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歲月（45）
    “太陽大，地球小, 地球繞著太陽跑。地球大, 月亮小, 月亮繞著地球跑。”
    清朗帶著稚嫩的聲音，這是清寧在背誦課文。
    放學(xué)回家的第一件事, 就是寫作業(yè)。作業(yè)是啥呢？
    太陽、地球、月亮, 外加一個‘繞著’一個詞，寫十遍。第二天要去給老師背課文。在給老師背以前，她非常自覺地去給她爸背了。
    “圓圓的月兒小小的船, 小小的船兩頭尖，我在小小的船里坐, 只看見閃閃的星星藍(lán)藍(lán)的天?！?br/>     這事把今兒新學(xué)的也背完了。
    然后眨巴的眼睛看她爸, “……背完了?！币矊懲炅?，利索的把作業(yè)本遞過去。
    四爺這邊剛接了作業(yè)本，小姑娘扭身舉著課本, 預(yù)習(xí)功課去了。
    林雨桐聽見她嘟嘟囔囔的：“農(nóng)民把玉米種到地里, 到了秋天, 收獲了很多玉米……”
    邊念著, 邊給每一個字上面標(biāo)注拼音。注音完了, 四爺也檢查完了。
    然后清寧放下課本就蹦起來, “爸爸, 不是說給我看太陽地球和月亮的模型嗎？”
    沒錯，四爺按照一定的比例，真給他家孩子做了這么一個模型, 在書房里放著呢。
    想買沒地方買去，就是學(xué)校以集體的名義給孩子買教學(xué)儀器，都不一定能找到。為了孩子，能怎么辦呢？
    坐吧。找木匠不現(xiàn)實，人家能做出大致的樣子來，但做的肯定不如他要求的精確。
    然后沒事了就在雜物房消磨時間，給孩子打磨出一套相當(dāng)看的過眼的模型來。做出樣子還不算，這還得按照比例，給上面畫上顏色，標(biāo)上地址。忙了相當(dāng)長的時間，然后她閨女果然興奮的不得了。天天惦記那東西呢。
    林雨桐正說叫寫完作業(yè)先把東西給奶喝了，結(jié)果一轉(zhuǎn)身，爺倆手牽手去書房了。
    四爺這是給他閨女上天文課去了。
    給孩子上這樣的課，是極其需要耐心的。
    比如說到太陽，會怎么說？
    說太陽直徑大約是1392000公里，相當(dāng)于地球直徑的109倍；然后孩子會問，直徑是什么？你不能跟她說一句以后你學(xué)了就知道了。四爺拿性子，肯定會認(rèn)真的告訴孩子，啥是直徑。這算是把數(shù)學(xué)的一部分提前拿出來給孩子學(xué)了。等說到體積大約是地球的130萬倍，質(zhì)量大約是2x10^30千克，是地球的330000倍的時候。這又得說到物理，質(zhì)量體積密度等等。之后又得從化學(xué)的角度，告訴她太陽是由哪些物質(zhì)構(gòu)成的。
    這么上課上下去，進度可想而知有多慢。
    光是把太陽、地球、月亮做了一個簡單的介紹，就用了一個月的時間。
    然后等林雨桐發(fā)現(xiàn)的時候，她家閨女已經(jīng)能從初中的物理和化學(xué)卷子上找題做了。
    這種教學(xué)方式，反正林雨桐以前也沒怎么見過。
    完全打亂教材的步驟，要說起來，源頭還是一年級的語文課本。
    語文課本教孩子們認(rèn)字，告訴孩子們?nèi)咧g的關(guān)系。
    接著四爺把數(shù)理化給孩子直接加進去了。
    等金老二過來跟他說，想找新華書店的人，給清平買書的時候，四爺也跟著去了。
    清平不知道咋回事，這已經(jīng)是丟第二次課本了。動不動，書就弄丟了。每頁書都折騰的卷成筒了。
    這回又丟了，又得去買。
    結(jié)果四爺是把小學(xué)六年的課本都買回來了。
    “你打算叫孩子跳級？”林雨桐瞪眼，“是不是太著急了？”
    問題是你閨女現(xiàn)在純粹是精力旺盛。
    你不把她的時間占滿，精力用盡，擱在學(xué)校就是個調(diào)皮搗蛋。
    好吧！也挺有道理的。
    課本當(dāng)然得學(xué)，但四爺基本不講解。沒啥講解的。記住字就行了，會認(rèn)，會念。會寫，那就沒問題了。
    要不然該怎么講？
    “春風(fēng)吹……春風(fēng)吹……吹綠了柳樹，吹紅了桃花……”
    與其講解這個，四爺更愿意講‘二月春風(fēng)似剪刀?！汀嗣嫣一ㄏ嘤臣t’。他能從唐史給孩子講到賀知章和崔護的個人履歷。連歷史課也順帶的上了。
    一條巷子里住著，一個班上學(xué)的就有三個。
    反正三個小姑娘，都挺機靈的?；貋硪渤Ｒ黄饘懽鳂I(yè)。最愛呆的還是這邊，這邊屋里暖和，再加上從不缺乏好吃的。一邊吃一邊寫作業(yè)。
    然后清寧寫完了，燕兒就拿去對照去了。
    也不知道是再照抄還是真的對照，反正這個說得數(shù)該是三，那個說是二，然后看清寧，她寫的是四。兩人果斷的改成四。誰去管它為啥是四的？
    林雨桐剛端了烤好的紅薯進來，叫三個人分著吃呢。就聽見忍冬的叫罵聲：“……燕兒……燕兒……你個死丫頭上哪去了？回來做飯！”
    燕兒匆匆的抄了清寧的作業(yè)，應(yīng)了一聲，還不忘從盤子里拿一個熱紅薯走，邊走邊往嘴里塞，還含混的應(yīng)外面的忍冬：“媽！我來了！剛寫完……”
    炒菜得站在板凳上，但該做飯還得做飯。
    大部分這么大的姑娘，如果上面沒有姐姐，家里沒有還沒出嫁的小姑姑，那基本這么大都會做飯了。
    清平也會呢。星期天跟在她媽的身后，剝蔥剝蒜，要么幫著廚下加炭。要是作業(yè)完的早，回去幫著擦洗碗筷。
    清寧是真心沒下過廚的。
    四爺肯定是舍不得的！爺?shù)拈|女生來就該是公主，沒公主的身份那也該過的跟公主似的。
    而小老太呢，在城里住過一年，小老太敏銳的發(fā)現(xiàn)，別人家是有保姆的。這種保姆雖然都說是鄉(xiāng)下的親戚來幫忙的，但其實就是保姆。
    這不屬于剝削了？！
    那干嘛叫孩子學(xué)著干這些家務(wù)活？
    我給孩子留下的錢請多少個保姆請不來？只要出的價錢，那雇上十個八個廚子都行啊。
    所以，清寧這樣的，在農(nóng)村屬于異類。
    這是農(nóng)閑，家里有大人做飯。要是農(nóng)忙的時候，孩子放學(xué)，家里的大人還未必能從地里回來?？刹痪褪呛⒆幼约号埑浴龅淖鲆稽c，不會做的用開水泡饅頭，放點鹽，點上一點油，這就是一頓飯。有些女孩手巧，順手炒個饅頭碎，或是趁著家里沒大人，趕緊倒點油，油炸個饅頭片什么的，解解饞。家里沒有能做飯的女孩子，那當(dāng)媽的就得精心了，頭一頓飯做做點，溫在鍋里留著孩子回來吃。女孩的話，大人很少會那樣。不是都重男輕女，是大家都知道，姑娘家將來都不得不學(xué)會這個。就是考學(xué)考出去的，就不用伺候一家老小吃吃喝喝了？疼閨女歸疼閨女，但不能慣孩子。啥都不叫干，那才是害孩子呢。在家里學(xué)的時候把飯燒糊了沒事，爹媽不過一笑就過去了。但你說將來倒了夫家，再叫婆婆手把手教？那估計搟面杖就得往身上掄了。
    雖然農(nóng)忙的時候順帶的練了孩子，但要真在家閑著的，也很少真的就靠著孩子做飯的。畢竟年紀(jì)小，飯能做成啥樣？頂多算是把生的變成熟的。忍冬家這樣的，是個例！畢竟家里確實是有個病孩子要照看，騰不開手給孩子做飯的，那是沒辦法，只能叫家里的大孩子幫著做。
    倆閨女嘛，大的做飯小的燒火，糊弄著就把飯吃到嘴里了。男人在外面給人扛包，一個包給一分錢。她呢，啥也干不成，就在家里顧著小的呢。
    女人們在冬天，是沒啥營生的。沒營生但不意味著就閑著呢。
    干啥呢？
    得把一家老小一年穿的鞋，在冬天給趕出來。
    有太陽了，就在門口曬太陽。每人搬個小板凳，手里拿著針線活就出來了。要是沒太陽，天又不好，那肯定是關(guān)系比較好的，選一家。大家去那邊，幾個女人都坐在炕上，一邊干活，一邊說話。
    能說啥話？
    呵！
    東家長西家短，那要不然能干啥？
    電視不算是普及的玩意。黑白的不說，也不是啥時候開都有電視節(jié)目的。
    金大嬸已經(jīng)住到后面的果園后頭去了，帶著清輝，祖孫兩人，一鋪暖炕，一臺電視?？隙ㄊ遣患拍摹０滋煸賮砩弦换镒永咸囊涣?，日子馬上就逍遙起來。
    有時候連飯都不用做，英子在小館子里，給客人做的時候加一碗水，她們祖孫就夠吃了。
    人家都說這是一等一人過的日子。
    可金大嬸也知道，這逍遙日子過不了幾天了。
    英子在臘月的初八，生了個兒子。金大嬸又添了一個孫子。
    這孩子起名清安。健康白胖，住的這么近，這看孩子的事誰來？
    這是到了臘月了，飯館也正好要關(guān)了，家家都準(zhǔn)備過年，家里都有好吃的，想出來解解饞的人少了。再加上對面廠里的職工今年開始輪休了，人少了，人家廠里的食堂開始年節(jié)免費供應(yīng)飯食了。吃飯的人就更少了。開著也是耗費時間，剛好又生孩子，這不就是提前了十天把門關(guān)了。
    孩子生了，正月初八就出了月子了。過了正月十五，飯館肯定照常開門。英子一忙，才一個來月的孩子，你說怎么辦？
    婆婆能不幫著看著。
    老五兩口子在外面就說，老二家是內(nèi)里藏奸。
    什么把老娘接過去，全是假的?？隙ㄊ窃缇拖牒昧?，給他們家看孩子的事。
    以前沒人要的婆婆，過了八七年的春節(jié)，就更搶手了。
    為啥？
    因為八七年的正月十五，老大家又添了一個兒子，取名清收。
    老五家的才半歲，老二家的滿月，老大家的又來了一個。
    三個孩子，給誰家看？
    老五來接了：“媽，你跟我回去。家里的房子都沒動，您還是住前面……”
    老大也來了：“媽，我那邊實在是騰不開手，我這一走，那娘倆在家里都得餓著?！睕]人伺候月子啊。
    丈母娘家也添孫子了。那自然不會過來照看外孫。
    除了找自己媽，還能找誰？
    倆兒子說的是一個比一個可憐。事實上也確實可憐。
    沒人幫襯，日子艱難，孩子又小，可不出去干活又不行，想干活又不能扔下孩子不管。
    能有什么辦法呢？
    金大嬸也難呢，你說著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我顧著誰不顧著誰？
    真看著孩子走投無路嗎？
    不成??！
    “那你們把孩子送來。”她是這么說的。既然哪個都割舍不下，那就都送來吧。
    老五家那邊是容不下清輝，老大家那邊就一間屋子，住哪？
    把孩子抱來吧。自己能養(yǎng)大五個兒子，一樣能一次養(yǎng)四個孫子。
    這倆沒覺得這有問題，反正孩子有人看了。餓了有人給飯吃，尿了有人給還尿布。親奶奶，又不會虐待孩子。怕啥??？
    送去吧。
    老五那邊簡單，半歲的孩子喝米湯加點輔食就能養(yǎng)，可老大家不行啊，這不是才生下來，主要是想叫這婆婆給伺候月子去。
    李仙兒就說了：“憑啥只給老二家看孩子。給老二家已經(jīng)看了清平了，給老三家看了清輝了，怎么著也得給咱們看顧一個。咱家清豐他奶沒管，輪到清收了，不管怎么著也得叫他奶給照看。以后老五家的老二再叫你媽看著也是一樣，誰也沒吃虧。老四也沒虧，清寧媽也沒少管?！?br/>     這話好像是挺公道的。
    五個兒子嘛，一家給看一個孩子。不過分吧。
    這回老大家兩口子機靈了，不親自去鬧騰了，去找了舅舅來，給他媽說這事。
    他大舅一想，大外甥這話也對啊。對孩子嘛，就是得一碗水端平。省的將來叫落埋怨。
    別人說啥金大嬸是不管的，但是自家弟弟來了，說了這么一番話，那這真不能一根筋走到底了。
    可金大嬸為難啊。
    你說這話咋跟老二兩口子說。
    于是大舅去了，對兩口子說了這個道理那個道理的，就說你媽難，真為難，你們該多體諒體諒。
    這叫兩口子說啥？
    啥也別說了，老娘愿意上哪就上哪去吧。
    緊跟著，老二兩口子雇了一個老太太，這老太太的兒子是給對面的飼養(yǎng)場里拉原料的，都三十好幾的人了。家里有媳婦，但老太太跟兒媳婦有些合不來。兒子常年在路上飄著呢。她在家里，兒媳婦不跟她說話就罷了，還教的兩個孫子也不跟她說話。那家里呆著有啥意思。來找兒子來了，走了三天的路，干糧也吃完了。但兒子拉貨還沒回來呢，這不就沒處落腳了嗎？英子給老太太飯，老太太幫英子在飯館搭把手。
    就這么地，三兩天下來，誰把誰都摸的差不多清楚了。
    老太太平時把清安報到飯館，孩子吃奶方便，當(dāng)媽的轉(zhuǎn)臉就能看見也安心的很。
    要么說清官難斷家務(wù)事呢，金大嬸反正是怎么選擇，都有人說不對。
    家里的是是非非的，四爺和林雨桐沒時間管了，兩人開學(xué)得去上學(xué)了。
    上學(xué)之前，清寧得先辦轉(zhuǎn)學(xué)。
    轉(zhuǎn)學(xué)去，算是一年級的第二學(xué)期吧。
    結(jié)果四爺給報了二年級。人家要考試，那就考，考完了，成績沒有問題。然后就直接成了二年級的學(xué)生了。
    清寧是真不愿意轉(zhuǎn)學(xué)，在原來的學(xué)?；斓娜玺~得水，干嘛又要轉(zhuǎn)學(xué)？
    第一天去回來就不太開心，“竟然有個小胖子揪我的頭發(fā)……”
    “然后呢？”林雨桐手里忙著謄抄修改后的論文，也沒扭頭氣去看她。
    “當(dāng)然被我揍了！”清寧氣哼哼的，探頭看了一眼她媽手里忙著的事，然后拿著桌子上的橘子剝了一個逗了逗趴在沙發(fā)上自己玩的正好的清遠(yuǎn)，那弟弟逗的追著她伸手要她手里的橘子，嘴里不停嚷著：“吃——吃——給吃——”等不到吃的，哇一嗓子就哭出來了。
    怪不得都說七八歲是狗都嫌的年紀(jì)呢，真的！招貓逗狗的一點也不消停。氣死個人。
    “你洗手吃飯去，逗他干什么??？”林雨桐放下筆，真是覺得沒有電腦真是能把人給 逼瘋了。電腦文檔上修改多方便是不是？如今這手寫的，錯了一點，這一章都得廢了。
    起身過去把清遠(yuǎn)抱起來，打發(fā)清寧，“去去去！一邊去?！?br/>     清寧癟嘴：“媽你就是重男輕女。我說了同學(xué)欺負(fù)我，你都不管。”
    你不是把同學(xué)都打了嗎？
    “打壞了沒？”她扭臉這么問。
    清寧小胸脯氣的鼓起來了，有這樣的親媽嗎？
    娘倆正顯得磨牙呢，門被敲響了。
    清寧還以為是她爸回來了，蹭蹭蹭的就跑過去了，門還沒開呢，就訴上委屈了，“爸，你看我媽！”
    林雨桐趕緊跟過去，四爺出門帶著鑰匙，從來不會敲門的。這肯定是客人上門了。
    門咔嚓一聲打開了，然后清寧愣住了。林雨桐也愣住了。
    門口站著的人林雨桐并不認(rèn)識。一個六十來歲的嚴(yán)肅的老太太，帶著一個**歲的胖墩墩的可愛小男孩，正站在門外呢。
    緊跟著林雨桐就明白了，得了！這是那個被打的孩子，人家家長找來了。
    “快請進?！绷钟晖┶s緊道：“正準(zhǔn)備帶著我家丫頭上門給您道歉去呢，您看……真對不住了。”
    老太太臉上的表情緩和了起來，沒進門就聽見小姑娘的抱怨聲了，想來也沒說假話。她牽著小男孩的手進來，“我們家孩子也有不對……但小朋友在一起玩，動手總是不好的。”
    她也實在是說不出自家孩子被欺負(fù)的話。
    孩子小的時候，別說差一歲明顯能看出來，就是差上半歲，也都能分辨的出來的。這小姑娘別看個子大，但那臉上稚嫩的很呢。
    年紀(jì)小，還細(xì)胳膊細(xì)腿的，然后還是個小姑娘。被自家年紀(jì)大點，胳膊腿兒粗點的，大胖小子給揍了？
    好像說不過去。
    因此，人顯得不高興，進來耷拉著臉也沒坐下，但說出來的話，到底是和緩的。
    林雨桐看了清寧一眼，清寧立馬站好，對小胖子鞠躬：“嚴(yán)格同學(xué)，對不起了。今天不是有意的，請你原諒我?！比缓笥謱咸瞎?，“對不起奶奶，以后我不會了。我會跟嚴(yán)格同學(xué)好好相處?！?br/>     小胖子的臉一下子就通紅，扯著他奶奶，“我都說不來了，又不疼的?！比缓蟮吐曂笛劭辞鍖?，“對不起……我沒告訴奶奶，是高潔那個大嘴巴說的。”
    老太太被弄的一愣一愣的，心里卻想，這孩子可真是個厲害的。瞧著年紀(jì)不大，比自家孩子的心眼可多多了。
    匆匆說了幾句話，就跟林雨桐告辭，拉著小胖子就走，回去的路上還叮囑：“以后跟高潔一塊玩兒多好。別跟這小姑娘玩，聽說是從鄉(xiāng)下來的？”
    小胖子低著頭不言語。
    第二天卻偷偷裝了糖放在包里，到了學(xué)校就塞給清寧，“給你的！”
    清寧咧嘴一笑，因為換牙，很長時間沒吃過糖了。
    酒心巧克力，不錯不錯！
    然后林雨桐發(fā)現(xiàn)，清寧上學(xué)去的時候，也開始帶吃的了。餅干、蛋糕，啥玩意都帶。前兒周揚過來取資料，帶了一箱子干吃面過來，這丫頭去學(xué)校的時候給包里塞了兩包。
    然后沒幾天，林同意下班回來就發(fā)現(xiàn)，家里又多了倆孩子。
    一個胖墩墩的男孩，一個說話跟朗誦似的搖著腦袋的漂亮小姑娘，三個人又圍坐在餐桌上，寫作業(yè)呢。
    然后桌子上擺著自家做的肉干點心。
    孩子們的友誼就是這么建立起來的吧。
    自己小的時候不覺得，可如今觀察孩子們的舉動，才覺得特別有意思。
    等人走了，清寧就跟媽媽分享八卦：“嚴(yán)格爸爸媽媽都在京城，他是跟著爺爺奶奶來的，他爺爺在師大教書，才返聘回來沒多久。高潔的爸爸媽媽都是國外回來的，在外院當(dāng)老師……”
    把人家的家底都摸清楚了。
    說起來這周圍的環(huán)境是不錯，要么是高干，要么是高知，所以，這些孩子的家世都挺好的。
    比起人家教授級別的父母，林雨桐和四爺這樣的還是在校研究生的學(xué)生就有些不夠看了。
    她摸了摸閨女的頭：“跟小朋友好好相處?！?br/>     “知道！”清寧摸了摸鼻子，“媽，這鄉(xiāng)下人跟城里人，就那么不一樣啊！”
    林雨桐愣了一下，才點了點頭，“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差別是真的挺大的?！毕朐诔抢锇布遥r(nóng)村出身的孩子要比城里出身的孩子，付出更多的辛苦才行。
    出身不夠努力湊，沒別的辦法。
    孩子暫時沒法理解這差別到底在哪里。
    至少她沒覺得她比人家差在哪里了。
    跳過這個話題，清寧又日常念叨：“我爸呢？我爸啥時候回來？”
    “都說了，你爸跟老師去一個水利工程瞧瞧，過幾天就回來，怎么沒完沒了還？”林雨桐說著，就催她：“洗澡睡覺去?！?br/>     小老太哄著清遠(yuǎn)都睡了。
    清寧嘟嘴：“我爸不回來，我這課怎么辦？”
    林雨桐摸頭，現(xiàn)在真是越來越不濟事了。四爺把孩子的教育接手了，她還真就把這一茬徹底扔過去了，這可不行。
    “學(xué)哪了？”她問著，就往書房走。
    清寧跟過去，嘟囔道：“學(xué)哪有區(qū)別嗎？您有不懂。”
    林雨桐扭臉愕然的看清寧，你個死丫頭！真當(dāng)你媽是吃素的。
    然后林雨桐發(fā)現(xiàn)問題好像真沒那么簡單，為啥呢？因為一道簡單的數(shù)學(xué)題，被四爺改了。
    相遇問題的數(shù)學(xué)題，本來就是問兩車相遇的時間距離等等的問題。但現(xiàn)在偏不，他說了如果兩車不僅相遇了，還相撞了。司機在什么時候反應(yīng)過來踩的剎車，這車在路上滑行了多遠(yuǎn)以后以多大的力撞上了對方。另外還給了很多條件，比如這車的發(fā)動機是哪個國家產(chǎn)的，什么型號。用了多長的時間，什么程度的磨損等等。
    那這牽扯到的不僅僅是一道簡單的數(shù)學(xué)問題了。
    包括力學(xué)、材料學(xué)等等，更要緊的事，這里面的擺出來的各種發(fā)動機，其性能，其特制都給的清清楚楚。
    這玩意，咋算？
    四爺?shù)哪康墓烙嬚娌皇墙泻⒆玉R上就能算出來。他就是再磨她，在練她，在叫她熟悉這里面的很多知識點。越是想做出來，需要知道的東西就越多。
    可林雨桐不知道啊，這不！一腳給踩到四爺給她閨女挖的坑里了。
    但到底是名校數(shù)學(xué)專業(yè)畢業(yè)的。有這么多數(shù)據(jù)在，還是可以往下操作的。
    然后清寧就見她媽邊說邊寫，草稿紙一張一張往過用，計算的時候比自己算的快的多了。前面兩步還能明白是啥意思，然后后面的就跟聽天書似的。她一動不動，全神貫注的聽著，記著。
    兩小時呢，寫了厚厚的一摞子的草稿紙。
    林雨桐放下筆，“聽了多少？”
    清寧摸摸鼻子，好像自家媽懂的也不少，“都聽了，沒懂，都記下了……”
    沒懂就對了。
    真懂了，你就成精了。
    林雨桐把草稿紙往前一推，“記住了就行，沒事就拿著反推。等你什么時候不用看著這草稿紙，能把原題自己做一遍了，那就差不多……”
    她其實不是很明白，為啥四爺要教給清寧這些。
    清寧倒是自己說了，抱著草稿紙苦大仇深的，“想去月亮上這么難??？”
    去月亮上啊？！
    怪不得呢。
    想想這孩子的性別，去月亮上有點難了。但也不是不能通過其他的途徑去月球是不是？
    她笑了一下，“好好學(xué)吧……”
    學(xué)好了，你就是個造飛船的。學(xué)不好了，那也是個能造飛機的。
    然后等清寧開始真拿著草稿紙推演的時候，這才發(fā)現(xiàn)，這好像是個終極難題。
    去問媽媽這一步怎么得來的，然后那邊頭也不抬，直接塞過來一本書。
    自己看書找答案去。
    四爺回來就發(fā)現(xiàn)他閨女有點書呆子樣子了，一邊放著字典詞典，一邊放著桐桐手書的計算過程，正中間擺著一本跟字典一樣厚的書。英漢對照詞典就放在隨手可取的地方，因為里面牽扯到的很多名詞都是音譯過來的。她還得再查證。
    他就說林雨桐：“你怎么那么逗孩子呢？”瞧那樣，被欺負(fù)的不輕。
    就該叫她知道點厲害。
    對自己這親媽都是一種你啥也不懂的樣子，那對著外人呢？是不是也傲慢？
    她這么跟四爺說：“……得叫她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別整天一副你們都是一幫愚民的樣子。
    然后清寧發(fā)現(xiàn)，她的日子從老爸回來之后更難過了。
    為啥呢？因為描紅作業(yè)更多了。
    每天就練一句話：燕雀不知天地之高大，坎井不知江海之遼闊。
    第一遍沒反應(yīng)過來是啥意思，第二遍還有點愣神，等第三遍的時候，清寧悟了！
    肯定是媽媽告狀了。
    媽媽怎么這樣呢？告狀精！
    “我不跟你好了。”她嘟著嘴，找機會偷偷的跟林雨桐說。
    林雨桐憋著笑：“要拉鉤嗎？”她盡量做出嚴(yán)肅的樣子，“一百年都不許變，說到就得做到……”
    清寧愣了一下，爸爸可是說過，君子一諾千金重。
    一百年呢……要好久好久。老太才八十??！
    那得自己比老太還老……想起沒老太老的已經(jīng)去世的爺爺，她終于反應(yīng)過來了，然后慢慢的過去，伸胳膊抱著媽媽的腰：“……媽……你跟我爸一定要活很久很久……你看爺爺……多可惜……都不能陪著我長大……你們得活的很久很久永遠(yuǎn)都不死……陪著我，好不好？”
    這個變故叫林雨桐頓時心酸的不行。
    哪個做父母的不想長長久久的陪著孩子呢？
    可誰真能千年萬年的長在世上？
    殘酷的話在嘴里轉(zhuǎn)了一圈之后，出口卻成了：“好！我跟你爸爸都陪著你……你也要好好的，危險的事情不做，危險的地方不去……平平安安的……健健康康的……”
    小老太不習(xí)慣這種矯情，撇撇嘴，母女倆真是閑的。把清遠(yuǎn)放在地上，去廚房看酵面起了沒有。
    清遠(yuǎn)屁顛屁顛的過來，擠在媽媽跟姐姐中間，“也陪我……也陪我……”
    陪你啥呀！傻小子！
    “陪我……電視……猴子……”他斷斷續(xù)續(xù)這么說。
    這是說電視劇西游記呢。
    春節(jié)的時候都已經(jīng)在央視播出了，但可惜，在太平鎮(zhèn)是接收不到央視的信號的。
    黑白電視嘛，有時候都沒有天線，直接把家里不用的鋁制的籠屜掛上去就行。院子里樹一根竹竿，綁在上面固定上?；蚴窃诜宽敚獋€桿子固定上就行。
    房頂上這種不怎么好，比起竹竿這種的，一點都不方便。
    有時候就能收一個省臺吧，但要是把竹竿轉(zhuǎn)一轉(zhuǎn)，說不定就有驚喜了，收到別的電視臺也不一定。
    省臺一套，新聞多，廣告多不說，晚上還只播放兩集電視劇。再加上周末，放一些戲曲一類的節(jié)目，電視劇的時間就更少了。
    孩子們除了晚上六點準(zhǔn)點看個動畫片，也看不了別的。
    如今就不一樣了，城里這臺是彩電，收的節(jié)目也多了。有電視臺放西游記。
    這可美了！上到小老太，下到清遠(yuǎn)，就沒有不愛看的。
    小老太以前上戲園子看戲，那戲臺上的孫悟空能跟電視上這種效果比嗎？那是晚上看，白天重播還看。清遠(yuǎn)呢，純屬看熱鬧。每集一開始，那個音樂一響起，猴子從石頭里一蹦出來，他就莫名的興奮。
    最高興的事，就是跟小老太倆坐沙發(fā)上，一老一小，對著電視看了。有這每事，還邀請媽媽和姐姐，叫賠他一起看。
    一起看就一起看吧。
    雖然她已經(jīng)不知道把這電視劇看了多少遍了。如今看的時候，是那種的感覺。哎呦這塊的特技是這樣的，那石頭該不是拿塑料泡沫做的吧。然后出來一個小妖，就會感覺，咋這么面熟呢，是不是還演過其他妖精啊。
    竟然每次看的時候，都有新發(fā)現(xiàn)。
    四爺回來換了鞋洗了澡，抱著他家傻兒子問呢：“看懂啥了？”瞧的挺熱鬧的。
    清遠(yuǎn)眨巴著眼睛，不知道他爸問的是啥意思。
    四爺就又問了：“這里面誰最厲害??？”
    清遠(yuǎn)就說了：“光頭！”
    光頭最厲害？
    哪個光頭？這里面的光頭可多了。
    說不清楚。
    四爺就笑，“那你說孫悟空，豬八戒和沙僧，誰厲害??？”
    清遠(yuǎn)這下明白了，特別嘹亮的說：“八戒……八戒……”
    真成傻兒子了！
    四爺摸了摸這二小子的腦袋：“那你說八戒怎么厲害了？”
    “八戒……吃……八戒……不挨打……”說著，還捂了捂屁股。
    這下四爺和林雨桐都愣住了。干得少吃的多，這算不算是厲害呢？
    某種意義上，絕對算的。
    清寧怪笑，故意逗弟弟，“……你跟爸媽說，你是打哪來的？”
    “石頭縫里蹦出來的！”這句話說的特別清楚連貫。
    但是這內(nèi)容吧……果然是傻小子。
    你爸你媽的功勞全叫你給抹殺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