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九月初,趙國西北邊郡一片狼藉,邊郡除了有高墻保護城邑，沒有被戎人攻破得以幸免，那些防護薄弱村寨中一片殘破,到處是戎人搶劫撤退放火殘留下殘垣斷壁，殘垣斷壁之下是燒焦慘不忍睹尸身,村寨中來不及逃脫婦女和壯丁被戎人擄走，其他人等都被砍殺。等到戎人退去,幸免遇難人們從野外或者山溝返回，廢墟中尋找親人遺體,四野悲泣聲綿綿不斷。
    趙軒帶著從趙唐邊境撤回三萬兵馬,一路急行,八月底包圍了正村寨搶劫兩千余人大股戎人。三萬對兩千，趙軍沒有懸念地將戎人全部殲滅。趙軒看到村寨被戎人掃蕩后慘狀，怒火中燒，將俘獲戎人一個不留，下令全部處死。
    趙軍追趕到邊境時，戎人南下搶劫已接近尾聲。被趙軍全部殲滅這股戎人是負責斷后一個部落。趙軍就地稍事休息就北上追趕，想把被戎人擄走百姓追回。追了兩天，一直追到趙國境外附庸國，才追趕上零星押著戰利品慢騰騰回返戎人。
    趙軒一邊分兵解救被戎人俘虜百姓，一邊令主力急追滿載財物和女人行走緩慢戎人大部隊。戎人得到后面有幾萬趙軍追趕消息，匆忙將影響行走速度載物丟棄，減輕馬匹負荷速向草原撤退。戎人撤離路上到處散落是物品和尚有余溫尸體，有些沒有當場斷氣，還血泊蠕動。這些野蠻搶劫者將影響他們逃跑婦女和壯丁都殺死了才丟棄。
    一路慘狀，讓追趕士兵紅了眼，趙軍雖然使了全力追趕，還是止步于附庸國邊境，附庸國再往北就是大秦宗親封邑，趙軒沒興趣也沒能力幫天子貴胄驅趕戎人。
    戎人南下搶劫人數只有萬余，數量雖只有趙軍三分之一，但是游牧民族是從小馬背上長大，對他們來說，騎馬飛奔如吃飯睡覺一樣平常。趙軍騎兵即使有馬鐙幫助穩固身體，雙方交起手來，趙軍騎兵一對一不是游牧民族對手。
    趙軒下令停止追擊另外一個原因是糧草問題。
    戎人一路燒殺搶留下都是廢墟，趙軍糧草沿途無法得到補充，全軍攜帶物資不能持久，即使遠遠可以看到戎人馬匹奔跑揚起塵灰，趙軒還是不得不下令全軍止步回返。一支沒有糧草軍隊如果被物資豐富戎人包圍，會有全軍覆滅危險。
    躲高墻內幸免遇難附庸國國君和貴族，見到趙軒嚎啕大哭，他們命是保住了，財產損失很大，防御不堅固農莊都被戎人搶劫一空，眼看寒冬就要來臨，缺衣少食情況下，沒有外界救濟話，附庸國國內平民百姓無法安然過冬。
    趙國境內西北邊郡同樣遭受戎災，趙國財政都不能救濟全境內百姓，既然都自顧不暇，趙軒除了好言安慰附庸國君臣，沒有許下幫助承諾。
    附庸國君主和貴族失望地目送趙軒率領大軍離去，沒有外援，依靠自力生，這個小國人口能有一半熬到明年春天就不錯了。
    趙軒返回境內郡城，一邊分出軍糧救濟難民，一邊派人回王都籌集物資。這幾年冬季總是提前，如果不調集物資來西北救災，等到十月份冷空氣南下，百姓饑寒交迫中加生存不下去。
    “殿下，吳國報紙送來了?！辈稚吓踔化B報紙來見趙軒。
    趙軒正紙上統計地方官吏送來受災情況，見到伯耀手中報紙，人有點恍惚。
    從趙唐邊境被迫返回援救王都，到后來追趕公子適，北上抗擊戎人，趙軒忙得馬不停蹄。每期必看吳報因為他行蹤不定無法及時送至，趙軒已經有一個月沒有閱讀吳報。
    “唐國國內百姓竟然如此凄慘，唐王暴虐可比戎人！”趙軒按照日期一一翻看，越看到后面越唏噓。
    “吳國這樣厚待唐地百姓，兼并唐地可說得不償失，這公子明太過揮霍?！辈w軒后面速掃視報紙內容。
    八月初報紙大都是贊揚吳兵神勇，以閃電速度拿下了唐王都，然后是大批學子報上撰文痛斥唐王罪有應得。到了八月中后期，隨著鄭鈺銘和吳王笙夫妻親臨唐地犒軍，跟著一起前往兩位報紙記者發回消息全部是唐地百姓窮困潦倒，頻臨饑餓病痛死亡，吳王笙夫妻親臨難民賑災點發糧報道。
    吳國王庭救濟唐地物資一筆筆報紙上公開，伯耀粗粗統計了一下，支援唐地花費錢幣要比趙國三年財政收入總數都多。伯耀暗自琢磨，如果趙國拿下唐地，不可能有如此數額錢財投放到這樣窮窟窿中去。
    趙軒淡淡看了伯耀一眼，搖頭反駁：“目前看起來吳國倒貼唐地是得不償失，可等唐地舒緩過來，可以征收到錢財何止這個數目。”
    說到這里，趙軒又重重嘆了口氣：“公子明如此作法，唐地民心向吳毋庸置疑。”
    趙國四年前兼并衛國，剛兼并下來時，衛人心存復國念頭大有人存，趙軒為了掐滅衛人復國念頭，以瘟疫泛濫為名，秘密處置了衛氏王族，使衛國復國者失去擁戴人選。處置掉衛國王族，趙軒對衛國百姓實行減賦安撫政策，三年才將衛人融入趙國。這次公子適起兵襲擊趙王都，衛地無人響應。
    “吳國太過陰險，說是聯盟一起伐唐，行動卻先堵截吾軍，吳國擺明就是不想吾軍去唐分羹！殿下，吾國不能就此罷休?！辈肫鹦l青神氣活現樣子，就覺得滿心憋屈。
    趙軒臉色陰沉，即使對鄭鈺銘很有好感，吳國做出獨吞唐地舉動，讓趙軒對吳國很有意見。
    “報！王都來人！”就趙軒陰沉著臉琢磨要怎么對付吳國時，親衛進來通報。
    這幾月只要有急報送給趙軒，都是非常不好消息。趙軒現一聽是王都來人，‘?！匾幌抡酒?，怕王都又出什么不好大事。
    走進來是王宮一位侍者，侍者風塵仆仆，臉上卻帶著喜氣：“小人參見殿下！”
    “起來說話?！壁w軒見侍者臉上表情不錯，提著心稍稍落下。
    “稟殿下！吳國總理事派了使團到王都，帶來了農具圖紙和糧種?！?br/>     “哦，原來明公子還記得?！壁w軒點點頭，吳國使團送來東西都是他達城跟鄭鈺銘討要。
    鄭鈺銘守信將東西派人送來，趙軒對吳國埋怨稍微減輕。
    “吳國使團除了送交這些東西，還遞交了他們總理事一封親筆書信?！笔陶邔⑧嶁曘懹H筆信遞給趙軒。
    趙軒接過信封打開，一股清香撲面而來，霎那間，趙軒仿佛看到身穿淡青色太極功夫衫，慵懶地半靠躺椅上鄭鈺銘。
    “殿下，公子明寫了什么？”伯耀見趙軒凝視著信紙久久不言，不由開口詢問。
    趙軒醒過神，臉上神色有點尷尬，他一邊速掃視信紙內容，一邊含糊其辭回答伯耀：“也沒寫什么，只是些問候”趙軒說了半句突然停頓。
    “怎么了，殿下？”伯耀驚奇，他發現趙軒臉上有了笑容，而且笑容越來越大。
    “明公子到底仁慈，這次雪中送炭來了！”趙軒笑著將信紙遞給伯耀閱覽。
    伯耀捧著鄭鈺銘信細看，看到一大半也忍不住驚喜：“明公子要贈送大量物資給吾國救濟西北邊郡！”
    “不錯，吳國使團出使時，物資已經由商人北運來趙。”
    鄭鈺銘信上對戎人南下搶劫表示憤慨，對趙國遭受災禍表示感同身受。鄭鈺銘表示，即使吳國為了救助唐地百姓要勒緊褲腰帶，但為了幫助盟友受難百姓平安度過寒冬，吳國會想辦法籌集物資，將物資運送到咽喉口城池交由趙國邊防軍。
    鄭鈺銘信末兩句話尤其讓趙軒感動。
    兄之難，弟當竭誠分憂，可恨庸王臨死焚毀了珍寶閣，唐地財寶付之一炬，鈺銘囊中羞澀，竭所能只籌集到如許粟糧和衣物，望兄笑納！
    伯耀對吳國怨氣被附信件一起送來長長物資清單驅散一大半?！皡菄倘诉\送貨物迅速，想來那些物資到咽喉口邊境了?！?br/>     鄭鈺銘信由趙王都轉到趙軒手上花費了七八天時間，加上吳國使團行走到趙王都用了四天，有十天左右時間，以吳國國內道路情況，跟吳國使團一起出發商隊，應該可以趕到咽喉口邊境了。
    “汝不必回王都，帶孤手令速度去咽喉口邊境，命令邊境守軍護送吳國商人直接來西北邊郡！”趙軒寫了手令遞給侍者，讓侍者直接去咽喉口邊境傳令。
    趙軒粗粗估算了一下，有了吳國幫助，除了能幫助西北郡百姓度過寒冬，還能分出一些物資救濟趙屬附庸國。
    趙軒將救濟物資做了劃分，留下一部分趙軍西北郡鎮守，防止戎人回襲，自己率領余部班師回都。
    大軍回到王都，趙軒先進王宮面見趙王。
    趙王是躺床上接見趙軒。五十幾歲趙王，這個平均年齡只有三十出頭年代，已是高壽。趙王本來就是因為年老精力不濟才讓兒子執政，這次被公子適偷襲嚇了一下，又因戎人南下搶劫趙國西北焦急，趙王感覺自己身體越來越衰弱，只為了讓領兵邊境抗擊戎人兒子安心，趙王才硬撐著王都坐鎮。等聽到趙軒領軍返回消息，趙王整個人松懈下來，躺倒床上不能爬起。
    趙王跟看望他趙軒說了幾句話，便陷入昏迷。趙軒召來王宮醫者詢問，幾位醫者小心委婉表示，趙王已到油枯燈滅之時，言下之意要趙軒做好準備。
    “大王大限還有多久？”趙軒忍著傷心問醫者。
    趙軒直截了當問話，讓幾位醫者面面相覷，到后，還是一位年輕醫者上前答話：“如果時令不太寒冷，還有兩到三月?！?br/>     趙軒閉目長嘆，醫者這么一說，是確診趙王無法活到明年春。
    悶悶不樂趙軒回到太子府，剛清洗好換了便服，太子妃便端了藥膳前來問候。
    “殿下一路辛苦了！”太子妃將藥膳端放到案幾上，對趙軒行禮。
    “愛妻于府中主持中饋，也是辛勞！”趙軒微微皺眉，自己父親病倒床，作為兒媳卻打扮華麗，這讓趙軒心底有些微不滿。
    其實太子妃近兩天去跟趙王問安，都沒能親眼見到趙王，太子妃并不知道自己公公已經病倒床。聽到趙軒回府，太子妃精心打扮一番才來面見丈夫。
    “殿下，妾王兄前些日子來了書信?！碧渝鷽]有注意到丈夫臉部細微變化，她笑吟吟地坐趙軒對面。
    “哦，王兄信上說了什么？”燕國國君是太子妃親哥哥，趙燕聯姻，燕國王姬女陪嫁里貴重是六匹燕地種馬。有了這六匹上等種馬，趙國馬匹質量有了一個飛躍。燕國駿馬強健善跑大秦首屈一指，是好戰馬。
    “王兄想跟齊魯兩國結盟共同抵抗吳國。”
    “共同抵抗吳國？吳國難道想侵占他們了？”趙軒驚訝，他領兵外，音訊不通，僅知道齊魯自危想抱團抗拒吳國。
    “殿下說過，吳國是強敵，現沒有侵占想法，不代表以后沒有，前些日子，吳國不是想滅唐就滅了嗎？”
    趙軒對吳國一直以來表現都是忌憚，太子妃認為趙軒巴不得吳國被群起攻伐。
    趙軒沉默，唐國被滅是唐王自己作死，吳國伐唐是為鄭鈺銘討回公道，同時要跟唐國討公道還有他趙軒，趙軒除被魁吉刺傷手腳，還差點成了行刺主謀。太子妃為唐國抱不平語氣讓趙軒不悅。
    “聯盟了是要共同出兵吳國嗎？”趙軒語氣淡淡。
    “王兄信上沒說。既然大家都一起聯盟抗吳，殿下，吾國也可以加入，這正是削弱吳國大好時機。”太子妃進言。
    趙軒心動，不錯，吳國閃電滅唐給周圍諸侯國帶來了威脅，趁此機會，也許可以聯合起來孤立吳國，削弱或消滅強鄰。
    趙軒這邊聽了太子妃話心動，可是想到吳國無私援助、因吳國商貿受益邊境關卡，再想到以后跟吳國合作造紙廠，鄭鈺銘親手繪制農具改良圖紙，無償贈送優良稻種，會持續供應殺蟲醋液，趙軒猶豫了，趙國從吳國獲益太多。
    太子妃見趙軒認真思考，以為趙軒同意了她建議，心底有點自得，夫國和母國站一個戰壕是她樂見事情。
    “殿下，王兄這次來信，還有一個請求?！?br/>     “王兄有何請求？”趙軒正拿不定主意，聽到大舅子有請求，便暫時放下權衡。
    “燕國今年災荒，王兄請殿下援助燕國糧食五千石，趙燕往來，都是趙國受惠，王兄輕易不會開口，此次殿下定要相幫?！碧渝谐鲅嗤醮蛩?。
    “哐當！”趙軒忽然起身，揮手打翻案幾上藥膳，藥膳湯汁濺到了太子妃左手手背上。
    “殿下為何發怒？”太子妃驚得倒地上。
    趙軒冷笑：“王兄一開口就是五千石糧食，難道燕國不知趙受戎人南下侵擾，西北邊郡損失巨大嗎？王兄即使路遠不知，汝王都也不知？”
    趙軒不相信自己大舅子不知道戎人南侵消息，知道了卻依然開口索要物資，這種毫不體諒要求讓趙軒氣憤。為了得到燕國種馬，趙國付出聘禮相當豐厚，跟燕國聯姻后，燕王總時不時暗示趙國每年要多送財物給他，趙軒自認為，為了燕國六匹種馬，趙國付出代價已經足夠，燕國不能再貪得無厭。
    趙國國內今年也有干旱，只因為趙軒平時注重民生，鼓勵各地修建水利，才讓趙國百姓能收獲到填飽肚子糧食。這次西北郡受戎災，如果不是吳國鼎力相助，趙軒無法讓西北郡百姓都安然過冬。而燕國明知趙國自己糧食緊張，西北郡遭受重災，還獅子大開口索要大量糧食，實是自私自利到極點。
    “不是吳國有援助大量糧食嗎？從中可分些與王兄”太子妃委屈，她聽說吳國援助糧食就有萬石。
    趙軒氣急而笑：“愛妻好算計，原來是看中吳國援助，可笑孤剛才還意動要聯盟諸侯削弱吳國。趙國遭遇艱難，僅吳國體貼無私相幫，燕國是孤姻親國，卻只顧自身，不相幫就算了，竟然算計起吳國無償援助。”
    為了從燕國得到良種馬匹，趙軒用婚姻和大量財物去交換。不提任何要求就慷慨相幫，僅有吳國公子明。
    “殿下，妾不知西北郡受害如此嚴重”太子妃見趙軒發怒，連忙申辯。
    趙軒冷冷盯著太子妃：“汝如今是趙婦，出嫁從夫，如果心底只有汝母國，休怪趙軒休婦！”
    趙軒丟下重話，甩袖離去，到嬡姬處休憩。
    太子妃萎頓地，撫著燙傷左手大哭。
    未完待續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各位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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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暮遲歸扔了一個手榴彈
    實愧疚讓大家久等，蝴蝶這邊溫度下降，還沒有好利索支氣管炎復發，昨天吃了藥昏昏沉沉，很早就睡了。今天這章從中午一直碼到現才碼好。這兩天如果不能日，望大家體諒，蝴蝶身體只要好轉，會加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