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子二人于各國和江湖中都籍籍無名,只怕說出來元矩子也未必知曉?!笔酃笆值?“在下石慧,這是小兒趙政。”
“學(xué)生趙政見過元矩子!”嬴政拱手道。
“公子多禮了!看你們從邯鄲而來,莫非是趙國人?”元宗試探道。
趙氏乃趙國大姓,不僅王室姓趙,許多貴族也都姓趙。不過這母子二人氣度不凡,尤其是那少年目光炯炯有神,天生帶著銳氣和神采一般。
如今除了大秦還有幾分朝氣,其余各國貴族都沉溺酒色,連年輕人也多暮色沉沉,精神萎靡。尤其是那些王室弟子比之普通貴族都要不堪,一個個沉溺酒色,萎靡不堪。若非如此,秦國又怎么能夠獨占鰲頭。
“我母子雖是第一次離開邯鄲,卻是秦國人。”石慧微笑道,“不過說起來,吾兒與趙王勉強(qiáng)也算是同個先祖吧!”
追本溯源,秦、趙兩國也算是同宗同源。這要追溯到商朝,紂王時有大將飛廉。飛廉二子:一曰惡來,即秦王族的祖先;一曰女妨,即趙王族的祖先。嬴政乃惡來第三十五世孫。
秦、趙兩國國君都是嬴姓趙氏,不過如今的習(xí)俗是男子稱氏(族)不稱姓;女子稱姓不稱氏。贏氏很容易被人猜到身份,但只說姓氏,趙乃大姓,一般人不會輕易猜到他們身份。
石慧與嬴政在外都以姓稱呼,只是這次前往臨淄的目標(biāo)之一就是墨家,如今遇到元宗,石慧自然坦誠以待。
“原來是秦國世子夫人和公子政?!痹谟行┮馔獾?,“聽聞十年前,秦國質(zhì)子異人在大商人呂不韋相助下逃回秦國,卻將妻兒留在了趙國質(zhì)子府。不過,以在下愚見區(qū)區(qū)一座質(zhì)子府只怕早就困不住夫人。為何夫人和公子卻沒有回秦國一家團(tuán)聚?”
“團(tuán)聚自由時,可若是早早回了秦國,今日又如何能夠遇到元矩子?!?br/>
“夫人說笑了,在下有何德何能,要夫人和公子如此費心?”
“自是元矩子身后的墨者行會了?!?br/>
“夫人既然快人快語,不如有話直說?!痹跓o奈笑道。
自從做了矩子,這些年元宗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一者看上墨者行會這股勢力的,石慧母子并非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另外就是元宗的師弟曹秋道與元宗不睦,竟到了生死相斗的地步。
曹秋道想要矩子令中的武功秘籍,元宗雖然不愿與師弟沖突,卻也知道曹秋道持身不正,決不能將矩子令交給他。
“聽聞元矩子的師弟是齊國劍圣曹秋道,曹秋道一向?qū)υ刈映蔀槟咝袝木刈佑兴粷M,覬覦矩子令,不知原矩子對此可有良策?”
“此乃我墨者行會之事,只怕與夫人并無關(guān)系?!?br/>
“本無關(guān)系,只是我甚為敬佩墨矩子,只恨晚生了幾十年,不能得見墨圣人真顏。如今看他弟子不肖,眼看墨者行會就要煙消云散,墨家傳承就此消失,便有些坐立難安,總想做些什么。”
“說到底夫人不過是想要墨者行會為夫人和公子效力,墨者無意參和各國之事,夫人還是另請高明吧!”元宗面無表情道。
“哎~元矩子何必著急呢!”石慧輕笑道,“元矩子是聰明人,想必也知道曹秋道為了矩子令一直追殺于你。元矩子想要息事寧人,寧愿居無定所也不愿意與師弟起沖突。可是,元矩子想要重情重義,卻可曾為你墨家弟子考慮過?”
“這與夫人無關(guān)!”元宗依舊道。”
石慧并不生氣:“追殺元矩子的殺手,并非曹秋道收買而來。”
“什么意思?”
“元矩子可知道如今江湖上有個極有名的殺手組織,只要收了錢,什么人都肯殺?”
“你想要說什么?”
“曹秋道就是殺手組織的首領(lǐng),還有元矩子口口聲聲說墨者行會無意介入各國紛爭。那你可知道曹秋道早已經(jīng)和齊國權(quán)臣田齊勾結(jié)在一起,欲助田齊謀取齊國王位?以曹秋道的身份,若是元矩子不出面,墨者行會的人能夠違逆曹秋道的命令嗎?”
“這不可能!此乃欺師滅祖之事!”
“為了矩子令中的武功秘籍,曹秋道連你這個師兄都不肯放過,又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有沒有可能,元矩子心中只怕比我更清楚?!笔鄣?,“莫非元矩子要因為一個曹秋道,坐視整個墨者行會自取滅亡。”
“沒想到夫人竟然還知道矩子令的秘密。就算如此,夫人想要墨者行會做的也未必比曹秋道好吧!夫人想要得到墨者行會的支持,不也是為了秦國王位?!?br/>
“哈哈哈~元矩子若是這般想?yún)s是小看了我們母子?!笔坌Φ溃扒貒缃竦男蝿菀荒苛巳?,異人記在華陽夫人名下,那就是太子的嫡子,他日是否能夠繼承大統(tǒng),懸念并不大。至于到了我兒這輩,區(qū)區(qū)秀麗夫人還犯不著讓我拉攏墨者行會才能對付?!?br/>
元宗默然不語,異人回秦國之后,嬴政母子仿佛被秦國遺忘了一眼。就算偶爾有人想到這對母子,也總覺得他們處境艱難。
可是今日見到公子政,哪里像是被囚禁于質(zhì)子府長大的。趙王雖然是個糊涂鬼,趙穆可不糊涂。石慧母子既然能夠在質(zhì)子府出入自如,有這般手段若是回到秦國,想要對付秀麗夫人母子只怕當(dāng)真不是難事。
秀麗夫人背后的楊泉君素來魯莽,而陽泉君的政敵呂不韋卻是老奸巨猾。朱姬是呂不韋送給異人的,不說他們之間是否真有坊間傳言的那些風(fēng)流事,呂不韋也定然是站在公子政一邊的。至于,公子政是否會成為呂不韋這個老狐貍的傀儡又是另一回事了。
“夫人莫非是想要墨者助秦國征戰(zhàn)六國?”
“若說征戰(zhàn)六國,秦國自有猛將,有墨家攻城利器雖可事半功倍,但我卻知道墨家不喜歡戰(zhàn)爭,并不愿強(qiáng)人所難。好在,這方面墨家并非無可替代,公輸家的機(jī)關(guān)術(shù)就很適合。雖說如今公輸家后人難尋,但傳聞曾與一部《魯公秘錄》流傳于世?!?br/>
“如此說來,在下實在想不到夫人想要墨者行會做什么了。”
石慧令六月取了書箱子過來,取了一疊紙出來,遞給元宗。
“此為何物?”元宗摸了摸紙,訝然道。
“紙,原有意以之作為書寫材料,然我研究數(shù)年始終不得要領(lǐng)。”石慧頓了頓,“墨家造物之術(shù)妙訣天下,若能改良此方,造成適合書寫的紙張——”
元宗聞言,呼吸為之一緊。
元宗作為墨家矩子,知道紙的作用,豈能不明白其中含義:“你是說這樣薄薄的一層,用來書寫文字?造價如何?”
“所需材料都是不值當(dāng)?shù)臇|西,不過是桑樹皮一類植物纖維。我已經(jīng)知道基本方子,卻不善此事。”石慧頓了頓道,“倘若他日,成功做成能夠書寫的紙張,想來元矩子明白其中含義。”
如今百家爭鳴,然竹簡、木簡笨重,傳播知識不已。若是如此輕薄之物可以取代竹簡、木簡,那么——
元宗點了點頭。
“除卻此物,我手中尚有許多東西,許尋得世間聰慧的能工巧匠方能做成?!笔畚⑿χ〕鲆粡埥伈f給元宗,“元矩子不妨看看此物?!?br/>
元宗將信將疑,接了絹帛,卻見上面畫著一副農(nóng)具設(shè)計圖。旁人或許未必能夠看懂,可是元宗作為墨家矩子,卻一眼看出了石慧畫的是什么東西。
“此為曲轅犁可做耕作之用,聽聞墨家弟子都精通木工之事,想來元矩子亦是如此,應(yīng)該明白曲轅犁較之如今的犁有什么區(qū)別?!?br/>
“此犁設(shè)計精巧,若以之耕田,當(dāng)事半功倍?!痹趪@息道。
相較于紙,此物雖然不算驚世駭俗,卻也是實用至極。以此物犁田,只怕一個人就能做幾人的活計了,更適用于精耕細(xì)作。
“不過是偶然所得,并不止此二物,然無能夠巧匠都難以將之做成?!笔畚⑿Φ?,“此二物,紙可惠及天下讀書人,曲轅犁惠及天下百姓,與墨家主張并無沖突。不知元矩子意下如何?”
墨家主張非攻兼愛,算是戰(zhàn)國時代的主和派。正所謂戰(zhàn)國無義戰(zhàn),墨家歷代矩子都非常厭惡戰(zhàn)爭,元宗也不例外。元宗不僅厭惡戰(zhàn)爭,還有一顆仁愛百姓之心。他武功高強(qiáng),可惜對于同門太過綿柔忍讓,殊不知有些人不是忍讓就可以和平相處的。
看到石慧拿出的這兩樣?xùn)|西,元宗確實有些心動。
“元矩子也不必急于回復(fù),可以慢慢考慮?!笔塾迫坏溃叭旰螅覀儠叵剃?,希望在此之前,元矩子可以給我一個肯定的答復(fù)。當(dāng)然前提是元矩子可不要在這之前被貴師弟暗算了才好。”
“若只是研究此利于天下之事,未嘗不可。但——”
“我知矩子心中疑慮,然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矩子不妨慢慢考慮!”石慧撕下一縷絹布,寫下地址交給元宗,“此為我母子于邯鄲住處,元矩子若是愿意可隨時聯(lián)絡(luò)我們。若是我們回了咸陽,想必消息也很快會傳出去,元矩子想要找人亦不是難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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