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布布高分貝的哭喊在整層樓回蕩,哪怕是聾子都要被吵醒。但房間里的封琛依舊躺著一動不動,倒是其他房間突然傳出動靜,好幾間房門都被撞得發(fā)出砰砰的巨響。</br> 顏布布跳下椅子去拉門,但這門比樓道口的鐵門更加堅固,還是密碼鎖。他手指亂按了一陣,密碼鎖不斷報錯,于是又爬上椅子,在其他房間如雷般的撞門聲里,湊到小窗口大喊。</br> “哥哥,你醒醒啊——”</br> 砰砰砰!</br> “哥哥,你快醒醒啊,哇嗚嗚……”</br> 砰砰砰!</br> 顏布布去到陽臺旁看了眼,見洪水上漲的速度加快,這一會兒已經(jīng)淹到了四樓陽臺旁,離漫過陽臺不到一尺距離。</br> 他去搬椅子砸門,這椅子重量卻不輕,費勁全力才能舉起來。</br> “呀!”</br> 砰一聲響,椅腿和金屬門相撞。椅子掉落在地上,門扇卻紋絲不動。</br> “呀!”</br> 砰!</br> 門扇還是沒有反應。</br> 。</br> 封琛一直在那片雪原里,閉著眼靜坐在大繭旁。天上的雪紛紛揚揚,在快要落到他和大繭上時,又輕飄飄地拐了方向。</br> 他身旁的繭殼上光華流動,世界異常安靜,只有雪花墜地的簌簌聲響。可就在這時,隱約有聲音強行穿入這個世界,鉆進封琛耳里,將他飄渺虛無的思緒拽了出去。</br> “哥哥……嗚嗚嗚……哥哥……啊嗚嘣嘎阿達烏西亞……我的魔力怎么沒有了,門你為什么不開呀……我的魔力怎么沒有了……”</br> 顏布布一邊砸一邊放聲嚎哭,他能聽到身后的洪水已經(jīng)漫過陽臺,正發(fā)出嘩嘩聲響,也能看見自己腳邊的地面被水流覆蓋,逐漸淹沒鞋面。</br> “……顏布布……”</br> 他好像聽到有人在叫他,頓時停下動作和聲音,卻依舊保持著大張嘴的表情,怔怔地盯著眼前的門。</br> “顏布布……”</br> 熟悉的聲音猶如天籟一般,從房間內傳入顏布布耳里。他渾身一震,立即高聲回應:“我在!哥哥,我在!”</br> 其他房間的“人”還在撞擊著房門,顏布布將椅子放好,站上去,淚眼朦朧地透過小窗口往里看。</br> 封琛已經(jīng)站起身,正扶著墻往門口走,嘴唇張合,在朝他說什么。</br> “哥哥,哇哇……”心酸、委屈、狂喜,各種情緒涌上心頭,顏布布放聲大哭,“你醒了,你快起來,外面漲大水……哇哇……我來接你,我們走,哇哇……”</br> “……”封琛繼續(xù)在說,顏布布沒有聽清。</br> “哥哥,你在說什么啊……哇哇……你快出來啊……”</br> 在黑獅即將成長突破的時候強行脫離,封琛的腦袋昏漲難受,像是有把小錘子在里面敲,視野里都是重影。他忍住不適,簡短地吐出兩個字:“閉,嘴!”</br> 顏布布這次聽清了,立即收聲閉上了嘴。</br> “2,4,5,3,5。”封琛念出幾個數(shù)字,輕微地抬了下手,“門鎖密碼。”</br> 顏布布低頭去看門上的密碼鎖,封琛又問:“你……認識數(shù)字吧?”</br> “我認識的。”顏布布吸了下鼻子,“我都會算十以內的加減法了。”</br> 封琛抬起右手,有些艱難地對他豎起了拇指:“厲害。”</br> “一加一等于二,二加二等于四,三加三等于六,四加四等于八。”顏布布開始背誦。</br> 封琛只得再次對他豎了下拇指。</br> 顏布布找到密碼鎖,嘴里念著開始聽到的那幾個數(shù)字,手指一下下重重按上對應的數(shù)字鍵。</br> 最后一個數(shù)字按完,咔嚓一聲,門開了,通道里尺余深的水流涌向屋內,顏布布踩著的椅子被帶翻,他也噗通摔進了水里。</br> “啊……咳咳咳!”</br> 封琛扶著墻走到門口,將正在嗆咳的顏布布從水里拎起來站好,目光掃向外面,看見茫茫一片洪水時,心里大為驚駭。</br> 他聽到顏布布在說漲水了,以為只是某個地方滲漏下地面上的洪水,可沒想到會是眼前這種境況。他知道地下安置點的排水系統(tǒng)做得很好,現(xiàn)在卻被淹成這樣,很明顯排水系統(tǒng)已經(jīng)失去了作用。</br> 現(xiàn)在他來不及去想更多,看見兩件救生衣正在通道里漂浮,連忙撿起來,命令顏布布:“快,把背包取下來,穿上這個。”</br> 幫顏布布穿好救生衣后,封琛自己也穿上,將兩人的系帶都系緊。</br> 洪水迅速上漲,已經(jīng)淹到了顏布布的腰,顏布布被上浮的水流帶得腳下發(fā)飄,有些站不穩(wěn),伸手扯住了封琛的胳膊。</br> “小心。”封琛背上背包,叮囑了一聲。</br> “沒事,剛才水淹到我胸口,不對,淹到我脖子下面,我也慢慢走過來了。”顏布布有些自豪地在胸膛上比了個位置。</br> 封琛看著他手比劃的位置,臉色微變,想說什么又忍住了。</br> 因為陽臺上有鐵欄,沒法翻出去,封琛將顏布布拎在水面上,慢慢往樓梯處走。</br> “密碼盒帶上了嗎?”</br> 顏布布拍拍自己的布袋:“就裝在里面的。”</br> 封琛雖然只輕輕嗯了聲,卻用拎住他后衣領的那只手,戳了戳他的脖子。顏布布知道這是一種褒獎的動作,心里有些暗暗開心。</br> 封琛在水里走得很慢,顏布布有些擔心地問:“哥哥,你還在生病嗎?”</br> 封琛搖了搖頭:“沒事,沒有發(fā)燒了,只是一直在昏睡。”</br> 強行脫離的頭暈目眩減輕了些,只是還有些悶漲,基本沒有什么大礙。</br> 而且他感受了下,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和黑獅建立起了某種精神聯(lián)系,只需要稍稍凝神,便能察覺黑獅目前的狀態(tài)。</br> 它并沒有受到什么影響,依舊在做最后的突破,即將可以用完全形態(tài)出現(xiàn)。</br> 封琛和顏布布經(jīng)過其他房間門口時,里面的“人”聽到動靜,更加兇猛地撞擊大門,發(fā)出野獸一般的嚎叫。</br> 有封琛在身旁,顏布布膽子也就大了起來,在某個窗口后的“人”對著他嚎叫時,也大聲嚎了回去。</br> “嗷!”他皺起鼻子兇狠地叫了聲,還威脅性地揮了揮拳頭。</br> 封琛也轉頭看過去,瞬即又調開視線。</br> 這些“人”已經(jīng)不能算作人,甚至連野獸都算不上,想來西聯(lián)軍撤離時故意將他們留下的。而自己雖然并不是變異者,但因為發(fā)燒被隔離觀察,便成了被遺忘的那一個。</br> 其實更大的可能,是醫(yī)生護士撤離時擔心他會變異,干脆也就將他故意“遺忘”。</br> 幸好某個愛自言自語的護士,在按密碼鎖時總會念出數(shù)字,被昏昏沉沉的他記住了。</br> 也幸好顏布布趕來了,不然他也沒法夠著門外的密碼鎖。</br> 顏布布正朝小窗口的人對吼,察覺到封琛在看他,便條件反射地承認錯誤:“我不和他吼了,我好好走路。”</br> 封琛卻說:“沒事,他出不來。”</br> 到了樓梯處,洪水已經(jīng)將整個樓梯間淹沒,只有從水里才能出去。兩人都穿了救生衣,沒法潛水,封琛便騰出只手,將自己和顏布布的救生衣都脫掉,從陽臺鐵欄縫隙里塞了出去。</br> 顏布布不明白封琛這樣做的用意,但他全心信任封琛,也不問,只乖乖地由他將剛穿上的救生衣又從身上剝掉。</br> 封琛看著顏布布,問:“我們等下要從水里鉆過去,你會閉氣嗎?”</br> “閉氣啊,我會。”顏布布說完便鼓起了腮幫,像只金魚般看著封琛。</br> “不是這樣,閉氣的意思就是不能呼吸。”封琛和顏布布對視兩秒后,“算了。”</br> 顏布布剛想問怎么算了,就被封琛一只手摟在胸前,另一只手覆上他的口鼻,掩得嚴嚴實實。</br> “不要掙扎,再難受也不要掙扎。”封琛叮囑了一句,往樓梯下走了兩步,帶著他沉入水中。</br> 顏布布全身沒入水中的瞬間,身體一僵,但也沒有掙扎,由著封琛捂住他口鼻在水里潛行,繞過樓梯拐角處,穿過那道鐵門,從三樓陽臺游了出去。</br> 冒出水面后,封琛立即松手:“呼吸。”</br> 顏布布大喘著氣,臉上卻不顯絲毫畏懼,隱隱還有著幾分興奮。</br> “這是我,我第一次在水里,哈……哈……可以再來一次。”</br> 封琛沒有理他,在水面上張望尋找。找著那兩件飄在水面的救生衣后,騰出手給顏布布穿上一件,自己穿上了另外一件。</br> 廣場已經(jīng)是一片滔滔洪水,遠處的蜂巢大樓燈火明亮,活似掛著一簾巨大的瀑布。</br> 瀑布背后的通道空空蕩蕩,沒有了紛亂奔跑的人影,而蜂巢大樓外的一艘中型氣墊船上只坐著十來個人,正在掉頭離開,顯然所有人都已經(jīng)撤離,只剩下這么些人。</br> 封琛順著船頭方向看向廣場左邊,看到那半山壁上燈光大亮,竟然出現(xiàn)了一個隧洞。</br> 不用想,他也知道那是地下安置點的緊急通道。想必以前在洞口做了遮飾,和黑沉沉的山壁融為一色,竟從來沒被人發(fā)現(xiàn)過。</br> 一排鐵梯從洞口垂落在水面上,有人正順著鐵梯往上爬。幾十艘空空的中型氣墊船就停在洞下方,十幾名士兵站在洞口,看著那艘從蜂巢方向駛來的氣墊船。</br> 他們應該是在等那艘船上的最后一批人,然后關閉洞門。</br> 封琛意識到這一點,立即托著顏布布往左邊游去。</br> 廣場寬廣,洪水浩瀚,很難有人會發(fā)現(xiàn)他倆,所以必須趕在那艘氣墊船上的人進入洞口前到達那里。</br> 封琛目測這三個地點之間的距離,一顆心直往下沉。</br> 從醫(yī)療點到緊急通道的距離,是蜂巢到那兒的兩倍多。何況從蜂巢出發(fā)的是船,而他這里卻是游泳,且還帶著顏布布,不光是兩人重量,還只能用一只手劃水。</br> 顏布布并不清楚這些,但他見封琛突然開始奮力劃水,便也一下下蹬腿,配合著封琛前進。</br> 封琛一直盯著那條船,突然喊了聲:“顏布布,爬到我背上去。”</br> 顏布布一怔,卻也立即應道:“好。”</br> 待顏布布爬到背上趴好,封琛便解放了雙手,展臂往前迅速游去,如同一條破浪向前的游魚。</br> 顏布布也沒閑著,雖然他兩條腿不能再蹬水,但兩只手空出來了,便伸到封琛身體兩側的水里,像只小狗一樣地刨著。</br> 不過隔了個背包,他手臂不夠長,刨得不是很方便,于是撈了水面上飄著的兩塊小塑料板。</br> 這下長度夠了,他刨得也更加賣力,濺起的水花好幾次都差點糊了封琛眼睛。</br> 封琛已經(jīng)用上了全力,可到底也比不上氣墊船的速度,眼睜睜看著那艘船駛到了緊急通道的洞口下方。船上的人也都站起身,在士兵們的幫助下,順著鐵梯往上爬。</br> 而他們兩人離那洞口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br> “現(xiàn)在是你發(fā)揮特長的時候了。”封琛邊游邊氣喘吁吁地說。</br> 顏布布停下動作:“啊?”</br> “對著那邊的洞口喊。”</br> 顏布布問:“喊什么?”</br> “隨便你喊什么,用盡全力喊,讓那些人能聽到你的聲音。”</br> 蜂巢方向水聲隆隆,如雷鳴般回響在整個地下空間,要讓半山壁上的人聽到聲音,難度有些大。</br> 但顏布布從來不會拒絕封琛的吩咐,清了清嗓子后,開始大喊:“啊啊啊啊啊,叔叔看看我,我是顏——我是樊仁晶啊,啊啊啊啊啊啊。”</br> 顏布布扯著嗓門叫喊,將這句翻來覆去地喊了幾遍后,又開始背加法口訣。</br> “二加二等于四啊——,三加三等于六啊——,四加四等于八啊——”</br> 他的聲音被淹沒在巨大的水聲轟響里,封琛見氣墊船上的最后一人也爬上了鐵梯,一邊奮力往前游,一邊吼道:“不夠,你平常哭起來聲音怎么就能那么洪亮?”</br> 顏布布:“那,那要我哭嗎?可是現(xiàn)在我好像有些哭不出來。”</br> “干嚎,就干嚎。”</br> “嚶嚶……”</br> “你就想,想我搶走了你的比努努。”</br> “可是,可是你不用搶啊,你想要我就給你,嚶嚶……”</br> 封琛喘了口氣:“那個胖子,他搶走了你的比努努,還狠狠踩碎,再沒辦法修補那種碎法,腦袋手腳都斷了。”</br> 靜默幾秒后,一道情緒充沛,極具穿透力的震聲嚎哭響起。因為距離太近,封琛那瞬間耳膜都在震顫,腦袋嗡嗡響。</br> 他絲毫不敢懈力地繼續(xù)往洞口游,也在顏布布的干嚎聲中,開始用意念召喚黑獅,看能不能將它喚出來。</br> 雖然現(xiàn)在它正處在突破的緊要關頭,但度過眼下困境才是最重要的,大不了延長成長時間,再養(yǎng)上幾個月。</br> 但黑獅對他的召喚毫無反應,遲遲沒有出現(xiàn)。</br> 緊急通道大門口還站著二十多名士兵,兩名士兵剛將鐵梯上的最后一個人拖上來,林少將就從通道里面大步流星走了出來。</br> “怎么樣?所有人都撤光了嗎?”他問道。</br> 士兵回道:“各個分區(qū)的負責人帶著人手,把每一層的每間房都查過,沒有再剩下人。醫(yī)療站的站長剛才匯報情況,說醫(yī)療站除了那些關在四樓的變異者,其他醫(yī)生護士包括病患,也都全部撤了。”</br> 林少將微微點了下頭,說:“你們都走吧,我來關門。”</br> “是。”士兵們雖然不明白林少將為什么要自己留下來關門,卻也不敢詢問,轉身向著通道里面小跑去。</br> 林少將站在通道門口,注視著遠方被水簾遮擋的蜂巢,臉上的嚴厲之色盡褪,只剩下從不顯露在人前的悵惘。</br> 那只兀鷲靜悄悄地出現(xiàn),就站在他肩頭上,一并注視著遠方。</br> “林奮,你已經(jīng)盡力了,這不能怪你。”身后響起一道清朗的成熟男聲,一只修長的手搭上了林少將肩頭。</br> 林奮依舊看著蜂巢,卻抬手握住了搭在肩上的那只手,輕輕拍了拍。</br> “我沒事。”他聲音略微有些暗啞。</br> 身后的人走前來,和他并肩站著眺望遠方,眉眼清俊柔和,正是于上校。</br> 站在林奮肩上的那只兀鷲,突然將頭湊過去,在于上校臉上蹭了下,盡顯親昵之態(tài)。于上校伸出手指點了點它的腦袋,它就用彎曲的堅硬尖喙回啄,但力道卻放得很輕,像是怕啄傷了他似的。</br> 下一刻,于上校身旁的空地上就出現(xiàn)了一只白鶴,修長的脖頸,頭頂一抹艷紅。</br> 兀鷲在看見白鶴時,那雙平常總是鋒利冷銳的眼也變得溫柔,恰似現(xiàn)在林奮側頭看著于上校的目光。</br> 它輕輕展翅落在白鶴身旁,兩只大鳥便交頸相纏,親昵無間。</br> “等洪水消退以后,把排水系統(tǒng)修復了就沒事了,到時候又可以回到蜂巢,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于上校輕聲道。</br> 林奮卻搖了搖頭:“有人存心想摧毀安置點,他們里應外合,一面炸掉了我們的排水系統(tǒng),一面破壞了空氣置換器的地面機房,引入洪水,以后想回來基本是不可能的事了。”</br> “知道是誰嗎?”</br> “安伮加的人,剛才他們和我們的士兵激戰(zhàn),后來被全部擊殺,在三十四層的樓梯間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尸體。”</br> 于上校咬著牙:“一群喪心病狂的瘋子。”</br> 林奮神情卻帶著幾分深思:“那群人應該是礎石派來的。其實我有些想不明白,礎石雖然是個瘋子,但以前制造的幾起宗教屠殺,背后總有些其他原因。這次煞費苦心搞這么一通,就是單純想摧毀安置點,將這里的人弄死嗎?”</br> “那……”</br> “算了,現(xiàn)在不用管其他。”林奮咬咬牙,目光森冷:“以后總可以找他算賬。走吧,我來關大門。”</br> 于上校沒有再說什么,看著他走向一旁,在墻上的機箱觸碰屏上輸入密碼,機箱門彈開,露出了里面的關門按鍵。</br> 林奮抬手,手指就要碰上關門鍵時,于上校突然出聲:“等等。”</br> 林奮動作一頓,轉頭問道:“怎么了?”</br> 于上校道:“我好像聽到了小孩子的哭聲。”</br> 兩人側耳細聽,聽見隆隆水聲中,夾雜著一道小孩的哭叫聲,隱隱約約卻不容忽略。</br> “哇……二加二等于四啊……嗚嗚哇……我的比努努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