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琛打開了五樓通道盡頭的窗戶,冷空氣卷著雪片涌入，窗戶旁的墻壁上瞬間結(jié)了一層霜花。</br> “我走了。”他飛快地翻出窗戶，黑獅緊跟著躍出,話音未落便將窗戶咣啷合上。</br> 雖然依舊沒聽到那些依依不舍的告別，但他神情輕松，和前幾日的消沉迥然不同。</br> 叩叩叩。</br> 身后傳來敲窗聲。</br> 他轉(zhuǎn)頭看去,看見顏布布正趴在窗戶上,用口型對他說：“快點回來。”</br> 封琛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再面帶微笑地轉(zhuǎn)身離開。</br> 世界只剩下一種顏色，白茫茫的無邊無際。極度低溫像是水銀般無孔不入,穿過衣物滲入毛孔,將他從屋內(nèi)帶出來的那點熱氣蕩滌一空。</br> 風雪吹得人難行，封琛便騎上黑獅背,由它馱著奔向海云山。</br> 顏布布擦掉窗戶上迅速結(jié)起的一層冰霜，眼巴巴地看著封琛消失在風雪里。</br> 他在窗前站了好一會兒，才怏怏地轉(zhuǎn)身上樓，路過關(guān)著比努努的大廳時，和比努努對上了視線。</br> 比努努趴在透明墻上,兇戾地瞪著眼睛，用兩只小尖爪撓著墻身，吱嘎吱嘎響。</br> 顏布布冷漠地調(diào)開視線，頭也不回地上了樓。</br> 因為封琛布置了作業(yè),他便開始寫字，五樓的比努努折騰片刻后,終于也安靜下來。</br> 海云城的洪水都結(jié)成了冰,那些露出水面的建筑宛若一座座冰雕。海云塔依舊聳立在城市中央,尖端隱沒在風雪里，原本漆黑的塔身也成了銀白色。</br> 封琛再次路過那條掛滿冰晶的蜂巢船時，心情和抱著顏布布坐在上面痛哭時大相徑庭，有著種恍然隔世的感覺。</br> 黑獅爪子穩(wěn)穩(wěn)地落在冰面上，半個多小時后停在海云山下方。封琛還沒上山，便在雪地里發(fā)現(xiàn)了兔子變異種的足跡，便拍了拍黑獅的大腦袋：“走，掏兔子洞抓兔子去。”</br> 封琛抓兔子時，顏布布在認真寫字。屋內(nèi)溫度正好，他只穿了一套保暖衣，鞋子也踢掉，穿著襪子的腳就那么踩在地板上。</br> 安靜中，五樓突然響起冷風卷過的尖銳呼嘯，通道盡頭的窗戶跟著發(fā)出咣一聲重響，風聲又瞬間停下。</br> 像是窗戶被誰打開了又關(guān)上。</br> 砰砰砰！</br> 本來已經(jīng)安靜下來的比努努，又在開始撞墻。</br> “哥哥！”顏布布興奮地扔下筆，鞋都來不及穿上，噔噔噔地跑下了樓梯。</br> 他站在樓梯口，卻見通道里一個人都沒有，只有比努努在撞墻，看著比剛才還要瘋。</br> “哥哥。”顏布布又喚了一聲，沒聽到任何回應。</br> 他在比努努吱嘎吱嘎的抓撓聲里慢慢往前走，走到通道盡頭的窗戶前，將臉貼在玻璃上往外看。</br> 但外面只有漫天風雪，半個人影也沒有。</br> 難道哥哥沒有回來，是自己聽錯了？顏布布剛想轉(zhuǎn)身，目光就落到旁邊墻壁上。</br> 那上面貼著淺棕色帶暗花的墻紙，覆蓋著一層薄薄的冰霜，正在快速融化，凝結(jié)成一顆顆水珠。</br> 顏布布有些驚訝地伸出手指，碰了其中一顆，看那水珠在指尖碎掉。</br> 封琛開始出門時就是這樣，墻上迅速結(jié)霜，又迅速融化。</br> 難道哥哥故意藏起來了？</br> “哥哥！”顏布布將濕潤的手指在身上擦了擦，轉(zhuǎn)身向樓梯方向走去。</br> 他看見比努努依舊在瘋狂撓墻，露出兩排雪亮的小尖牙，看上去和喪尸沒有什么區(qū)別。</br> “哥哥，你回來了嗎？”</br> 顏布布又朝樓梯上喊了聲，依舊沒有得到回答，有些失望地垂下頭。</br> 身后的比努努弄出各種動靜，他怒氣沖沖地轉(zhuǎn)身，大吼道：“別鬧了不行嗎？你為什么這么討厭？”</br> 比努努卻不理會他的憤怒，還在齜牙咧嘴，一雙如同喪尸般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身后。</br> “你不要抓了行不行？你真的很煩……”</br> 顏布布嚷嚷著，聲音卻逐漸小了下去。</br> 他終于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猛地轉(zhuǎn)身。但身后什么也沒有，只有空空的樓梯。</br> 當他目光移到樓梯旁時，看見地板上有個巨大的黑影。</br> 那黑影有著龐大的身軀和頭顱，還有凸出的吻部，一看便是某類大型猛獸。</br> 顏布布心臟驟然狂跳，僵立片刻后才回過神，一步步向后退，直到背部抵在了透明墻上。</br> 他不敢從樓梯上去，只一瞬不瞬地盯著那黑影，又向著左邊通道悄悄挪，想挪到通道里后，隨便鉆進個什么房間藏起來。</br> 吱吱！吱吱！</br> 身后的喪尸比努努在不斷撓墻，哪怕這用特殊材料做成的透明墻異常堅固，也被它撓出了一道道痕跡。</br> 顏布布慢慢往左邊移動，伸手去夠第一間房的門把手。</br> 但那黑影卻突然動了，從樓梯下方走出來一只體型碩大的棕熊。</br> 這棕熊的體型像是一座小山，堵住了半座樓梯，它盯著顏布布的眼珠是紅色的，露出冰冷而嗜殺的光。</br> 顏布布連呼吸都停滯，一動不動地貼著墻壁，顫抖的手指卻摸上了門把手，準備擰開。</br> 但棕熊卻在這時張大嘴，對著他發(fā)出一聲長長的怒吼，震得他耳朵都在嗡嗡響。</br> 顏布布和它之間的距離也就四五米，能看見它尖牙上扯出的透明粘液，也能看到它舌頭上鋒利的倒刺，像一把把彎折的小刀。</br> 他嚇得肝膽俱裂，直接轉(zhuǎn)身就擰門把手。</br> 身后刮起一陣冷風，帶著強烈的腥臭。顏布布余光瞥到地板上的黑影，知道棕熊已經(jīng)撲到他身后。</br> 棕熊龐大的身軀將他整個人籠罩住，他后頸處的皮膚被棕熊帶起的風激得冒起了雞皮疙瘩，汗毛根根豎立。</br> 他已經(jīng)躲無可躲，在意識到自己就要被棕熊撕成碎片時，也只剩下機械的反應，繼續(xù)往打開的門內(nèi)沖。</br> 就在棕熊往下?lián)渎鋾r，顏布布腦內(nèi)突然閃過了許多畫面。</br> 那些畫面同時出現(xiàn)在他腦中，像是一座被分成數(shù)個小屏幕的巨大顯示屏，每個小屏上都播放著不同的內(nèi)容。</br> 所有畫面看似并不一致，卻又有一個共同之處，都是棕熊從他身后撲來，那鋒利的尖牙離他頭頂只有兩尺不到的距離。</br> 然而小屏幕中的他，反應卻各不相同。</br> 有個他沖向左邊，但還沒有跨出半步，就被棕熊一口咬住了半邊頭顱，畫面變成了一片黑暗。有個他沖向右邊，肩膀連同手臂都被棕熊扯住，畫面再次變黑。</br> 但最左邊那張小屏里的他，突然向前撲出，撲到屋內(nèi)地上往左邊翻滾半圈，順利躲過了棕熊的撲擊。</br> 右下方小屏顯示他在這時半蹲，并迅速往后退，棕熊就越過他頭頂撲進了屋內(nèi)。</br> 顏布布沒有遲疑，在這僅剩的兩張畫面里做出了選擇，學著其中一張，突然放棄進屋，在原地半蹲下去。</br> 他能感受到棕熊的腹部擦過他頭發(fā)，也能感受到爪子從頭頂掠過時帶起的森冷寒意，接著便迅速往后退，一直退到了通道里。</br> 棕熊猝不及防，繼續(xù)往前撲，如同一座小山似地轟然落地，砸翻了屋內(nèi)幾臺實驗用儀器。</br> 顏布布腦內(nèi)畫面卻沒有停止，在這瞬間又刷新出來無數(shù)的小屏幕。</br> 如果他伸手關(guān)門，手才剛接觸到門把手，棕熊已經(jīng)在這時間內(nèi)轉(zhuǎn)身，再次朝他撲來。</br> 畫面變黑。</br> 他爬起身往通道盡頭的窗戶跑去，才跑不過幾步，畫面變黑。</br> 他跑向隔壁房間，打開門沖進去，畫面變黑。</br> 變黑，變黑，變黑……</br> 他的精神力像是一座高速運轉(zhuǎn)的大型計算機，將每一種可能性都進行演算，給出精確的答案，轉(zhuǎn)成畫面呈現(xiàn)在他腦海里。</br> 他的意識猶如長出了雙手，飛快撥開那些變成黑色的畫面，只留下其中還在繼續(xù)往下發(fā)展的小屏幕。</br> 他在用意識分辨并挑選這些畫面時，看似花費了不少時間，實則還沒用上半秒。</br> 一張張屏幕次第變黑，只剩下了三張還亮著。</br> 最右邊的畫面是他可以在這時候往屋內(nèi)沖，對著棕熊的位置沖去，而棕熊也會在這同時躍起，他們便可一上一下地順利交錯。</br> 中間畫面是他蹲在原地不動，在棕熊的頭部將將經(jīng)過門框時往右邊滾出半圈，那么棕熊便會撲個空。</br> 左下方畫面依舊是蹲著，但卻滾向左邊，也就是樓梯方向。</br> 顏布布被巨大的恐懼籠罩著，精神力飛速運轉(zhuǎn)，竟然在這三副畫面后又衍生出了其他畫面。</br> 如果他采取第一種方法，也就是沖向棕熊，和它交換位置，那么接下來的發(fā)展又會有若干種。</br> 棕熊轉(zhuǎn)頭撲進屋，畫面變黑。</br> 棕熊一爪子拍爛關(guān)閉的房門，畫面變黑。</br> 棕熊沖到柜子前，他在它張嘴撕咬柜門的瞬間竄了出去，跟著又是若干可以選擇的畫面。</br> 但那些畫面又唰唰唰地開始變黑。</br> ……</br> 若干張小屏幕無窮無盡，有些在變黑，有些又衍生出另外的畫面，在顏布布腦海中明明滅滅，飛速地閃爍不停。</br> 這整個過程只有一秒時間，顏布布卻已在無窮的后續(xù)發(fā)展里，做出了自己的選擇。</br> 他那只意識之手點擊其中一張畫面，將它放大到整個屏，再將其他小屏揮走，化作精神域里無數(shù)閃爍的光點。</br> 棕熊撲到屋內(nèi)，砸翻了一地儀器，但它龐大的身軀卻無比靈活，立即掉頭轉(zhuǎn)身，再次向著顏布布撲來。</br> 棕熊躍到空中，赤紅的眼珠里映出顏布布的身影。</br> 小男孩蜷縮在墻壁下，身體緊緊縮成一團，沒有反抗也沒有尖叫，像是已經(jīng)接受了會被撕裂咬碎，再吞食入腹的命運。</br> 可就在棕熊快要撲下的瞬間，顏布布突然向左邊，也就是樓梯方向滾去。</br> 他沒有過人的瞬間力量和爆發(fā)力，身形小小的，動作既笨拙又狼狽，臉上還掛著淚。</br> 但即便他只滾出去了半圈，也讓那只棕熊撲了個空，重重地撞在墻壁上。</br> 顏布布爬起身，強忍著內(nèi)心巨大的恐懼，直接沖向了樓梯。在這奔跑的過程中，他的精神域里又開始在進行下一步的計算。</br> 巨型屏幕亮起，無數(shù)小屏幕在演算接下來的場景。</br> 他如果跑上樓梯，在拐角處時，畫面黑掉。</br> 他如果直直奔向?qū)γ嫱ǖ溃诩磳⒌竭_第一個房間時，掌握好蹲下的時機，那么棕熊將會從他頭頂撲過。他可以趁這機會掉頭跑，那么又將面臨無數(shù)種選擇……</br> 顏布布飛快撥動那些畫面，不斷往下看。</br> 但他絕望地發(fā)現(xiàn)，不管他怎么躲藏，他都會氣喘吁吁地越跑越慢，翻滾得也越來越遲緩。</br> 在進行到某個時間點時，他終于沒能迅速地爬起身，被迎面撲來的棕熊按住。</br> 刷刷刷！</br> 所有畫面集體熄滅。</br> 化為一片死寂的黑。</br> 顏布布不想死。</br> 他之前被喪尸咬了后，在半昏迷中也能聽到外界的聲音。他聽見了那些天里封琛的哭泣和痛苦。那些哭聲像是一把剜心的小刀，扎得他心口一直疼。</br> 他不想哥哥再為了他哭。</br> 身后的棕熊沖了過來，顏布布余光瞟到身旁透明墻后的比努努。</br> 不，顏布布不接受它是比努努，它是喪尸變異種。</br> 砰砰砰，砰砰砰！</br> 喪尸變異種看上去比身后的棕熊還要可怕，它齜著尖牙，黑色的雙眼怒凸，眼周浮起了一層烏青色。它像是被棕熊激得更加暴戾瘋狂，恨不得撞出墻便撲上去撕咬。</br> 顏布布下意識轉(zhuǎn)開眼，視線卻又落到通道壁上的小方盒上。</br> 他見過封琛使用這個小方盒，知道里面就裝著打開透明墻的開關(guān)，如果按一下，就能將這只喪尸變異種給放出來。</br> 顏布布并沒打算放出喪尸變異種，但精神域里卻下意識計算起打開小方盒的后續(xù)發(fā)展。</br> 寬大的主屏幕上顯示出他按下開關(guān)的瞬間，再嗖嗖亮起隨著這動作衍生出的其他小屏幕。</br> 可讓他驚訝的是，這些小屏幕雖然沒有黑，但也沒有畫面，連雪花點都沒有，只有一片亮白色。</br> 他竟然看不到放出喪尸變異種后會怎么樣。</br> 顏布布盯著那方盒愣怔了半秒，可就這半秒時間內(nèi)，那只棕熊已經(jīng)沖到距離他兩米不到的地方。</br> 要么被棕熊吃掉，要么放出喪尸變異種。雖然不知道放出來會怎么樣，但畢竟畫面沒有黑，顏布布也不再猶豫，伸手按下了小方盒里的開關(guān)。</br> 咣啷一聲，透明墻往左側(cè)墻壁里收縮，墻體才剛剛啟開了半條縫，一團圓圓的物品便如光電般射了出來。</br> 棕熊對著顏布布撲來，它連接撲空幾次后，已經(jīng)非常暴怒，眼珠紅得像是沁出了血。</br> 可就在它的尖爪快要碰到顏布布背心時，比努努已經(jīng)躍到它頭頂，兩只小爪彈出了長而尖的指甲，撲一聲就戳進了棕熊的眼睛。</br> 比努努戳穿棕熊眼睛后，小爪卻沒有取出來，而是繼續(xù)往里，再次狠狠刺入。</br> “嗷——”劇痛中的棕熊發(fā)出一聲怒吼，從空中直直摔落在地上。它憤怒的吼聲在小樓里回蕩，震得顏布布耳朵開始嗡鳴，有著片刻的失聰。</br> 顏布布緊貼著通道壁，看著那只兩眼流血的棕熊從他身邊沖過，不管不顧地撞向通道另一頭的墻壁，撞得砰砰巨響。</br> 好在這樓房是東聯(lián)軍用最堅固的軍用材料做成，若是普通房子，被棕熊這樣撞，早就塌了。</br> 而比努努就牢牢地騎在棕熊頭上，雙爪刺入它眼睛里，一張嘴不斷撕咬，扯下它頭頂?shù)拿l(fā)，有些還連著帶血的皮肉。</br> 顏布布看著這幅血腥的畫面，只覺得呼吸都不順暢，不得不大口大口喘著氣，緊緊抓著自己的衣角。</br> 棕熊的吼聲漸漸小了下去，終于轟然墜地，躺在通道里一動不動，再也沒有了聲息。</br> 而比努努則慢慢抬起眼，黑沉沉的眼眸看向了顏布布，嘴邊還染著一圈猩紅。</br> 顏布布之前就知道它很兇，但沒想到竟然會這么兇！</br> 它咬黑獅，咬封琛的屁股都沒有咬出血，但瞧它現(xiàn)在的模樣，比真正的喪尸還要可怕。</br> 顏布布瞧著比努努從棕熊頭上跳下來，慢慢往這邊走。</br> 它雖然身高只到顏布布膝蓋，身體小小，腦袋像顆大土豆，但顏布布看著它一步一步走來時，只覺得害怕，比被那只棕熊追還要害怕，渾身不可遏制地發(fā)著抖。</br> 比努努停住了腳，仰頭看向顏布布。</br> 它的眼睛是純粹的，暗沉沉的黑，像是任何光線落到里面都會被吸收。顏布布對上它冰冷的視線，恨不得能嵌進墻壁，也恨不得自己現(xiàn)在變成堪澤蜥，從它眼里消失，嗖嗖地爬上天花板。</br> 但比努努只看了他一眼，又神情漠然地繼續(xù)往前走。走到通道盡頭時，它跳上窗臺，再打開了窗戶。</br> 隨著冷空氣和雪片灌入通道內(nèi)，那小小圓圓的身體往前一躍，瞬間便消失在風雪中。</br> “哇……”顏布布看著那開啟的窗戶，也說不清是害怕或是其他什么，終于放聲大哭起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