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夏安安靜靜的睡在床上時(shí),仿佛死了一般。劉肆知道她不會(huì)離開自己。</br> 虞夏肯定不會(huì)離開，這個(gè)世界上，劉肆只剩下她了。她如果離開了，劉肆也會(huì)變成沒有感情的行尸走肉。</br> 虞夏面色蒼白,濃密的眼睫毛輕輕覆蓋著她的眼睛,唇瓣也是淡淡的白,沒有一絲血色。</br> 這樣的虞夏其實(shí)給人一種楚楚可憐的感覺,讓人心生憐惜。</br> 劉肆也不知道，虞夏究竟什么時(shí)候會(huì)醒來,大概永遠(yuǎn)也不會(huì)醒來了。她只是這樣沉睡,像永久離開了劉肆,又像是永遠(yuǎn)陪伴在他的身邊。</br> 劉肆親吻著虞夏的指尖。</br> 她的手指上落在了輕輕的咬痕,這痕跡又淺又曖昧,劉肆道:“公主，是你騙了朕?！?lt;/br> ——如果她真的厭惡他這樣的人,當(dāng)初就不該救他，就該讓他原地流血，原地腐爛，直到死去。</br> ——做出一副善良大度的模樣來，其實(shí)骨子里,虞夏還是討厭他這樣的人。</br> 但同時(shí),劉肆也清楚，他對(duì)她的渴望,仿佛與生俱來。哪怕當(dāng)初虞夏沒有對(duì)他伸出援助之手,劉肆也會(huì)起覬覦之心。</br> 他太貪婪,總想得到不屬于他的事物。未擁有之前,想占據(jù)身體,得到了身體，又想得到完整的心。想要她的愛慕眼神，想要她喜愛他，如他喜愛她一般。</br> 究竟什么時(shí)候會(huì)醒來呢？</br> 劉肆摟著虞夏的身體，睡在她的身側(cè)。</br> 長夜漫漫，劉肆腦海中獨(dú)占很多人。他的父皇，皇兄，還有一些朝臣，這些勾心斗角過，他殺害過的人。他不殺人，只能被人屠殺，生在這座宮墻里就是劉肆與生俱來的罪孽。</br> 一切都是黑白的，黯然無光。</br> 直到眼前一雙素白的手，素色衣袖，一手托了劉肆的臉頰，另一只手拿了帕子。</br> 淡淡的睡蓮香氣。</br> 他知道這是來拯救自己，治愈自己的人，他終于等來了虞夏。她會(huì)和他所希望的那般，輕輕擦去他身上的血跡。</br> 耳畔卻傳來冷漠疏離的聲音:“你好骯臟，劉肆，我很討厭你?！?lt;/br> 高高在上，不可觸及。</br> 劉肆太過憤怒，他將虞夏壓倒在了自己的身下，脅迫她承受自己。她的墨發(fā)鋪在了冰冷的青石板上，肌膚柔滑細(xì)膩，就像最好的絲綢。</br> 那一刻的欲念與爽快，之后是更深更冷的深淵，填不滿的空虛感。</br> 醒來之后，虞夏還在沉沉睡著，劉肆將她抱到了懷里:“玉真，你再不醒，朕就要死了?！?lt;/br> 劉肆不在乎旁人厭惡他或者憎恨他，他只在乎虞夏。旁人傷害不了他絲毫，但她一個(gè)厭惡的眼神，可能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將他的心臟血淋淋的給剜出來。</br> 天氣一日比一日暖，很快又是一個(gè)春天了。</br> 劉肆出了虞夏的寢宮，李大吉走了過來:“陛下，荷雪姑娘已經(jīng)被帶進(jìn)宮。”</br> 這些時(shí)日，劉肆更顯陰鷙，整個(gè)人死氣沉沉，所有大臣見了劉肆都恐懼。哪怕劉肆所作所為都稱得上是一名賢德的君王，但是，劉肆卻給人一種暴戾的感覺，仿佛不小心惹到了劉肆，就會(huì)被他殺掉。</br> 劉肆冷淡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讓她進(jìn)來。”</br> 荷雪看起來和之前差不多，只是顯得憔悴了一些。宮里的事情自然沒有傳到外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荷雪也不知道。</br> 不過她隱約猜出來了，大概是虞夏出了什么事情。</br> 荷雪見到劉肆之后，跪了下來:“陛下。”</br> 劉肆掃了她一眼:“皇后在里面?！?lt;/br> 荷雪手指緊緊抓著地毯，良久之后，才聽到劉肆的下一句話:“她生病了?！?lt;/br> 他站起來，離開了鳳儀宮，荷雪趕緊進(jìn)去了。虞夏仍舊躺在床上，安安靜靜的睡著，墨色長發(fā)被梳得整整齊齊，身上穿著白色寢衣。</br> 荷雪握住了虞夏的手。</br> 小太子長了第一顆乳牙，會(huì)翻身了，虞夏也醒來了。</br> 她精神氣看起來仍舊不太好，整日懨懨的，看到荷雪時(shí)，虞夏其實(shí)是有些驚訝。她以為荷雪已經(jīng)被劉肆給殺了。</br> 虞夏變得少言寡語，平時(shí)也不笑，只是安安靜靜的在宮里，變得冷漠疏離。哪怕是對(duì)荷雪，虞夏也很少說些話。</br> 小太子一日一日長得很快，虞夏很少看他，也不愿抱他，但兩人之間似乎有與生俱來的吸引力，小太子很喜歡這個(gè)漂亮的，身上滿是柔軟馨香的年輕女子。</br> 小太子的眉眼漆黑漂亮，身上肌膚又白得仿佛從牛乳中浸過一般，雖然很少笑，卻喜歡對(duì)虞夏笑。夏日午后，虞夏在榻上小憩，荷雪將小太子抱到了虞夏的身側(cè)。</br> 小太子已經(jīng)會(huì)爬了。他見母后安安靜靜的睡著，也趴在了榻上，小屁股高高的撅了起來，只把臉貼在了榻上。</br> 趴了一會(huì)兒，小太子又覺得無趣，拱到了母后的懷里。</br> 小太子還不到一歲，雖然斷了虞夏的奶，餓了還是奶媽喂他。他也不知是餓了還是什么，在虞夏的懷里摸索著要吃飯。</br> 虞夏睜開了眼睛。</br> 小太子漆黑漂亮的眸子看著她，他咧開嘴巴笑，乳牙才長了幾顆，上面兩顆乳牙十分可愛。</br> 虞夏道:“荷雪，將他抱走吧?！?lt;/br> 荷雪猶豫了一下:“公主，太子很喜歡你。”</br> 虞夏閉上眼睛:“我不想看見他。”</br> 荷雪抬手去抱小太子，小太子把荷雪的手推開，鉆到了虞夏的懷里，在虞夏的臉上“叭”“叭”親了兩口，口水蹭了虞夏一臉。</br> 虞夏拿了帕子擦了一下，小太子含著他的又白又短又胖的手指，黑漆漆的眼睛看著虞夏。</br> 荷雪看了也有些不忍心:“公主，太子想和您一起玩，他還是個(gè)孩子，還不到一歲大，您就算生陛下的氣，可這和太子又有什么關(guān)系？太子是無辜的，他只想擁有一個(gè)喜愛他的母親。”</br> 小太子坐在榻上，乖乖巧巧的樣子。</br> 荷雪又道:“這樣乖巧的孩子，倘若貴妃娘娘看到了，她也喜歡。貴妃娘娘常常就說公主小時(shí)候漂亮，白白嫩嫩就像仙童似的，太子也是這般漂亮?！?lt;/br> 虞夏心口澀澀的發(fā)堵，她抱住了小太子，在他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眼淚落了下來。</br> 小太子咿咿呀呀的，小手摟抱住了虞夏的肩膀。</br> 劉肆過來時(shí)，小太子坐在虞夏的腿上，虞夏手中拿著撥浪鼓，小太子伸手去抓，胖乎乎的小手抓到之后，他會(huì)咯咯笑了起來。</br> 虞夏安安靜靜的，只低頭看著小太子去玩。她穿著淺色衣裙，面色蒼白，眉心垂著一枚淺綠色的寶石，優(yōu)雅且柔弱，和劉肆當(dāng)初見她時(shí)并無差別。</br> 這段時(shí)間，虞夏仿佛像是想通了，她在籠子里，在這座巨大的，華貴的，用金子銀子和寶石珍珠鑲嵌起來的牢籠里，穿著精美的衣物，吃著精美的食物，只能做一只籠中雀，用盡力氣去出逃，最后只會(huì)折斷這雙柔弱的翅膀。</br> 她生來就是家養(yǎng)的雀鳥，壓根沒有見過外面的狂風(fēng)巨浪。</br> 晚上纏綿時(shí)，虞夏照舊是任由劉肆胡作非為。只是今晚劉肆格外的兇悍。</br> 虞夏身子虛，腰肢很細(xì)的一把，胳膊腿也沒有什么力氣，太醫(yī)過來都常常提醒虞夏多吃一點(diǎn)，這樣下去她的身子不行。</br> 如此虛弱的虞夏對(duì)上強(qiáng)悍有力的劉肆，她只覺得自己像是被一把刀給劈開了。</br> 一直到了下半夜，劉肆全部都給了虞夏，他的胸膛上滿是汗珠，喘著氣將虞夏摟在了懷里。</br> 虞夏早就被他弄昏過去了，身上也是香汗淋漓，軟綿綿的被劉肆抱著。</br> 劉肆卻睡不著。</br> 他反復(fù)噬咬著虞夏的脖頸，虞夏昏昏沉沉的去推劉肆的頭，卻被他抓住了手。</br> 指尖酥酥麻麻，虞夏縮了手:“陛下，別……”</br> 劉肆埋在了虞夏的脖頸間:“你都原諒他了，為什么不原諒朕？”</br> 虞夏輕輕蹙眉，他又溫柔了起來。</br> 哪怕理智在抗拒，身體卻不由自主的有了回應(yīng)。這般甜美酥麻的感覺，仿佛清晨細(xì)雨輕輕掃過乍開的花叢，和風(fēng)細(xì)雨，雨絲像霧一般輕柔。</br> 她咬了自己的唇瓣，眼淚瞬間溢滿了眼眶。</br> 劉肆與她十指相合:“朕比他更喜歡你。”</br> 虞夏軟倒在了劉肆的懷里，結(jié)束之后，她滿臉潮紅，這比直接羞辱她還要讓她覺得難過。</br> 哪怕虞夏不愿意承認(rèn)，但她不得不承認(rèn)，劉肆給她帶來的不僅僅是痛苦。</br> 他從背后摟住了虞夏:“玉真?！?lt;/br> 虞夏推開他:“你不要……不要再碰我?！?lt;/br> 劉肆抱著她不松手:“剛剛你很愉悅，對(duì)不對(duì)？你厭惡朕的身體，但你卻從朕的身上獲得了快樂。一直陪在朕的身邊，朕什么都給你，身體也給你。”</br> 他滿滿的擠進(jìn)了虞夏的心里，將她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填滿，然后充溢她的心房，喜歡或者厭惡，她都不能逃避，也無可逃避。</br> “公主，朕很愛你。”</br> 他真的很想對(duì)虞夏好，只是劉肆從未被愛過，他也不懂該如何去愛人。</br> 沒有被身體依偎溫暖過，沒有被好聲好語關(guān)懷過，他只能慢慢的，用自己的方式去占有。或許他的做法很蠢，但不是每個(gè)人生來就懂得所有的事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dòng)不動(dòng)，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dòng)，它就會(huì)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huì)。</p>
良久之后，機(jī)會(huì)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