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聲音還是有些啞，莫之陽也不愛說話。嗓子跟含了沙子似的，開口也難受。</br> “嗯。”崧香心里不得勁。總覺得自從昨日大少爺落水之后，周圍都怪怪的說不出的壓抑。</br> 崧香服侍大少爺穿衣洗漱，再用完早膳這才安定下來，跟大少爺講心里的疑慮。</br> “大少爺，奴總覺得這里變得怪怪的。”崧香一邊研墨一邊嘆氣。他自小跟著大少爺，研墨這種事情最會。</br> 莫之陽：“怎么了？”</br> “我總覺得吧這里怪怪的，說不上來為什么，就是覺得待著難受。”要說哪里不舒服，就好像時時刻刻有人拿著一把刀懸在你脖子上。</br> 你又跑不了，感覺就是難受。</br> “呵。”莫之陽笑著搖頭，只當崧香說笑。</br> 當然會不舒服，今天起床伺候的時候莫之陽就聽出這些奴才不是上一批。上一批奴才看不慣自己，時不時就會弄出噼里啪啦的動靜。</br> 就欺負自己是個瞎子，但今日格外的安靜，就連腳步聲都很淺。</br> 之前那些人有心欺負，崧香居然沒覺得有什么。畢竟在莫家他們也是如此不受待見的主仆。</br> 崧香從小就伺候大少爺，他是被買來的。賣身契都在大少爺手里，那么多年大少爺對他是很寬容的，不打不罵。</br> “大少爺，我總覺得那個貴人對你怪好的。”崧香把手里的墨塊放下，“大少爺昨日落水之后，是貴人跳下水救起來的，而且一路抱著回來的。”</br> 就算是崧香再笨，也看出問題所在。</br> “是嗎？”莫之陽聞言，耳垂泛粉。手上落筆的動作也稍微停滯，“你說，他一直抱著我？”</br> “是啊。”</br> 聞言，莫之陽眉頭微微皺起，下意識咬住筆頭，“嗯。”</br> 崧香看大少爺不為所動的樣子，嘆口氣，“大少爺要吃點點心嗎？”</br> “不必。”莫之陽現在有點想錘崧香。他嗓子不舒服怎么能一直問啊，就這樣真的在自己嘎掉之后會爬上總攻的床嗎？</br> 還是大智若愚。</br> 張君信擔心陽陽的身體，在不早不晚的時候過來。</br> “貴人，你來啦！”崧香一見到貴人，整個人都活泛起來，拋下大少爺就貼到跟前去，“貴人，”</br> “嗯。”無視湊過來的人，張君信滿心滿眼的都是坐在書案前寫字的公子，“莫公子，今日好些了嗎？”</br> “嗯。”</br> 莫之陽淡淡應一句。其實心里在思考。昨天的意外很明顯就是劇情已經判定老色批對自己的感情很深，既然如此，那就干脆順著劇情走。</br> 接下來估計會很兇險，要不干脆捅破，老色批也能名正言順的保護好自己，這樣一舉兩得。</br> “宿主說得對啊！”系統捧場，不管宿主說什么都捧場。</br> 確定好這一步棋之后，莫之陽突然放下手里的狼毫筆，正色道，“崧香，你先出去，我有話跟先生說。”m.</br> “啊？”</br> 雖然不情不愿，可崧香還是沒敢違抗大少爺的話，耷拉著腦袋先出去，出去時還貼心的關上門。</br> “莫公子，你怎么了？”張君信敏銳的察覺到陽陽今日的不同，卻又不敢多問。</br> “昨日...”莫之陽似乎再斟酌怎么開口，最后鼓起勇氣咬牙問道，“崧香說，昨日是先生下水救我，也是先生把我抱......抱回來的。”</br> “是！”心念一動，張君信隱隱有種預感。為了印證這預感，回答得也格外干脆。</br> 聽到肯定的回答，莫之陽微微皺起眉頭，耳尖也泛粉。故意側頭好叫老色批看到，“為什么？”</br> 看到陽陽的耳尖，張君信幾乎是斷定自己的猜想，但是還是有點擔心，“莫公子，你，你想知道為什么嗎？”</br> “嗯。”莫之陽雙手從書案上收回來，放在大腿上。</br> 雖然看不到眼睛，可這糾結的表情就足以告訴外人他的想法。</br> “因為，我在涼亭避雨那一日，遠遠的就對莫公子一見鐘情了。”</br> 既然如此，張君信也不介意直接說。既然事已至此，陽陽知道也不必隱瞞。若是陽陽要走，那也無妨。</br> 這王府空房那么多，關在房間里，好好的調教總會離不開我的。</br> 對于這話，莫之陽先是表現出訝異然后慢慢的耳尖逐漸爬上粉色，卻至始至終一句話都沒有說。</br> 矜持的白月光，怎么會直言自己的喜歡呢？所以，要靠舔狗自己發現。</br> 張君信一向很聰明，在看到陽陽不言語時心里一沉。可看到泛粉的耳朵，又突然雀躍起來，“所以才會一次次的接近，莫公子你知道嗎？”</br> 說罷，伸手試探的握住陽陽肩膀。</br> 嚇得莫之陽一哆嗦，卻沒有表現出厭惡，這一次臉也跟著紅了。</br> “宿主，耳朵和臉紅，也是白蓮花的必備技能嗎？”系統好奇。</br> “當然，不紅怎么表現出別扭喜歡又不敢說的樣子？”莫之陽對系統挑眉。老i舍先生說過：一個女主的臉紅勝過一大段對白。</br> 同理，白蓮花也是。</br> “牛蛙。”系統連連點頭。</br> “莫公子，你會怪罪我的孟浪嗎？會怪罪我的愛慕之情嗎？”張君信走到跟前，蹲下來仰頭看著面前日思夜想的人兒。</br> 恨不得把人抱進懷里，可是兔子實在是膽小不能驚動，何況這只兔子還有傲氣。</br> 這老色批也是有心機，明明是把人騙到家里來，還美其名曰只是愛慕之情。用這樣的詞匯修飾自己的齷齪心思，叫人生不起怪罪的心思。</br> “我，我不知道。”莫之陽手攥成拳頭，眉頭微微皺著，最后像是鼓足勇氣道，“先生，我....”</br> “莫公子！”張君信攔住要開口的陽陽，直到這話說出來肯定不是什么好話。也明了這件事太過突然，一時間難以接受也正常。</br> “莫公子，你不必此時此刻回答我。我不逼你，只要你回頭我就一直在。想好了再說，好嗎？”</br> 被這話安撫，莫之陽最后無力的點頭，算是同意這個提議。大約他此時心里也是亂糟糟的，才想不清楚這些。</br> 沒有拒絕就是好消息。</br> “莫公子。”張君信其實沒想到那么快捅破的，不過這樣也好，讓見不得人的齷齪心思擺到嗎，明面上，自己也不用刻意步步緊逼。</br> 莫之陽：“先生能先出去嗎？我，我想冷靜一下。”</br> “好。”不敢逼迫，張君信點頭道，“只要你想，我就出去。”</br> 說罷還真的轉身離開。</br> 聽到腳步聲漸行漸遠，莫之陽正要做出松口氣的動作，結果卻察覺到不對勁。</br> “宿主，老色批沒走。”系統陰惻惻的開口。</br> 果然，這家伙根本不是看起來那么好說話。所以這戲還得繼續演。</br> “唉。”原本要放松的姿態變成愁緒，莫之陽摸索著去摸方才放到桌子上的筆，“怎么會愛慕我的？我只是個瞎子。”</br> 喃喃自語，故意給老色批吐露自己的顧忌。</br> 張君信沒有離開，就站在桌子前，聽著陽陽自言自語。心里一軟，其實陽陽也很難過，畢竟從小眼盲，就算再怎么高傲也是有心結的。</br> “哪里配得上他。”莫之陽也無心再寫字，呆呆坐著。任由落寞和失望把他困住。</br> 看陽陽隱在失望和落寞之中，張君信想把人抱住，可現在不行。自己此時已經假裝出去，如果再現身只怕會被陽陽看破騙他。</br> 忍住，一定要忍住。</br> 張君信眼睜睜看著心上人被困于悲戚之中卻無法伸出援手，心也泛酸難受。</br> 兩個人就這樣默默無言。</br> “崧香。”莫之陽只覺得老色批也該走了，老子要去睡大覺。吃過藥總覺得困倦。</br> 聽到陽陽喊崧香，張君信兩部跨到窗邊一躍從窗戶跳出去。看著動作顯然就是有過無數次的經驗。</br> “大少爺！”崧香推門進來，可只看到屋里只有大少爺也覺得奇怪。貴人去哪里了？怎么不見了。</br> “我有些累了，想去休息。”莫之陽撐著桌子站起來，靠撐著桌子一步步的挪過去，在轉角處差點撞到桌角，還好尖硬的桌角已經被棉花裹住，沒帶來多大痛感。</br> 崧香也沒管貴人，許是早就走了，趕緊上前扶住“大少爺小心。”</br> “嗯。”</br> 等扶到床邊安坐下，莫之陽脫下外袍上床休息，“誰來我都不見，只想靜靜，知道嗎？”</br> “哎。”</br> 等人走之后，張君信才從窗戶又進來。</br> 放輕腳步走到床邊坐下，陽陽此時背對著自己睡著。薄被只蓋住腰部以下，想伸手把被子拉高又怕驚動他。</br> 猛然張君信想到什么，從口袋里掏出一根迷香。這迷香是順手拿的，很順手就塞進袖子里。</br> 這迷香很方便，打開上面的蓋子接觸到空氣就會自燃。跟火折子一樣好用。</br> 張君信第一次做這樣齷齪的事情，覺得有點刺激。</br> 莫之陽本來沒睡著，可是下一秒鼻尖傳來香味，這個人昏沉的睡死過去。</br> “陽陽？”張君信閉住呼吸，喊了一聲確定沒有得到回應就把迷香蓋好，“陽陽。”踹掉鞋子上床。</br> 這一次張君信比從前都要放肆，也跟著側躺著背對陽陽，手順著薄被往里探，“陽陽，我心悅你，你心悅我嗎？”</br> 得不到回答，意料之中。</br> ,</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