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琛四人在如雷掌聲中走上臺,分別接過陳思澤和冉平浩手里的證書。陳思澤在和封琛握手時，用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繼續努力，在平一定會為你驕傲的。”</br> 四人做了簡短的發言后轉身下臺,封琛在走到臺側時,眼睛飛快地掃過臺下，鎖定其中激動得臉泛紅的顏布布,抬手碰了下帽檐,不易察覺地對他行了個禮。</br> “哇，走在最后那名哨兵好帥。”</br> “帥死了……封琛,他叫封琛。”</br> “他有沒有匹配過啊？我在已匹配人員名單里好像沒有看見過這個名字。”</br> “其實吧，我早就向哨二班的人打聽過,他雖然沒有加入匹配，卻有個向導，兩人感情還很好。”</br> “另外三個也好帥,我喜歡那個女哨兵！”</br> ……</br> 顏布布捂住砰砰亂跳的心臟，在聽到周圍的小聲議論后,急忙就想大聲宣布主權。但他讀了這段時間的書,也和人群相處了一段時間,知道就這樣對人家宣告的話并不妥。</br> 他想了想，便故意大聲問身旁的王穗子：“看我的哨兵，我的哨兵封琛是不是很棒？”</br> 王穗子略一愣怔就反應過來：“他肯定很棒啊，你的哨兵封琛肯定很棒。”她說完后又補充了句,“而且你們倆感情還那么好。”</br> 顏布布沒想到王穗子不但領會了他的意思,還能舉一反三，說出這樣熨帖的話,頓時笑得合不攏嘴：“不過還是低調一點的好……”</br> 臺上,孔思胤拿著名單上前幾步,對著話筒繼續往下念：“現在宣布向導學員的立功名單。三等功獲得者：劉利、趙翠……”</br> 趙翠上了臺，向導三班的位置呼聲震天，學員們都在齊齊高呼翠姐威武。王德財班上的哨兵也在大聲起哄，朝著臺上喊王嬸。</br> 趙翠站在臺上，原本還笑得歡，聽到這聲王嬸后立馬沉下了臉。王德財在臺下制止那些喊王嬸的：“喊姐，別喊嬸，也別喊姨……”</br> “王嫂……王嫂……”那些哨兵又改了稱呼，這次趙翠的臉色就好看了許多。</br> 頒完向導三等功后便是二等功，向導們在臺上發言時，顏布布一邊聽一邊轉頭去看哨兵二班的位置，想在人群里找到封琛。</br> 雖然哨兵們皆是身高體長，但封琛站在里面依舊很搶眼。顏布布一直盯著他瞧，他也看了過來，并指了下臺上，示意顏布布認真聽。</br> 顏布布的注視得到了回應，也就心滿意足地回頭看臺上。</br> “這五名向導學員，其中兩名在中心城塌陷時，堵住了安置點的缺口。有一名學員在二層護送居民點民眾，并在最后時刻及時關閉通道。還有兩名向導在一層城內引走喪尸，為民眾撤退爭取了寶貴的時間……”</br> 顏布布正聽著，褲腿就被扯了下，他低頭看，看見比努努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前方人的腿。</br> 雖然比努努什么也沒說，但顏布布明白它的意思，便將它抱了起來，讓它也可以看到臺上。</br> “大人，這個高度滿不滿意？”顏布布在它耳邊輕聲問。</br> 比努努弧度很小地點了下頭，表示它很滿意。</br> 顏布布還要繼續說，王穗子突然拉他：“你聽見了嗎？是不是在說我們？我怎么覺得說的這是我們呢？”</br> “啊？什么？”</br> “孔院長才說的話啊，你沒聽嗎？”王穗子又轉頭去問陳文朝，“兩個在一層引走喪尸的會不會是我和顏布布？還有一個在二層關閉通道的是你吧？”</br> 陳文朝耷拉著眼皮：“我不知道。”</br> 顏布布反應過來臺上正在說的有可能是他和王穗子，立即豎起了耳朵，聽著孔思胤接下來的話。</br> “現在我來公布這五名向導學員的名字，他們分別是：洪程、李詩琪、陳文朝、王穗子、顏布布。”</br> “啊！！！”場內響起了兩道壓得低低的尖叫，王穗子一把抓住顏布布的胳膊，“我沒聽錯吧？快告訴我我沒有聽錯。”</br> 顏布布被這意外的驚喜砸得回不過神，直到掌聲雷動才反應過來，迭聲道：“是我們，就是我們！你沒有聽錯！”</br> 孔思胤道：“下面請五位榮獲一等功的向導學員上臺。”</br> 三人站著沒動，比努努卻跳下地，迫不及待地往臺上走。陳文朝最先反應過來，立即催前面兩人：“走了走了，上臺去。”</br> “啊……好，上臺，上臺。”</br> 顏布布和王穗子像是踩著云朵般飄上了臺，王穗子一直處于發愣狀態，顏布布則不停傻笑。</br> 比努努站在顏布布腿邊，挺著胸脯，神情嚴肅。站在孔思胤旁邊的總教官低頭看了他一眼，正想開口詢問，臺下向導三班的學員就七嘴八舌地道：“總教官，它是立功向導顏布布的量子獸。”</br> “顏布布考試打多少分，它就是多少分。顏布布立一等功，它也上來授勛了。”</br> 總教官頓了下，卻也沒有說什么。</br> 幾人分別在陳思澤和冉平浩手里接過一等功證書，端正地捧在胸前展示。顏布布還將那條綬帶繞一圈縮短，俯身給比努努掛好。</br> 顏布布捧著證書看向臺下的封琛。封琛在人群里朝他微笑，并對他豎起了大拇指。</br> “下面請五位立功向導講話。”孔思胤鼓掌退到了旁邊。</br> 最先講話的是另外兩名向導，他們每人都說了約莫兩分鐘左右，感謝了學院領導教官，最后再退回原位。待到如雷掌聲平息后，陳文朝看向了顏布布和王穗子兩人。</br> “你先說，你先說，我不知道說什么……”王穗子緊張得聲音都變了調。</br> 陳文朝站去了話筒前：“感謝學院和西聯軍的栽培，謝謝。”</br> 短短一句話后，他便退后幾步站好，依舊耷拉著眼皮，一幅已經說完了的樣子。</br> 在場的人都沒想到就這樣一句話結束，有些反應不過來，場面一時非常安靜。</br> “好！說得好！”蔡陶在下面一聲大喝，又舉起手大力鼓掌，前后左右轉這頭：“都愣著干什么？鼓掌啊。”</br> 嘩……</br> 掌聲都響了起來。</br> 王穗子小步小步地挪到話筒前，聲音都在發顫：“其實有，有很多學員比我做，做得更好，感謝學院，學院和西聯軍的培養，我只是，我只是僥幸……”</br> 她開始說得很是磕磕絆絆，但計漪一直朝著她鼓勵地笑，還將孔雀頂在頭上，撒開漂亮的尾翼，不斷擺出各種造型。她看著輕松逗趣的計漪，便不再那么緊張，后面說得順暢了許多。</br> 王穗子講完后，便輪到了顏布布。</br> 顏布布上前幾步走到話筒前，面對著下方烏泱泱的人群，在心中醞釀著開場白。</br> 沒有誰出聲，都在等著他發言，但是一陣安靜后，他還沒開口就自己先笑出了聲：“哈哈。”</br> 這笑聲被擴音器響亮地傳了出去，下面的人也跟著笑：“哈哈……”</br> 封琛微微瞇眼看著他，也勾起了唇角。</br> 顏布布清了清嗓子，回憶著開始那些獲獎人員的講話內容，稍稍做了點改動：“其實有很多學員比我做得更好，感謝學院和西——東聯軍的栽培，我以后一定會更加努力……”</br> 顏布布一通話里將前面幾人的發言都囊括其中，雖然是復制粘貼，但也中規中矩沒有出什么差錯。</br> 他說完后正準備后退，但看著下面的封琛，又補充了一句：“感謝我的哨兵封琛，嗯……我也是。”</br> 他很想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出我愛你，但也知道那太過高調，話到嘴邊還是作出了改變。但他相信封琛已經聽懂了，因為封琛慢慢露出了個笑，眼底也閃動著令他心動的光芒。</br> 顏布布退后站好。他們幾人都發言完畢，按說就要下臺了，可比努努卻在這時出列上前，站到了話筒桿面前。</br> “量子獸要發言嗎？哈哈哈……”</br> “大家歡迎量子獸發表立功感言。”</br> 有人在下方帶頭鼓掌，其他人也跟著著鼓掌和吹口哨，氣氛一時無比熱鬧。就連臺上的兩位政首和院長也沒有阻止，只微笑著任由他們鬧騰。</br> 比努努絲毫不受影響，只嚴肅地筆直站著，兩只眼睛卻盯著頭上方的話筒。</br> 封琛在這時擠出人群，一個跨步躍上臺，將話筒桿放低，直到話筒和比努努平行后才又跳了下去。</br> “安靜安靜，都安靜，聽量子獸發言。”</br> “噓……不要做聲了。”</br> 比努努將嘴湊近話筒，似是斟酌般沉默片刻，開口嗷了一聲。接著對人群左右揮揮爪子，淡定地退回去站在顏布布身旁。</br> “說得好！大家鼓掌！”蔡陶又是一聲大喝。</br> 全場的哨兵向導學員都在笑，也都在紛紛附和：“量子獸說得好！獲得一等功的量子獸就是不一樣。”</br> 所有立功學員都領取了證書，大會宣告結束。顏布布抱著自己的證書，和掛著綬帶的比努努一起擠出人群，找到了封琛，并拉著他快快回了宿舍。</br> “哥哥看！我的證書！快看看我們的證書有沒有不同……嘿嘿，是一樣的……我也是一等功，嘿嘿……”</br> 顏布布拉著封琛喜滋滋地看證書時，比努努便將自己身上的綬帶，鄭重地掛到黑獅頸子上。</br> 黑獅抬起爪子珍惜地摸了下，又走到封琛面前看著他。</br> 封琛心領神會，取下自己掛在床架上的綬帶，調整好長度遞給了黑獅。</br> 黑獅叼著那條綬帶，也鄭重地掛到比努努脖子上。</br> 吃過晚飯，顏布布兩人去種植園散步，黑獅和比努努披掛著綬帶也跟在身后。</br> 因為整片營地左邊是陰硤山，右邊是沙漠，情侶們平常能約會的地方也就剩下了這片種植園。所以路上不時會遇到其他人，基本上都是成雙成對地在散步。</br> 種植園最左邊就是中心城一層民眾居住的大營地。顏布布被封琛牽著走在田埂上，身邊是一片大豆苗，他突然看見左邊離得較遠的田埂上有兩名熟人。</br> “你看那是陳文朝和蔡陶吧？”顏布布指給封琛看。</br> 封琛往那邊看了一眼：“對。”</br> 顏布布笑道：“昨天陳文朝還在發火，說蔡陶是只蠢狗，他發誓再也不想看到這個人，結果今天就又在一塊兒了。”</br> 封琛也笑了起來，正要說什么，種植園左邊的大營地方向突然傳來幾聲槍響，接著便是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喊：“別殺我爸爸！他成了喪尸，趕到山那邊去就行了！別殺了他……爸爸……爸爸……”</br> 還在種植園散步的人都轉頭看向了聲音處。</br> 還在中心城時，軍部處理喪尸，若是突發事件中的喪尸會立即擊斃，對那種發燒后在隔離點里變成的喪尸，是能不殺就盡量不殺，直接丟到城外去，以免給親屬造成嚴重的心理創傷。</br> 可如今沒法將喪尸和正常人隔成下上兩層，不殺又能怎么辦呢？只能讓親屬回避后再擊斃。</br> 可就算如此，在聽到那聲槍響后，還是有很多人會承受不住這種打擊。</br> 顏布布聽著那一聲聲悲慟的哭喊，也沒有了繼續散步的心思，低聲對封琛說：“哥哥，我想回去了。”</br> 封琛也沒有多問，只牽著他的手回到礦場營地的哨向雙人宿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