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出了會館，背著雙手，站在臺階上眺目遠望，頗有心曠神怡之感。

“哈哈，銀子是我的啦！”青春痘從臺階下人群中舉起左手，手中抓住一錠銀子，扯著沙啞的嗓子大叫。

他踉踉蹌蹌地站起身來，右手抓著一塊尖銳的石頭，正在滴血。

矮壯護衛倒在地上血泊中一動不動。

“殺人啦！”

人群中有人發出凄厲的慘叫。

嘩！

轟——

像受驚的魚群，圍觀眾人四散逃奔。

無人愿意沾惹這種麻煩。

青春痘護衛四顧茫然，站在蕭索秋風中凌亂……

二桃殺三士？

一兩銀子害死兩護衛？

呵呵，與自己無關。

沈落正了正帽兒盔，繼續巡街。

跟蹤他的人應該沒有發現鄭立身死的消息，甚至連鄭立失蹤的事都不知道。

還在兢兢業業地執行跟蹤任務。

沈落很開心他們能一直跟著。這些人會成為自己排除殺害鄭大人嫌疑的最佳人證。

……

中午，玄武百戶所衙門前如往常一般，極少人進出。四名挎著繡春刀的校尉崗哨，如泥塑木雕，一動不動。

一名中年貴婦，帶著一個老媽子、三名護衛急匆匆的走入衙門，老媽子手上還抱著一個一歲多的小男孩。

小孩不時蹬著腿，嗚嗚哭著，邊哭邊鬧，“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守門校尉沒有阻攔，反而很狗腿的幫著推開大門。

他們認識，這是鄭立大人的夫人和小孩。

很快，鄭夫人又帶著小孩出來，腳步顯得更是著急，臉上隱有淚痕。

隨之，一個消息在百戶所流傳。

鄭大人失蹤了！

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

沈落想過斬草除根，免得春風吹又生。

但畢竟來自法制社會，心底的良知也不允許他對婦幼下手，所以根本就沒提這事。

古少龍和王大雄屬于那種守規矩的人，禍不及妻女。

當然也有可能，他倆人只是害怕風險。鄭立居所在內城，可不像火燒云酒坊廢址所在地在外城，內城有點風吹草動就容易被城防衛抓住。

跟蹤沈落的是鄭立在玄武百戶所的心腹校尉，一聽說自己的老大失蹤了，哪里還管跟蹤任務，趕緊去找吧。

沈落發現已無人跟蹤，依然沒有輕舉妄動，而是像往常一般，老老實實將當天的巡邏任務完成。

一直到晚上。

沈落把弟妹們接回家中，又返回玄武百戶所衙門，找到正在衙署坐班的周波龍大人。

“卑職拜見大人。”

周波龍正躺在官案后的軟榻上假寐，看到沈落，有點印象，便坐直身體。

“有什么事，沈校尉？”

“稟告大人，我們旗隊另外八名校尉今天沒來衙門點卯，到點也沒過來接班！”

周波龍用肥胖的指頭敲打著案面，“他們是夜班？今天早上和你交班沒有？”

“往常白班都沒有交接。因為儲才季校尉他們一般凌晨時候直接回家，所以大家沒交班，我就接著巡街。但是到了晚班，我都會和他們進行交接。今天卻沒有看到他們，然后去他們家里打聽，其家人也說昨天晚上值班之后，沒像往常一樣回家。”

沈落知道周大人和古少龍的關系比較好，就是不知道這回刺殺事件周大人是否知情。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估計是去勾欄瓦舍里尋花問柳去了。如果他們八人不按時點卯，到時就算他們缺崗，進行相應的處罰就是了。”

沈落仔細看他的表情，不像在裝。有可能這次刺殺事件，真的只有他們三人知情。

“我不會被古少龍殺人滅口吧！”

沈落走出百戶所，心有驚疑。他對王大雄有信心，但是古少龍……畢竟和自己不熟。這樣殺頭滅族的罪過，也不知道古少龍會不會為了消泯風險，將自己和王大雄全部殺掉滅口。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

回到宅院胡同，卻發現有兩個陌生人正站在門口，東張西望，鬼鬼祟祟。

見到沈落，眼前一亮。

“沈校尉，我倆是陸大人派來的，找你拿回他丟失的90兩白銀。”

兩名壯漢開門見山，沒有絲毫敲詐勒索的底氣不足。

“陸大人不是說，傳遞消息只需要10兩白銀嗎，而且動用無影隼。”

沈落語氣很不滿。

走近細細打量，才覺得這兩名壯漢眼熟，就是今天上午，江西會館護衛中的兩名。

當時，沈落根本沒有正眼看過。

額頭有一道淡淡刀疤的壯漢，雙手往右上側抱拳，“這是陸大人的意思！”語氣很是得意。

沈落據理力爭，“陸大人已經說清楚了，10兩白銀就幫我送信！”

“沒錯。但我們現在是過來拿陸大人丟失的那100兩白銀，其中10兩算作你的賞銀，另外90兩我們是要拿回去還給陸大人的。”

沈落沒想到他們這一套歪扯還挺有道理，不再和他們浪費口舌，使出拖字訣。

“還請兩位大人等上一段時間，最近手緊，付了10兩之后，手頭已無銀錢了。”

“沈校尉打個字據吧！”兩名壯漢靠了近來，咄咄逼人。

沈若暗嘆一聲，“真不想殺人啊，但這個世界也太……踏馬艸蛋！”

他們能這么快找到自家門口，也是一種隱含的威脅。

沈落繼續拖，“我明天來會館，當著陸大人的面，再來說這個事。”

“呵呵，看來，沈校尉是不相信我們兄弟倆咯？”刀疤臉嘿嘿冷笑。

沈落的臉也冷了下來，“還請見諒。”

另一壯漢插言緩和氣氛，“沈大人，你明天可不一定能見到陸大人，要是耽誤了陸大人的銀子，沈大人到時候可無法交差啊！”

沈落徹底無語。

本以為胖子陸大人是一位拿錢就辦事的人，或者說是有契約精神的人，沒想到他身邊盡是這樣的人。

可見他本人……

沈落反正不正面拒絕，各種找借口，“真沒法打條子，我不認識字。”

刀疤臉站在跟前，拿手指著沈落，“我可知道，你媽，你妹長得都不錯啊！”

沈落眼神直直的盯著他，冷漠、危險。

刀疤臉眼神毫不相讓，得意、惡毒。

沈落突然出手，18點敏捷，根本不是刀疤臉可以反應過來的。

一把抓住刀疤臉的手指，快速往上一折。

咔啦！

“放手，放手！”

剛剛還兇狠的刀疤臉痛得彎下腰，嘴里胡亂大喊。

沈落再用力，直到把刀疤臉指著自己的手指徹底折斷。

只有一層肉皮黏在一起。

刀疤臉跪在地上哀嚎，涕泗橫流，鼻涕、眼淚、塵土混合在一起。

看著就疼。

“我可是錦衣衛！天子親軍！還能被你這癟三上門敲詐勒索？你們不要命了嗎？”

“是，是……大人饒命，再也不敢了。”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