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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8、悠悠歲月(55)三合一

    悠悠歲月(55)
    林家成病了?
    啥病啊?
    小病不會通知自己的。是大病吧。
    林雨桐掛在電話撓頭,看來得抽空去醫(yī)院看看。跟自己說了, 那自然是要去的。但也僅限于去看看。
    叫自己在病床前給他當(dāng)孝女, 伺候吃喝拉撒, 快拉倒吧。憑啥啊?
    當(dāng)然了,禮品是要帶的, 錢呢, 也得給一點。就是普通的親戚,病了住院了也得這么表示表示的。更何況在外人看來,半路上來的爸爸對自家這幾年還是不錯的。
    下班先接了孩子, 陪孩子喝小老太在家吃了飯。林雨桐才問小老太最近家里來客人收的禮物在哪個柜子里鎖著呢。
    小老太顧不上收拾碗筷,說林雨桐:“你看是拿茶葉還是煙酒?那東西是自己拾掇起來的, 怎么現(xiàn)在倒是問起我了?”
    “不要那個。”那個東西是陰雨天提前留出來為了給人家回禮提前備好的。別看小小一個縣城的科級局長, 平時也還是有不少來拜訪的。不收東西吧,顯得不近人情。畢竟好些人過來也不是有求于人,就是拿著豬頭拜廟門。沒啥要求的, 主要是怕別人都拜了, 就自家沒拜。倒是給顯出來了。那你說不收人家的東西行嗎?不收當(dāng)天晚上回去人家都睡不著覺的, 估計得尋思了, 這是哪里把人給得罪了。但是這收禮吧, 又不對。不說四爺和林雨桐本就不是那么個人, 就算是, 但這從理智的角度講,敢啥禮都收嗎?這樣下去,遲早都得進去的。所以林雨桐就準(zhǔn)了一些價值不等的又放不壞的東西, 常備著。收了人家的,回了自家的。就一個宗旨,不占別人家的便宜。
    可如今去看林家成,這樣的東西拿著就有點奇怪了。誰家看病人會帶著煙酒茶葉去的。不合適。
    林雨桐是問,別人上自家?guī)У模约矣质樟说臇|西。
    這些東西里要是煙酒,小老太肯定就單獨放起來了。只有那些點心一類的東西,吃又吃不了,扔了又可惜。偏偏是給別人送禮吧,又有些上不了那個檔次。
    這一類東西她都收起來了,老家老關(guān)系親近的人的時候,小老太在家的話就會看情況叫拿回去一些。這些東西他們留著,有時候走個親戚,誰家有個紅白喜事,都能拿出來送禮的。帶了禮品,禮金就能少一些的。這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但一般情況,家里總會積壓上七八盒的,這都是正常的事情。
    “是說那個啊。”小老太去了廚房,“這過了中秋了嘛,送來的都是月餅。如今柜子下面碼了一層。這哪里吃的完?”
    單位發(fā)的還沒往回拿呢,要拿就更多了。
    林雨桐順手就從小老太打開的柜子里取出兩包來,是那種麻紙包裝的,上面帶著一張紅色的油紙,包裝的油紙上印著月餅的字樣,用麻線給捆了的那種。
    過了中秋送月餅?太敷衍了。
    小老太用從里面翻出兩包點心來,遞過來。
    她也不看,直接就塞進網(wǎng)兜里。然后又把老二送來的自家園子里的蘋果和梨,裝了一兜,“我去一趟醫(yī)院,要不了多長時間就回來。不耽擱。”
    小老太覺得寒酸,“這也太簡薄了。”
    “再給上二十塊錢。”林雨桐推著自行車出門,回頭說了一聲。
    “給五十。”小老太說林雨桐,“不看他的面子,看得看林家那邊你爹娘的面子。你跟老四這樣的情況,跟英子和老二又是不一樣的。他們給二十就行。種地的嘛!再是開飯館的,那也小本生意。給的少了,別人不會說啥。你跟老四這樣的,再給二十,是要被罵娘的。”
    林雨桐哪里不知道這個道理。這也就是小老太問,她才故意這么一說的。
    養(yǎng)恩跟生恩,做到平衡,誰心里都不犯嘀咕,那做事的時候就得精心點。小老太是個明白的老太太,但要是開口就說給林家成一百,她心里能舒服了?
    當(dāng)然了,這也不是怨怪誰。人之常情而已。
    林雨桐這邊悶悶的應(yīng)了,不是很樂意的樣子,小老太就笑了,“成了,也不在那三十二十的,聽話!”
    聽話的林雨桐去了醫(yī)院,
    如今是衛(wèi)生局的一把手啊。是醫(yī)院的絕對領(lǐng)導(dǎo),直接的領(lǐng)導(dǎo)。
    沒白天過來,專門挑了晚上的時間過來,為的就是盡量不碰見醫(yī)院的領(lǐng)導(dǎo)。醫(yī)院的醫(yī)生護士,又能有幾個認識自己?
    進了醫(yī)院,到了住院部,上了二樓左轉(zhuǎn)地第三個病房,就是林家成的病房,這是林玉瓏在電話是告訴自己的。
    這個時候縣城醫(yī)院的管理,比較混亂。沒有什么所謂的探視病人的時間。反正是愛來就來,愛走就走類型。樓道里也進進出出的,看著人還不少。估計都是趁著下班時間過來探視病人的。
    到了病房門口,聽見里面挺熱鬧的。
    推開門進去,好家伙,里面就跟菜市場似的。
    一個病房是放著八張床位,沒個床位跟前都圍著探視的人。
    這些人見人進來了,也只扭頭看了一眼,就都又聚在一起,高聲說笑去了。倒水的倒水,削水果的削水果。再往里走了幾步,林玉瓏才迎過來,“二姐,你來了。”
    “來了!”這病房的環(huán)境,也真是!這能養(yǎng)病嗎?
    她忍著不適,把東西遞過去,這才朝床位跟前去。
    林家成瘦了,瘦的厲害,有些皮包骨的意思。枯瘦的手上,粘著膠布,正在輸液呢。
    “桐來了。”他躺著,顴骨高聳,眼窩深陷,“坐吧。”另一只手抬起來,指了指邊上林玉瓏剛才坐著的椅子。
    林玉瓏將林雨桐帶來的東西放在一邊的桌子上,那邊林雨桐已經(jīng)坐下了,“好好養(yǎng)病,身體要緊,別急著出院。”
    林家成就露出苦笑,“我這病,在哪養(yǎng)著都一樣。”手指了指腰,“主要是腰上的毛病,年輕的時候干活不惜力,老了,就得受罪!”
    這個林雨桐也都知道。郵電局的外線工可不是那么好做的。當(dāng)年招進去的是臨時工,為啥不叫正式工干呢,這活太累人了。
    兩個人一組架線,那電線桿子,那個粗的水泥桿子,得自己扶起來自己栽的。那玩意有多沉,全靠兩個人的人力。這樣的活一干就是好幾年。
    說是干活不惜力,這話其實不對。他倒是想惜力呢,可惜啊,想惜力那活就干不成了。
    干這活都是為了養(yǎng)活一家老小,但這一家老小里不包括自己和英子。
    這樣的話說出來,鄧春花生的三個該感恩的,但聽在自己耳朵里,只覺得諷刺。
    他不是不會當(dāng)個好爸爸,他只是不會給沒媽的孩子當(dāng)個好爸爸。
    林雨桐笑了笑,見吊瓶里的藥不多了,就指了指給林玉瓏看,林玉瓏出去找護士去了,林雨桐這才接著剛才林家成說的話說了:“是!年輕的時候是得保養(yǎng)自己。就說我姐吧,那手一到冬天就入骨的疼,這事小時候不小心,落下的病根。”
    這倒是真的!不光是長凍瘡,稍微一碰涼水里面的骨頭還疼。這真是當(dāng)年鄧春花做下的孽。
    這話一說,林家成當(dāng)即就不說話了。
    他當(dāng)真是無意的,跟家里的幾個孩子,包括幾個侄兒侄女,他都是這么說的。事實上,幾個孩子對他也確實是孝順。
    結(jié)果今兒才漏了這么一句,啥意思也沒有,就是說一下這個病是怎么來的。一般來看病人,問的也不過就是這點事。
    怎么這么突然就病了?啥病啊?怎么好好的得了這病了?
    他就是按照這個套路先說了,然后就被自家二閨女一下子給刺回來了。
    這是心里的恨還沒消呢。
    林家成嘆了一聲:“……之前我就說,你工作忙,不叫玉龍打攪你。這孩子……你說……還把你給攪擾了……我這邊也沒啥事,住幾天院就出院了,你忙你的,這邊有玉龍和玉玲照看,沒事。”
    有事沒事的,我也就來這一趟了。
    她是這么說的:“您知道,我現(xiàn)在來醫(yī)院,確實是不方便……到時候興師動眾的……不好看……”
    林家成愣了愣,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這話是什么意思。
    正說話呢,林玉瓏帶著護士過來了。
    護士手里拿著藥,眼睛盯著吊瓶上的字,例行公事的問:“姓名?”
    “林家成。”林玉瓏替他爸回了一聲。
    “三十八床,林家成。”護士對了一下藥瓶上標(biāo)著的信息,確認藥品沒有拿錯,這才上前來準(zhǔn)備換藥。
    林雨桐坐在夾道里就得起身給護士讓道了,吊瓶掛在床頭的位置,必須從這邊進去的。
    林雨桐先出來站在床尾,護士進去嫻熟的換了,把打點滴的快慢調(diào)好,扭頭叮囑道:“這個不能打的塊了,快了就有點疼。不要著急,慢慢打。這個快慢就剛合適,不要再調(diào)整了。”
    林玉瓏趕緊應(yīng)了,“謝謝護士。”
    “不客氣。”護士出來的時候,林雨桐又后退了一步讓了讓位置。
    護士朝林雨桐笑了笑然后眼里閃過一絲疑惑。
    林雨桐再次客氣的道謝:“辛苦了。”
    護士又在林雨桐的臉上看了幾秒,說了聲應(yīng)該的,才出去了。
    回了護士站這護士都有點恍惚,這個人怎么這么熟悉呢?肯定是在哪里見過的。
    可在哪里見過呢?
    覺得應(yīng)該只是見過面的陌生人,但又偏偏覺得非常重要。
    邊上的同事就說了,“你說你愣著干什么?二十號病床叫換藥了。”
    她愣愣了應(yīng)了一聲,趕緊去找二十號病床的藥。
    從護士站又出來,打眼一看,就是覺得面熟的那個女人跟一個年輕人在病房門口說話。
    林雨桐還是要給林玉瓏面子的,在他面前該問的還是要問一問,“我看著大半年爸瘦了不少,怎么了?”
    “也沒啥事,主要是我哥的婚事。”玉龍皺眉,“他的婚事不好辦,這半年說了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可一個都沒成。四肢健全啥都好的,差不多都是帶著孩子的二婚。我哥不愿意。可你說誰家的好閨女嫁給我哥這樣……畢竟腿不是太方便。”
    林雨桐點點頭,林玉奇的婚事是難,是個老大難。
    他自己的情況就有些拿不出手,家里更是一團糟。光是鄧春花癱在炕上要人伺候吃喝拉撒,這就把多少人都嚇回去了。
    這些年,要是林玉瓏的工資和林家成的退休金,林家的日子難的很呢。
    “再急總得當(dāng)心身體。”林雨桐就說了,“你這邊遲早要成家,你的工資養(yǎng)活自己的老婆孩子還緊巴呢,家里怎么補貼。爸要是活一天,退休金就發(fā)一天,這家里離了他的那點錢,只怕是都沒法過。”
    就是這個道理的。
    “所以爸的身體稍微不舒服,就不敢大意。”林玉瓏隨即又釋然的一笑,“不過住院也好,爸這病屬于當(dāng)年工作造成的。單位也認。這住院的花費,報銷百分之八十的。花不了多少錢。”
    反倒是不來醫(yī)院,零七八碎的在外面買藥,花費更多。
    “倒是大哥,大了電話說要接去省城住院,我說算了。”林玉瓏朝里看看,“大哥如今結(jié)婚了,那邊大嫂人家是城里人。有些不方便。”
    小事上少煩人,等真遇上大難事上,叫大哥幫幫忙,才好開口。
    林玉瓏倒是個啥事心里都明白的。
    林雨桐臨時改了主意,原本打算給五十的,這個時候塞了個一百過去,“留在身上用吧。也別把你自己的老底掏干凈了。”她伸出手,提林玉瓏把肩膀上蹭掉的灰彈掉,這會子挨得近了,可以清晰的聞見他身上沾染來的雪花膏的味道。這一款雪花膏的香味十分濃烈,是年輕的姑娘家喜歡的味道。一個大小伙子在哪里能沾染上這么濃烈的香味?這就說明,這小伙子有了相處十分親密的姑娘,他們戀愛了。戀愛了開銷就大,緊跟著要成家了,為自己的小家就打算的多一些。林家成和鄧春花再想靠著小兒子貼補,只怕越來會越難了。整理干凈了,順手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遇上好姑娘也要自己留心。家里為你哥的事……難免對你忽略了一些。你自己得抓緊。可千萬別把自己的終身大事給耽擱了。”
    如此的親昵,又說的句句是為自己打算的話。
    林玉瓏心里一暖,“知道了二姐!我心里有數(shù)。”
    從邊上過的小護士眼睛落在林雨桐的放在林雨桐胳膊上的手上,她眼睛頓時一亮,想起來了!
    要不是手里拿著藥瓶,她都幾乎撫額了。
    這么重要的人怎么會忘了呢。
    對!她見過這個覺得陌生但肯定見過,又覺得應(yīng)該非常重要的人。
    在哪里見過?
    就在前不久,上級領(lǐng)導(dǎo)到醫(yī)院來視察工作。
    當(dāng)時那位年輕漂亮的林局在視察病房的時候,她恰好碰上了。對方還跟自己握了手,說了一聲:“辛苦了!”
    就是剛才的那一聲‘辛苦了’,叫自己覺得似曾相識。
    而如今認出來,是對方的手,準(zhǔn)確的說,是對方手上的戒指。
    跟自己握過的手修長有力,她平時覺得只有醫(yī)院的醫(yī)生護士才能有一雙干凈的手。可這位林局的手,白皙干凈漂亮的叫人妒忌就不說了,最吸引人的,或者說能引起女人注意的是,手上的戒指。這戒指她從來沒見過。看似細細亮亮的一個簡單的圈圈,可上面點綴的那一刻小米粒大的應(yīng)該是寶石的東西,發(fā)出來的光線太迷人了。叫人一眼就喜歡上,并且牢記它。
    如今再一看見這雙手,還有那手指上帶著的戒指,她可以斷定,這就是領(lǐng)導(dǎo)。
    領(lǐng)導(dǎo)低調(diào)的來醫(yī)院探望病人了。
    能親自過來,還跟年輕人說話那么親昵,這肯定是重要的客人啊。
    這邊給二十號病床換了藥,就趕緊出來。
    那個年輕人正在送林局去樓梯口,她聽著,對方說:“二姐,天黑,你路上小心著點。”
    二姐?
    這兩人是姐弟?
    那么住院的豈不是至親之人。
    小護士蹭蹭蹭的跑回護士站,敲響了里面值班護士長的門,這么那么的把事情給說了一遍。
    “你確定這三十八床是林局的家人?”護士長又問了一句。
    小護士連連點頭,“那年輕人是病人的兒子,而他把林局叫二姐。這是啥關(guān)系?不可能是表姐,這病人也姓林。要么就是親姐,要么就是堂姐。”
    是親姐姐,那病人就是林局的爸爸。是堂姐,那病人不是林局的伯伯就是叔叔。
    說是親人,這話也沒錯。
    護士長起身,“你等一下,我去問一問。”
    于是今兒晚上就多了一個護士長查房的事。病房里不要留那么多的陪床家屬,該走的就盡快離開,病人好好好休息的。
    到了三十八床這邊,林玉瓏正幫著林家成擦腳呢,護士長就說了,“您真是好福氣,兒子閨女都孝順。剛才走的是女兒吧?”
    林家成也沒多想,“是啊!是二女兒。這邊不留這么多人,叫她回去歇著了。”
    那這就差不了了。
    出來了趕緊就跟值班的醫(yī)生說了一聲,“……您看要不要換個病房。”
    這樣的硬點子關(guān)系戶,醫(yī)院是有專門預(yù)留出來的病房安排的。護士也有配備的。
    醫(yī)生脫了白大褂就去下面打電話,“這事得趕緊說,咱們已經(jīng)很被動了。”
    這在場面上混的,不就是個面子。你們不給人家領(lǐng)導(dǎo)面子,領(lǐng)導(dǎo)能給你們面子?
    半個小時后,林家成都懵了。
    先是醫(yī)院的領(lǐng)導(dǎo)來,一個一個的看望。沒用別人動手,這醫(yī)護人員就被搭把手,換了病房。單人的病房,帶著衛(wèi)生間,邊上沙發(fā)電視一應(yīng)俱全。緊跟著就是專家組來了,四五個據(jù)說是專家的醫(yī)生,各種的檢查。然后說了,“先休息,休息好了,明天……明天咱們再好好的檢查一遍……系統(tǒng)的檢查一遍……”又專門叫了護士過來叮囑,“一定要照顧好……有什么問題直接去辦公室跟我匯報……”
    林家成這個時候才想起自家二閨女說的話,她說,她來醫(yī)院,確實是不方便,到時候興師動眾的,只怕不好看。
    等人都走了,屋里只剩下父子倆了,林家成才問:“你二姐是哪個局的局長來著?”不是管啥食品衛(wèi)生呢嗎?咋還管到醫(yī)院來了?
    林玉瓏都服氣了,“您是只顧著我哥結(jié)婚的事,啥事都不往心里去了是吧?我姐升了,如今是衛(wèi)生局的……”它挑了挑大拇指,表示是里面說了算的人。
    林家成吸了一口氣,“這就又升了?”
    可不嘛。
    人家往上升一級,那是得成十年的熬的,這可倒好,一年的時間吧。
    林玉瓏就說了,“我姐的學(xué)歷高。回來算是特殊人才,本來人家別說留省城,就是去京城,這個級別也都不會掉。上面有規(guī)定的。”
    哦!
    以前上班的時候,消息還會靈通一些,現(xiàn)在是不成了,消息嚴(yán)重滯后。這么重要的信息,自己愣是不知道。
    他呵呵笑了兩聲:“沒想到竟然是享到了閨女的福了。”從來都不敢想的事。
    林玉瓏坐在沙發(fā)上,低聲道:“我的意思是,我一會子出去,借個電話給我大哥去了電話。要不叫我大哥借來吧。咱們?nèi)ナ〕牵詈脛e再縣城呆。”
    林家成皺眉:“又不是大病,折騰你大哥干什么?”
    林玉瓏深吸一口氣,“爸,你是不知道我二姐的本事。這才上任多久?人家局里好些年沒解決的住房問題,這就給解決了。兩棟亮堂的家屬樓這就蓋起來了。光是安排他們局里的,一棟樓都住不滿。聽說那兩位副局想拿剩下的一棟給單位外面的送人情。結(jié)果我姐倒是應(yīng)了,就是把衛(wèi)生系統(tǒng)里好些勞模,還有一直在鄉(xiāng)鎮(zhèn)衛(wèi)生院工作的一些先進工作者都給拎出來,一人給分了一套。這事辦的,就沒人說不服的。聽說還承諾了,只要干的好,福利絕對跟的上。如今在下屬的這些醫(yī)院,她的話就是……這個……”又一次豎起了大拇指,“您說知道您來了,林局的父親……您也是在外面工作了這么些年的,您說,要是您的領(lǐng)導(dǎo)家屬住院了,您是去看望還是不去啊?去了,十塊二十塊的拿的出手嗎?五十、一百、甚至更多的錢偷摸的塞過來,你說咱是收還是不收?”說句難聽話,“要是我姐在我二姐的位子上坐著,那這事就簡單了。咱啥心都不操,人家咋安排咱們咋來。就算是欠了人情了,叫我姐去換去。她應(yīng)當(dāng)應(yīng)分的。可這人偏偏是我二姐,說句您不愛聽的話。您受這特殊的待遇,心里也不覺得難受?不別扭?說到底,就是四個字——受之有愧!”
    林家成沒說話,不得不說,小兒子的話是有道理的。
    住在這里,人家口口聲聲說這是林局的父親,他虧心。靠坐在病床上,那真是坐臥都不寧。
    兒子說的對,就是受之有愧!
    林玉瓏遞了一杯水過去,“爸,咱說句長遠打算的話。我二姐和我二姐夫這勢頭,只怕將來走的要遠呢。我大哥現(xiàn)在看著混的不錯,但其實除了手頭寬裕人頭熟路子廣之外,沒有別的上升空間了。但是我二姐這不一樣……這以后,可能仰仗我二姐的時候反倒是多些。咱們處處做的妥當(dāng)了,沒叫我二姐為難,她是明白人,心里是有數(shù)的。等到真的有難處的那一天,人家稍微動動手指頭,咱們的那點難事就不是難事了。所以我說,留在縣醫(yī)院,其實是給我二姐惹麻煩呢。咱們?nèi)ナ〕恰炔淮蛩闳ィ鞘窃鹊南敕ā5F(xiàn)在看醫(yī)院上下給咱的這個待遇,我覺得還是跑遠一點的好。”
    大哥有來錢的門道,在醫(yī)院最多是花他自己的錢。錢這東西是還的起的東西,可有些東西,卻經(jīng)不起拋費。
    這邊安置好,林玉瓏就給林玉健去了電話,把事情大致的說了一下。
    林玉健這才道:“你這算是長大了。事情是得這么辦。我明早親自回去接,你守著別離開。”說著,看了眼外面拍打著窗戶的秋雨,低聲問了一句:“那邊也下雨了吧。”
    這個真不知道。一直在樓里也沒出去,忙忙叨叨的,病房又始終不安靜,還真聽不出來。
    林玉健就道:“就這么著吧,你守在那邊哪里也別去。要是下雨,路上估計不會很順利,我到的應(yīng)該會晚點。有件事你記著,有誰看了爸,給了東西或是別的東西,一件你都別碰,回頭交給你二姐處置。爸看病的錢你不用擔(dān)心,有我呢。”
    這是警告自己別碰那些不該碰的東西。
    林玉瓏趕緊說:“大哥,我知道輕重。”
    哥倆又說了幾句,這才掛了電話。
    林玉瓏出了住院樓,外面潮濕的冷空氣撲面而來,耳中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雨打在枯黃的樹葉上,聲音是這樣的。
    他深吸了幾口氣,反身又回去。還是守著點好,可千萬別出岔子。在單位的時間越長,越是知道有些事情的艱難。自己在單位要不是有德叔護著,能有如今的成色。說到底,在那個小郵電所里,自己是有靠山的人。而自己如今在單位越來越如魚得水,跟自家二姐跟二姐夫在縣城的人脈也不無關(guān)系。
    所以,維系好這個姐弟關(guān)系,比那所謂的金錢可重要多了。
    “下雨了還跑出去?”見兒子回來林家成睜眼就問了一聲。
    “沒出去,就在外面站了站?”林玉瓏睜著眼睛躺在沙發(fā)上,“沒淋濕。”
    “這還沒濕?”小老太趕緊遞了毛巾過去,“擦擦。把腳上的鞋也換了,一腳的泥。”
    縣城的路不是很好,柏油馬路那也是一個水坑一個水坑的。去的時候沒下雨,回來就有點下了,剛出了醫(yī)院,雨就大了起來,回來沒淋透吧,外面的衣裳是濕的差不多了。腳上這是……路段不好的時候下來推著自行車走,給踩到水坑里去了。
    去衛(wèi)生間泡在熱水里洗漱了一遍出來,小老太端了姜糖水,“喝了。”
    林雨桐一邊端著暖手,一邊穿著睡衣裹著毯子坐在沙發(fā)上跟她說話,“清遠那小子睡了?”
    “睡了。”小老太坐到邊上,“你爸那是啥病啊?”
    “腰椎頸椎大腿小腿,反正是沒有不疼的。可能是壓迫神經(jīng)了。”林雨桐說的很淡漠,“這毛病,就是受著。動手術(shù)如今……意義也不大,他那腰上……比較嚴(yán)重……”
    “能走不?”小老太搖搖頭,“年紀(jì)也不大啊。這如今再是走不動道,你說那家的日子該咋過?”
    可不就是。
    林雨桐吸溜的喝了一口,“他以后,很長一段時間離不了拐杖。走路只怕是三五十米是極限。在自家院子里走個來回,自己上茅房還是能的。別的,估計是不成了。最多也就是再門口坐坐,跟人說說閑話。再想走遠的地方,沒門!”
    這還是治療的好的情況。
    以現(xiàn)在這醫(yī)療手段,腰上敢動大手術(shù)嗎?
    真給開刀了,好不了兩年,非得癱了不可。
    最好的辦法就是保守治療,疼就忍著,難受就受著,沒別的著了。他家大兒子就是那樣,還得靠著他的退休金娶媳婦養(yǎng)老婆生孩子再養(yǎng)孩子呢,它且死不成呢。
    小老太聽的都渾身不得勁,“這也是人家大夫跟你說的?”
    林雨桐含混的應(yīng)了一聲,“那我能上哪知道去?不是實在關(guān)系人家都不肯撂實話的。”
    “這個受罪啊。”小老太說著就回房去了,“也是做了孽了。這不是,報應(yīng)來了!蒼天饒過誰啊?”說著,想起什么似的,回過頭叮嚀林雨桐,“把那個趁熱喝完趕緊睡。晚上捂上兩床被子。”
    “知道了。”林雨桐應(yīng)著,就關(guān)了下面的燈,端著碗上樓了。
    上去躺下了,就覺得身邊空落落的,這要是家里裝上電話就好了,如今想打個電話,這個難啊。
    第二天上班,先給四爺住的賓館房間打了一個電話,是清寧接的,一聽就知道還沒睡醒呢,“媽,怎么這么早……哦……我爸……我爸洗澡呢……等會叫我爸給回過去……不用嗎……哦好吧……我們都好著呢……不算冷吧……前兒去皇陵……昨兒去故宮和雍王府……今兒去長城的吧……”
    等掛了電話,林雨桐就想笑,果然,還是先去了皇陵,然后去了故宮和雍王府。
    這邊正想著呢,電話又響了。
    “林局啊,我的領(lǐng)導(dǎo)啊,您是不是對我們的工作有什么不滿?您說您父親來住院,您怎么都不言語一聲,要不是下面的護士說見到您了,您看我們這是要失禮了……”
    電話那頭說話的是王院長,一個跟林家成年紀(jì)相仿的禿頂老頭。
    林雨桐就知道,遲早得有這么一遭,她挑挑眉,“王院長,可別這么說。我爸就是一普通老百姓,您要是特殊待遇,這是叫我犯錯誤呢。可不能害我啊!”
    “哎呦,我的林局啊。”王院長特別會說話,“這次還真不是給您面子,是您的父親的原單位,人家來人了,也說了,您的父親是在當(dāng)年也是給單位作出過突出貢獻的人。人家出住院費,要求咱們醫(yī)院給的特殊照顧,跟您可沒關(guān)系啊。”
    這人不光是會說話,還特別會辦事。
    這事辦的,誰也指摘不到自己身上。
    這屬于不領(lǐng)的人情都不行。
    可這該怪誰呢?
    怪林家成不該得病?得病了不該就醫(yī)?
    真要怪這就是不講理,人家也不想得病的。
    該怪林玉瓏告訴自己,叫自己不得不去看?
    這又是扯淡!這事上哪有什么秘密?知道林家跟自己關(guān)系的,在縣醫(yī)院鳳蘭就知道。鳳蘭不說,鳳蘭的愛人難道就不會說漏嘴?林局的親爹病了都不去看望,這又是啥名聲?
    林玉瓏也該是考慮到這種因素,所以才跟自己說了一聲。這也怪不得人家。
    生活中的有些事就是這樣的,沒有誰錯了,這不就趕上了嗎?
    這個王院長的人情自己得領(lǐng),就是那位郵局的領(lǐng)導(dǎo),打聽出來是誰之后,這個人情還得自己領(lǐng)。
    欠了人情是要還的!
    真是煩死個人了。
    她這邊煩人,而林家成卻覺得住在這醫(yī)院,有點嚇人。
    好似一夜之間,都知道林局的父親住院了。鄉(xiāng)鎮(zhèn)上那些醫(yī)院的院長啥的,也都來看望樂樂。病房外面都排隊了。禮品這就不說了,關(guān)鍵是這慰問金啊,有點嚇人……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可能很晚,在凌晨前后了。習(xí)慣早睡的看完都洗洗睡吧,第二更明早看也是一樣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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