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嘗附子的那個小年輕？”
    已經不打算說話的江海雷突然插嘴問了一句。
    “嗯。”
    韓勝學點頭道：“方樂中醫方面的水平相當高，在術后調理方面也有獨到的見識。”
    “比程主任水平還高？”
    江海雷看向程載明。
    “咳！”
    程載明當下就忍不住咳嗽一聲，差點沒被嗆住。
    也就江海雷這種人，才能這么直接的問出這種話吧？
    雖然程載明承認，方樂在有些方面確實比他強，可當著這么多人被江海雷這么問......他老程不要臉嗎？
    “是比我強！”
    “既然這樣，那就叫來看看吧。”
    江海雷本就是年輕的時候就出頭的，四十歲左右，水平基本上就是科室最強了，后來又去協和進修，回來之后宛然已經是西京醫院心胸外科肺切除領域第一人了。
    所以，江海雷并不在乎醫生的年齡。
    年輕人未必不如老醫生，老醫生未必就比青年醫生厲害，這是江海雷的一貫思維。
    “程主任去打電話吧。”
    韓勝學對程載明說道。
    程載明出了會診室，到了不遠處的護士臺，護士臺就有座機，程載明給家里撥了過去。
    這會兒方樂幾個人剛吃過飯，接電話的依舊是程云星。
    “讓方樂接電話。”
    電話接通，程云星還沒來得及說話，電話中就傳出程載明的聲音。
    “我爸，找你的。”
    程云星沒好氣的回頭喊了一聲方樂，把電話啪的一聲放在邊上，很顯然有點怨氣。
    真的是沒地位了，都不和自己說一句話。
    “喂，程叔叔！”
    方樂走過去接起電話。
    “方樂，你這會兒來一下，ICU這邊的會診室，速度。”
    程載明也沒廢話，直接說事。
    “什么情況？”
    方樂問道。
    “白天那例全肺切除的患者，術后感染，高熱不退，腹脹腹痛。”
    程載明簡單的把情況說了一下：“你快點來。”
    “行，我知道了。”
    方樂應了一聲，然后掛了電話。
    “醫院有事？”
    坐在沙發和孫清平聊天的程康誠問道。
    “全肺切除，術后感染。”
    方樂一邊說著情況，一邊拿起自己的外套：“我過去一下，師父您和程爺爺慢慢聊。”
    “一起去吧。”
    程康誠看了一眼孫清平，然后笑著對方樂說道：“我也有好久沒去過醫院了，正好消消食。”
    “那行，那我先去，程爺爺您和師父隨后來？”
    方樂說道。
    “你先走，年輕人，走的快。”
    孫清平笑著道：“我和康誠慢慢走，你不用等我們。”
    方樂也就沒耽擱，拿著外套就往外走。
    “等等我。”
    程云星拿著外套追了出來。
    方樂和程云星先走一步，后面孫清平和程康誠兩個人隨后。
    一邊和孫清平向外走，程康誠還一邊想著事情。
    方樂的名字，程康誠已經聽了有一陣子了，年前的時候就聽說了，春節的時候他們一家人在一起，程云星和程載明也提到過方樂。
    和孫清平聊天，孫清平也提到過。
    程康誠知道自己的兒子和孫子的性子，知道兒子和孫子不會撒謊，所以之前雖然一直沒見過方樂，程康誠也沒小看方樂。
    可剛才程載明的電話還是讓程康誠有點驚訝。
    自己兒子的水平程康誠還是很清楚的，雖然程載明和程云星父子的天賦都不算多高，可家學淵源，水平怎么都不會差，程載明是西京醫院中醫科的副主任，主任醫師，在秦州省也是很有名氣的中醫專家。
    可現在程載明竟然給方樂打電話，這就讓程康誠很意外。
    難道說方樂比自己的兒子還厲害？
    孫清平和程康誠走在一起，見到程康誠不說話，若有所思，就猜出了程康誠的心思。
    對于方樂，孫清平也百思不得其解。
    要不是親自和方樂交流過好幾天，見過方樂的水平，孫清平都不相信，二十歲出頭的小年輕，能有方樂這樣的水平。
    前幾天方樂治療柳健民的時候用過的破格救心湯，這一陣子孫清平一直都在研究，越研究越覺的這個方子的精妙，越覺的這個方子不簡單。
    雖然有據可依，可整個方劑的變化，劑量、配伍，可以說是相當考究。
    ......
    “程叔叔，韓主任。”
    方樂走進會診室，客氣的向韓勝學和程載明打招呼。
    “這位是心胸外科的江海雷江主任，這位是田主任......”
    韓勝學先給方樂把會診室內的其他人介紹了一下。
    “江主任、田主任。”
    方樂客氣的向江海雷等幾位主任醫師打了聲招呼。
    “上次急診科臨床分析會議的時候我就在，小方的膽魄確實讓人欽佩。”
    說話的是呼吸內科的副主任田國明。
    “我當時也在。”
    幾位主任醫師對方樂的態度都不錯。
    年齡差距大，職稱差距大，方樂又是孫清平的學生，基本上沒有人閑的沒事給方樂甩臉色。
    “我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讓幾位主任見笑了。”
    方樂客氣的笑道。
    二十歲出頭的小年輕，夾在一群主任醫師之中，方樂并不顯得尷尬，反而應付的非常得體。
    簡單的客套了幾句，然后進入主題，韓勝學詳細的給方樂說了患者的情況，然后程載明帶著方樂去了ICU病房，親自給患者做檢查。
    程載明和方樂剛走，孫清平和程康誠就到了，兩位老人家一塊進了會診室。
    “孫老，程老。”
    會診室的幾位主任醫師嚇了一跳，都沒想到孫清平和程康誠竟然也跟著來了，紛紛起身招呼。
    “剛剛就在小程家里蹭飯，就跟著小樂一塊過來看看。”
    孫清平笑著道：“都坐吧，不用拘謹。”
    “不知道孫老和程老也在，早知道就直接請您二老過來了。”
    韓勝學一邊說著，一邊心中埋怨方樂。
    臭小子，知道孫清平和程康誠也來了，竟然不提前說一聲。
    ......
    ICU病房，方樂詳細的給患者做了檢查，然后和程載明一塊往外走。
    “怎么樣？”
    程載明輕聲問著方樂。
    “熱度內盛，擾亂氣機，術中傷及肺脾腎氣，患者年齡大了，正氣本就不足，又造成上下格拒阻滯不通，所以出現種種癥狀。”
    方樂一邊走，一邊對程載明說道：“全肺切除術，術前應該正確評估包括語塞切除整個肺后的呼吸功能以及術后風險在內的因素，一般來說，術后發生并發癥的獨立危險因子包括年齡，患者已經超過65周歲了......”
    “你的意思是患者并不適合手術？”
    程載明聽的一愣。
    “是。”
    方樂點頭道。
    全肺切除，患者年齡大于65周歲，風險系數會更高一些，如果是男性，有吸煙史，那就更糟糕了。
    “手術做的有點冒失。”
    方樂評價道：“相對來說，很是粗糙。”
    程載明眼珠子都瞪圓了：“方樂，你對全肺切除這么了解？”
    剛才第一時間，程載明其實還沒反應過來，聽著聽著程載明就覺得不對味了，方樂這是對江海雷的手術進行評價，而且明顯有貶義。
    患者年齡大，術前評估不足，冒失，粗糙......
    聽著方樂嘴里面說出來的這些詞，韓勝學的背后都有點冒冷汗了。
    還好這會兒方樂是給他一個人說的，這要是在會診室，當著江海雷的面這么說，江海雷還不馬上炸了？
    在這方面，程載明都不敢隨便質疑，韓勝學也不敢，整個西京醫院可以說沒人敢，方樂一個小年輕，這么評價江海雷，江海雷能忍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