲子送給虞夏。</br> 倘若虞夏不是他的女人，和他毫無干系，太后會很喜歡這樣的女孩子吧，她一直都想要一個小公主，也喜歡女孩子純善天真一些。</br> 這樣柔軟又無害的女孩子，哪怕不喜歡，也厭惡不起來。倘若喜歡這種類型，便會特別喜愛。</br> 劉肆與太后雖然相看兩相厭，但很多時候，兩人喜歡的事物大多相同，母子連心，流淌著同樣的血液，一樣的冷酷，卻又渴望著一點不同。</br> 太后大概也不喜歡她自己，所以厭惡和她相同性情的劉肆。</br> 他又試著摘了摘，若是幾個月前，能夠順利的摘下來，最近倒是摘不下來了，虞夏的臉頰上多了一點肉，更顯得豐潤一些，讓人覺得柔軟想要捏一捏，身上也是軟綿綿的。</br> 劉肆在虞夏的唇上吻了吻。</br> 不管怎樣，劉肆都要給她摘下來，他不允許虞夏戴著別人的東西，她只能是他的。從身到心，到身上的一絲一縷一片衣物。</br> 過了大約七八天，虞夏的病情好了許多，她出去時也穿得更厚了一點，裹得像一只粽子，因為嫌棄穿得太厚重，虞夏也很少出去了，在宮里泡泡溫泉，偶爾練練字畫。</br> 這日，虞夏半下午吃了點心，不打算用晚膳，早早的就靠在貴妃榻上休息，半睡半醒的時候，劉肆進來了。</br> 他最近一直在忙，召集一些大臣商量什么事情，大概又是哪里出了什么天災人禍，虞夏一直都清楚自己是外邦公主，景國的事情也不好過問，所以從來沒有說過什么。</br> 劉肆把她叫醒的時候，她揉了揉眼睛:“陛下。”</br> “想不想出去玩？”劉肆道，“你整日在行宮里無聊，朕帶你出去。”</br> “冷不冷呀？”虞夏拿了茶水抿了一口，還有些迷糊。</br> 劉肆揉了揉她的腦袋:“換衣服。”</br> 將頭發梳起來太麻煩，虞夏束了一半的墨發，剩下的散在肩后，這樣脖頸處也不太冷，劉肆給她拿了那件紫狐斗篷。</br> 紫色的狐貍皮毛在暈黃的燈光下散發著淡淡的光澤，倘若在陽光下，會更加閃耀。這是劉肆在狐貍活著的時候剝下的，他心性殘忍，什么事情都做得出，虞夏并不知曉，斗篷將她整個人籠罩得嚴嚴實實，連她的頭發都遮擋住了，只露出一張素著的小臉。</br> 劉肆把她抱了起來:“這樣還冷不冷？”</br> 虞夏搖了搖頭:“在房間里還有些熱。”</br> 劉肆抱著她出去。</br> 天色逐漸暗了，西邊還有一片紫色的霞光，虞夏被劉肆抱上了馬車。</br> 虞夏還沒有看過景國其他地方，雖然天色暗了，她心里也開心得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