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琛捂著顏布布的嘴,耳語道:“什么都比不上命重要,我要把密碼盒給他,你等我走出去后,立即就跑,向著地下城的方向跑。”</br> 顏布布雖然不能出聲,卻也沒有點頭,只用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他。</br> “聽清楚了嗎?”</br> 顏布布還是沒有反應。</br> “放心,只要我把密碼盒交給他們,就會沒事的,晚一點我就去安置點找你。”</br> 外面,礎石又扛起了炮筒:“我再倒數三下,就能把這片地方全部點亮。兩只可憐的小貓,你們可要找個洞藏好了。”</br> 封琛松開顏布布的嘴,深吸了口氣,正要站起身,就聽天上傳來隆隆的直升機響。</br> 接著一道雪亮的光束掃過廢墟街道,停留在礎石身上。</br> “街上的人注意了,你們已被鎖定,立即放下武器,立即放下武器,不然將對你們使用嚴厲的懲治手段。”</br> 礎石和阿戴轉身,仰頭看著空中的直升機,那名手下有些緊張地大喊:“礎執事,是西聯軍。”</br> “你們已被鎖定,立即放下武器,立即放下武器,不然將對你們使用嚴厲的懲治手段。”</br> 原本要站起身的封琛便沒有動,顏布布也湊到縫隙旁,兩人一上一下地看著外面。</br> 那群和老虎惡斗的手下從遠處跑來,身后沒有再跟著老虎,也不知道是被打死了還是跑了。</br> 不過六名手下,現在只剩下了四人。</br> 一名手下氣喘吁吁地道:“礎執事,我們動靜太大,把西聯軍的巡邏兵引來了,快走吧,直升機在這兒,軍隊肯定正在趕過來,免得惹出一堆麻煩。”</br> “是啊執事,這兩個兔崽子跑不了,今天暫時放過他們,回頭再來。”</br> 礎石轉過身,陰狠的視線在廢墟上掃了一遍,斟酌權衡片刻后,終于還是說了聲:“走。”</br> 他扛著炮筒走向旁邊停著的懸浮車,直升機上發出的警告仍在繼續:“立即放下武器,抱頭蹲下,現在倒數十秒,十,九,八——”</br> 礎石低頭鉆進懸浮車,車輛啟動,直升機上的倒計時停止,卻又在開始新的喊話。</br> “車里的人全部出來,去街邊抱頭蹲下,等候接受檢查。現在倒數十秒,十,九——”</br> 懸浮車依舊向前行駛,礎石卻將上半身探出車窗,肩上扛著那架炮筒,瞄準了上方的直升機。</br> “學老子倒數,我去你媽的。”</br> 炮彈出膛,拉出一道長長的白煙,隨著聲巨響,直升機在空中爆炸,像是一團絢爛的煙火,映亮了整個夜空。</br> 顏布布一直仰頭看著,驚駭地張著嘴,直升機碎片飛濺,一片螺旋槳打著轉高速飛來,他都傻傻地忘記了躲藏。</br> 封琛連忙拉著他撲向一旁,那螺旋槳便將他們身旁的土墻削掉一半。</br> “哈哈哈哈……”礎石發出瘋狂的大笑,懸浮車呼嘯著絕塵而去。</br> 遠處響起尖銳的警報聲,封琛甩掉頭上砂石爬起身,拉著呸呸往外吐著泥巴的顏布布,跑向街道對面的廢墟。</br> 街上不斷駛過軍用坦克,探照燈掃射著大街沿路,兩人躲在那些磚石后面,等著一列軍隊離開了再前行。原本只需要十分鐘的路程,又走了半個小時,這才到了地下安置點入口。</br> 安置點入口一眼看去就像是個地鐵站,被明亮的探照燈照得如同白晝。但大門處卻站著整隊荷槍實彈的西聯軍,頭頂平臺上架著一排機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下方。</br> 封琛和顏布布藏在百米遠的一塊大石后,將手上的槍扔掉。</br> “我們的生物芯片都修改過,我檢查了好幾遍,資料修改沒有問題。密碼盒也是特殊材料,不管裝了什么都不會被掃描出來,放心,肯定不會有問題。”封琛像是在安慰顏布布,又像是在告訴自己。</br> 顏布布握了握他的手:“少爺別怕,我知道的,肯定不會有問題。”</br> 封琛壓低聲音:“你哪兒聽出我怕的?我只是在提醒你。”</br> 顏布布無限信任地看著他:“嗯,我知道的,別慌啊。”</br> “我不慌。”</br> “嗯,我知道的——”</br> “你別說話了。”</br> “哦。”</br> 等探照燈再一次掃過滑走,兩人從大石頭繞出去,走向了入口。他們身形剛剛出現,就引來了一眾崗哨兵的視線,探照燈也立即轉向,雪亮光束將兩人籠罩其中,每一根發絲都清晰可見。</br> 封琛瞥了眼旁邊的顏布布,不動唇地道:“別同手同腳地走。”</br> 顏布布甩著同邊手,重重踏著步,聲音有些慌張:“少爺,我,我已經忘了怎么走路了。”</br> “那你就把手放進褲兜。”</br> 顏布布連忙將大拇指插進背帶褲胸兜,其他手指掛在外面,輕輕彈動。</br> 到了入口,兩人停下腳,一名負責檢查的西聯軍看看他們,又看看他們身后:“就你們兩個?”</br> 封琛點了下頭:“就我們兩個。”</br> 士兵問:“這些天都沒有人帶著?”</br> “沒有。”</br> “有。”</br> 封琛和顏布布的回答同時響起。</br> 士兵看向顏布布,顏布布和他平靜對視,再對著封琛側了側頭:“他帶著我。”</br> 因為太緊張,小孩臉上也就沒有了表情,加上雙手大拇指掛在背帶褲胸兜的動作,看上去有點冷酷。</br> 士兵問:“那你們這段時間是怎么過的?”</br> 封琛沒必要在這個問題上撒謊:“住在停車場,在四處找了點吃的。”</br> 所有士兵都在打量兩人,目光猶如探照燈般落在他們滿是灰土的身上。顏布布心里越來越緊張,臉上也就越來越冷漠。</br> “這個小孩兒看著有點拽。”士兵看了他片刻,對旁邊的人說。</br> 那些人似乎都覺得顏布布很有趣,紛紛發出笑聲。</br> 士兵問封琛:“你叫什么名字?”</br> “秦深。”</br> “小孩兒,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士兵又問顏布布。</br> 顏布布被所有人盯著笑,腦子里早就一片空茫,此時再被問到名字,下意識就要將顏布布三個字說出口。</br> “咳咳。”封琛突然低頭咳了兩聲。</br> 顏布布一個激靈,頓時想起剛才封琛給他的耳提面命,一定不要說真名,要說他的名字叫……他的名字叫……</br> 我叫什么來著?</br> “繁復漂亮的晶石。”顏布布面無表情地吐出幾個字。</br> 士兵錯愕地問:“什么?”</br> 顏布布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忽地就抽出手垂在腿側,有些無措地看向封琛,呼吸變得有些急促。</br> 封琛不動聲色地牽住他的手捏了下,開口道:“他叫樊仁晶,但是他不喜歡這個名字的諧音,所以一般不會直接說出口。”</br> 士兵們回味過來后都笑了起來。</br> 顏布布的手被封琛牽住,心里突然就沒有那么緊張,表情也輕松了不少。</br> 士兵往旁讓開一步,露出身后的立式檢測儀:“來,把你們手腕放在上面。”</br> 兩人輪流放上手腕,封琛飛快瞥了眼旁邊的顯示屏,上面顯示的個人信息,和他修改過后的信息無誤。</br> 個人身份核查無問題,兩人再按照命令,踏上旁邊的危險品檢查器。</br> 檢查器在他們全身掃描,發出機械的提示音:“……不能攜帶槍支彈藥,無法判明性質的化工產品……”</br> 顏布布挨著封琛站著,看著那條綠線自下而上緩緩滑動。在它滑動到封琛胸前,也就是背包位置時,感覺到封琛握著他的那只手變緊。</br> 他反握住封琛的一根手指,像開始他安慰自己那樣,輕輕地捏了捏。</br> “叮!檢查完畢,沒有發現可疑物品。”</br> 隨著檢查通過的提示音響起,封琛緩緩舒了口氣,再牽著顏布布,走下了檢查器。</br> “通過檢查,你們已經可以進入地下安置點。”士兵擦了把臉上熱出來的汗水,“順著通道往里走,乘坐下行運輸器到達接待點,其他的不用管。”</br> 封琛道了謝,牽著顏布布走向了入口通道。背影看似自然,實則只有他自己知道,剛才心都差點跳出喉嚨。</br> 通道并不長,很快就到了盡頭,面前出現了一座大圓臺,四周包括頂部,都圍著圈鐵欄,像是一個巨大的鋼鐵鳥籠,鐵欄中只露出了一扇門的空間。</br> 封琛牽著顏布布跨進圓臺,顏布布一聲不吭,只好奇地打量著四周。</br> “下行運輸器馬上出發,請站穩身體,注意安全。”</br> 機械女聲自動響起,鐵欄緩緩關閉,咣當聲響后,顏布布感覺到腳下一顫,接著就是一陣下墜感。</br> 玻璃外是不斷上升的鋼鐵支架,顯示著這個圓臺正在急速下降,頭頂的燈因為接觸不良,忽明忽暗,發出滋滋的電流聲。</br> 涼意襲來,高溫消失,封琛看了下腕表,液晶數字為36度,還在持續下降中。</br> 咣啷。</br> 運輸器發出聲重響,突然停住,顏布布趔趄著要摔倒,被封琛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br> “少爺!”</br> “別慌。”</br> 圓臺下方發出吱嘎吱嘎的齒輪聲響,片刻后又是一聲咣啷,接著繼續下行。</br> 顏布布小心翼翼地站好,問道:“這是電梯嗎?”</br> 封琛略一思索:“應該不是電梯,而是采用了一種純機械的制造方法,這樣可以保證在缺少電力的情況下,運輸器依舊能夠運行。”</br> 顏布布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br> 鐵欄外是冷冰冰的鐵架,再后面就是深黑色的墻壁,視野的局限,加上這個鋼鐵鳥籠,視覺上帶給人強烈的壓迫感。</br> 顏布布覺得頭有些昏漲,正要移開視線,就覺得眼前突然明亮。</br> 那擋住視野的深黑色墻壁消失,鐵架后出現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