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會如此？”秦野有些意外，且看那許家一家老小都挺和善的。</br> 想來估計是許冉跟他們打過招呼，才會如此。</br> “你自己都說了，士農工商。這許家出了個舉人老爺，自然也有了倚仗，看不起莫家很正常。”雖然莫家家境比許家好，莫之陽也懶得計較這些了。</br> “那是他們不長眼睛。”秦野握住陽陽的手，“在我心里，你便是最好的。怎么樣都是好的。”</br> 笑死，大家來看狀元郎是戀愛腦。</br> “好了，你快些中狀元，讓我莫家也有個倚仗。”莫之陽這話是半開玩笑說的，但知道老色批絕對會聽進去。</br> “那就勞煩夫人今晚，紅袖添香。”</br> “不正經。”</br> 有陽陽在身邊，秦野覺得這書長得都那么順眼了。</br> 每逢翻書只要一抬眸，便得見心上人。秦野心中總跟浸了蜜似的，酥麻酥麻。</br> “天地之大，乾坤之深，你說我怎么就能恰好得了你在我身邊。”秦野抬手握住陽陽剪燈芯的手。</br> “我從前不愿做官，是知人性之貪難填。”秦野將陽陽的心按在心口，“如今，它滿了。”</br> 莫之陽垂眸，笑而不語。</br> 殿試時間很快到了，莫之陽親自送老色批進去。</br> “老色批原來的劇情是怎么樣的？”莫之陽回到客棧才想起這件事。</br> “上一世他沒有中舉，落榜之后會書院教書。教出了兩個狀元一個榜眼和四五個舉人。”要說還得是老色批啊，系統滿意點頭。</br> 老色批不管做什么，都是翹楚。</br> “想來是沒問題的。”莫之陽倒也不擔心了。</br> 果不其然，宮里傳出今年狀元是秦野，探花乃是輔國公門生，榜眼是另一位。</br> 秦野當之無愧。</br> “就知道老色批肯定可以的。”莫之陽倚在窗邊看著底下人熱鬧的樣子，“今年這客棧出了狀元郎，下次科舉只怕都訂不到房了。”</br> “不過老色批什么時候回來啊？”系統想看老色批穿狀元袍的樣子，肯定很帥。</br> “沒那么快。”莫之陽細細數了要走的流暢，“首先呢要叩謝皇帝，同榜的人要湊錢舉行慶賀活動，想來許冉會是大頭。然后他們還得集體到杏園參加瓊林宴，派兩個探花使去京城折花。吃喝完呢，要一起去到慈恩寺的雁塔下題字。然后要夸官三日，亂七八糟的一大堆流程。”</br> 之前老色批說過，莫之陽也記得個大概，但好像需要半個月吧。</br> “等夸官游行的時候，就能看到老色批了。”</br> “好吧。”</br> 此時的秦野卻被國子監祭酒攔住。</br> “慢著。”</br> “大人。”秦野拱手請安行禮。</br> 廖大人回禮，“我們是否見過？”這個人長得有點像某位已故的好友，只是他們一家都已經死了。</br> “不曾。”秦野認識這人，從前經常來家中。</br> “哦，看來是我老糊涂了。”廖大人并沒有過多糾結，打算去找找這位狀元郎的宗卷瞧瞧，希望不是他。</br> 莫之陽乖乖在客棧等著，在大堂里吃飯，能聽到大家都在議論今年的狀元郎有多俊美年輕。</br> “那可真是神采飛揚，英俊貴氣啊。”</br> “是啊是啊，我也見過。好一個相貌堂堂文曲星。”</br> 莫之陽喝著茶，聽到大家都在夸自己家男人，也有些驕傲。</br> “那是，那可是我家老色批啊！”系統也跟著驕傲起來。</br> 你想想，全天下的學子不說百萬，那至少也有二十萬。二十萬考了個第一名，就跟你高考全國第一，這不屌嗎？</br> 吊啊！</br> “明日游行，我們可得好好看看。”</br> “是哩是哩。”</br> “明日游行。”莫之陽動了心思。</br> 第二天拿可謂是張燈結彩，紅旗招展，人山人海。熙熙攘攘比肩繼踵，兩邊攤販都往后擺，別叫來往看熱鬧的人撞到。</br> “真是好多人吶。”莫之陽懶得下去擠，反正老色批的房間是最好的。一開窗就能看到大街，剛好能看見游行的隊伍。</br> 沒多久，喜樂就從街頭傳了過來，莫之陽探頭去看。</br> 只見一位俊朗少年郎一身狀元袍，帽插宮花，坐于高頭駿馬上。前面吏部、禮部官員捧著圣旨鳴鑼開道，</br> “好熱鬧。果然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遍長安花、”莫之陽掂了掂手上的一個桃子，“今日就來個擲果盈車。”</br> 坐在馬上的秦野心不在焉，這條街是陽陽在的，不知道陽陽會不會看。</br> 秦野正周圍搜尋著陽陽的身影，突然想到什么抬頭一看，果然發現那張魂牽夢縈的臉帶著燦爛的笑。</br> 莫之陽見他抬頭了，舉了舉手上的桃子。</br> 秦野起先還不知陽陽要做什么。</br> 鑼鼓聲中，莫之陽抬手將那個熟透的桃子擲出去。</br> 秦野下意識松開韁繩雙手去接，桃子穩穩當當的落入手中抬起頭看向笑容燦爛的陽陽。</br> 眼神交匯，心照不宣。</br> “桃子？哪里丟來的桃子！”</br> “怎么丟到狀元郎手上去咯。”</br> 秦野珍重的將桃子藏如袖中，繼續跨馬游行。</br> 等秦野走完過場回到客棧，此時已經是三日后。</br> “陽陽！”可推門進去后，秦野只看到空空蕩蕩的房間。</br> “狀元爺！”小二跟了上來，拿出一封信雙手恭敬的捧上，“這是莫公子臨走時托小人交給狀元爺的。”</br> “好。”</br> 秦野收了信自己回房中細看。</br> “原來如此。”秦野嘆了口氣，“原來是莫家夫人病了。”</br> 莫之陽在第二天的時候就被莫家來的信催了回去，說是莫家老夫人病了要回去看看。一同去的還有許冉，也是被這個理由叫回去的。</br> 此時的莫之陽正不耐煩的聽著家里人的念叨。</br> “你知不知道，那許家的帶了個戲子回家了，他把你置于何地啊！”</br> “愛置于何地就置于何地，我并不中意他。這許冉要娶誰和我有什么關系？莫說是要娶戲子就是要娶一只大公雞，也不關我事。”</br> 莫之陽端坐著，悠然喝著茶，對這件事不為所動。</br> “是，當初兩家指腹為婚并沒有下聘信物之類的，就是口頭。但好歹也是有些臉面的，那許家怎么能做出這種事情來！”</br> 莫家母親哪里有生病的樣子，攥著繡帕指天罵地，“當初他們許家眼看著要落敗，想攀上我們莫家的時候，才張口說了什么指腹為婚，怎么現在轉頭就不認了？不認就不認，還拿了個戲子來羞辱我們。”</br> “母親，這有什么的？”莫之陽根本不慌。</br> “他許冉如今中了舉，成了舉人老爺翻臉不認人，好，翻臉不認人就不認。他許冉什么意思？帶了個戲子回來，來嘲諷我們？嘲諷我們莫家還不如一個下九流的賤籍是吧？”</br> 這廳上，就四個人。</br> 莫老夫人指天罵地，中氣十足。莫老爺沉吟垂眸，也不說話。</br> 莫之陽悠哉悠哉的喝茶，莫家弟弟唉聲嘆氣。</br> “就說現在怎么辦吧。”莫家老爺開口了，一拍桌子，“從前覺得許家好歹也是門當戶對，現在覺得真的是瞎了眼了。”</br> “什么瞎了眼了？那許冉如今已經是舉人老爺，將來是要做官的。”說到這里，莫夫人那些話也都泄了氣，罵歸罵可以后得路還是要謀劃的，“小陽啊，雖然是委屈你了。跟一個戲子共事一夫，但好歹也是個官老爺。”</br> “誰說我要嫁給許冉？”莫之陽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br> “兄長，話不是那么說。母親說得對，這個許冉絕對不敢光明正大的悔婚，此番催你回來，也是因此事。”莫弟弟也勸說道，“到時候你是正頭夫人，那人只是妾室。或發賣或打死，也是你一句話的事兒。”</br> “所以，你們都想讓我嫁給許冉？”莫之陽施施然放下茶，反倒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br> 想看這幾人能說出什么話來。</br> “母親我是那么想的。”莫夫人開口。</br> 其他人也都沉默，沉默就是附和了。</br> “我不嫁。”莫之陽站起身，恭恭敬敬給母親行了個禮，“我不可能嫁給許冉，此事我會親自去許家說清楚。大家能好聚好散就好聚好散，不能我也沒辦法。”</br> “你糊涂！”</br> 要說退婚，莫家老爺那是一萬個不同意，“你可知，若是以后許冉在官場上大有作為，會放過我們？士農工商我們只是商，他一個官想我們怎么死都行。你今日駁了面子退婚去，到時候我們莫家還有好日子過嗎？”</br> “難不成我就該受著委屈？”莫之陽冷笑，“我量他不敢給莫家不痛快。”</br> “你的口氣可是要比海大了！”</br> “兄長，你糊涂啊！”</br> 身邊亂糟糟的，搞得莫之陽心情不好，擺擺手，“你們若是再說，我就收拾收拾去虛無山的須彌寺住幾日，省的大家雞飛狗跳的。”</br> 莫之陽要等老色批回來，看老色批對許冉是個什么態度。</br> 雖然許冉對老色批是有所圖的，可都說君子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圣人。該感激的還是要感激。</br> “莫之陽，你翻了天了還！你怎么敢那么說！”</br> “母親，你覺得我委曲求全然后低聲下氣的嫁過去，許冉就會同意？別傻了，他是頂頂無情的人又壞，你且看這個云蘿以后的下場。”肯定不會好。</br> ,</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