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貴子（108）
    駕崩了？
    四爺‘蹭’一下站了起來, “消息確實嗎？”
    黑七點點頭：“確實。……聽說在宮里大練丹藥，吃了一段時間以后, 老皇帝身輕體健，能一夜連馭數(shù)女，不見疲態(tài)。卻不想，連著胡來了一個來月，死在了女人身上。”
    不用問，都知道是嗑、藥了。那玩意吃多了，可不得要人命嗎？
    “如今呢？誰繼位了？”四爺趕緊又追問了一聲。
    黑七趕緊道：“馮海一手把持內(nèi)宮, 接到消息的時候, 聽說是有意立去年剛出生的小皇子為帝。”
    不到一歲的小娃娃。而且據(jù)說, 還不一定是老皇帝的血脈。因為當(dāng)時宮里留宿最多的就是道士，時常有齷齪的事情傳出來。
    馮海為了把持皇帝, 當(dāng)然要找個翻不起浪花的皇子做傀儡更合適。
    可是這叫還忠心于朝廷的那撥人，情何以堪。
    四爺看了林雨桐一眼：“天時地利人和, 咱們現(xiàn)在占著天時和人和, 可以一試。”
    是啊！本來對方有了喪事，此時征伐, 是為不仁。但若是閹宦作亂，挾持幼主, 這又另當(dāng)別論了。
    林雨桐點點頭：“你去忙吧, 不用管我。”
    四爺摸了摸林雨桐的肚子，才轉(zhuǎn)身大踏步而去。
    林雨桐在屋里還能聽見四爺邊走邊吩咐：“馬上去召集內(nèi)閣，軍機。”
    一旦有了決斷, 剩下的事情，反倒是好辦了。
    林雨桐沒去關(guān)注前朝，她感覺，這幾天這肚子動的有點異常。如今都五月的下旬了，最多也就半個月就臨產(chǎn)了。
    又過了兩天，林雨桐收到一封信，一份來自蔣夫人的信函。
    等看了信，她的心跳一瞬間就快了許多，“蘇嬤嬤，扶我去前面。”
    蘇嬤嬤看著林雨桐的大肚子，就小心的護在身邊。
    前面簡直就是個戰(zhàn)場，來回走動的大小官吏，腳下跟踩著風(fēng)火輪似得。
    這是忙著調(diào)兵，忙著調(diào)撥糧草，忙著叫人試船，一個個都忙得焦頭爛額的。
    這些大臣，大部分都是住在前面的班房里的，晚上根本沒時間回去。
    一路上的人都急匆匆的對林雨桐行禮問安，四爺聽著外面的動靜就迎了出來。
    “怎么過來了？”四爺伸手扶她，“有事打發(fā)人叫爺回去不就行了。你瞧瞧你，這熱的……”
    四爺這兩天沒怎么合眼，雙眼通紅，下巴上的胡茬都冒出來了。
    林雨桐笑了笑：“進去說話。”
    進了屋里，見何茂和秦毅都在。桌上放著一份圖紙。
    “這是趙王交上來的那份？”林雨桐問道。
    四爺點點頭：“打算叫何茂和秦毅，帶人先一步出發(fā)。偽裝成商人，看看能不能打通一些要緊的關(guān)隘。”這說的不是常規(guī)作戰(zhàn)，而是叫兩人走走關(guān)系，不行就用銀子先賄賂。
    “巧了！”林雨桐將蔣夫人的信給四爺，“先看看這個。”
    四爺細(xì)細(xì)的看了，一時倒是沒有說話。
    林雨桐低聲道：“我還是覺得這個可信度是非常高的。她給咱們的名單里，不僅有昔日蔣家的舊部，還要許多張閣老的門生。而且，你看這些人的官職，全都在咱們南征路上的各個要塞之上。這絕對不是巧合。只怕是張閣老早就布局好的，要是趙王在北地能成事，這條路就是給趙王準(zhǔn)備的。要是趙王成不了事，北邊一旦丟了，那么這條通道，就是張閣老的投名狀。”
    四爺點頭：“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歇著吧。剩下的事情我來處理。”
    林雨桐見四爺不想跟她往深了說，就只得輕哼一聲，往回走。
    四爺送她出門，“你現(xiàn)在懷著孩子，切忌憂思。乖！”
    林雨桐到底忍不住低聲問道：“到底在擔(dān)心什么？”
    “鄭王！”四爺回了他兩個字。
    林雨桐這才恍然，要真是鄭王回金陵，那么，眼下的局勢就又不一樣了。
    畢竟這位是大明皇室正統(tǒng)，忠于大明王朝的大臣們，看不上馮海，不認(rèn)同不知道是不是皇家血脈的小皇子，但卻不會不認(rèn)鄭王。
    哪怕鄭王曾經(jīng)反叛過，但也不能改變血脈相傳的事實。
    到那時，蔣夫人給自己的這份名單，還有多少人是能用的。但凡有一個人不是心甘情愿，那么給自己這一方帶來的危險就是巨大的。
    四爺?shù)氖址旁诹钟晖┑亩亲由希澳阆氚。媸青嵧跻蟊紗史祷亟鹆辏y道朝廷上就沒人響應(yīng)。那馮海還真的能攔住不成。這一旦進了金陵，可就什么可能都會有了。所以，謹(jǐn)慎，小心，總不會有錯的。蔣夫人這份名單，對咱們有一定的借鑒意義，但是卻絕對不能對任何人生出依賴的心思。不管在什么時候，依靠自己的實力，才是最把穩(wěn)的。”他低聲道：“就連桌子上那份城防圖，沒有實地驗證，都不敢輕易的使用。更何況是其他。尤其是跟人打交道。就算蔣夫人沒有騙咱們的心思，那你怎么確定她就不會看錯人？人心易變，明白嗎？”他說著，就輕輕的而在林雨桐的肚子上拍了拍，“你這是心急了。急什么？咱們有的是時間，不著急！”
    林雨桐這才赧然的道：“那我回了。最近我什么都不管了。一孕傻三年，我發(fā)現(xiàn)我這腦子真的有點不夠數(shù)了。”
    四爺就笑：“行！有爺呢。你在家好好的待著，把肚子看顧好，就什么都好了。”說著，就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對蘇嬤嬤道：“伺候好你們主子娘娘。”
    蘇嬤嬤趕緊應(yīng)了，這才扶著林雨桐離開。
    四爺看著這主仆走遠(yuǎn)，才吩咐吳春來：“叫黑七來一趟。”
    黑七來的很快，“萬歲爺……”
    禮還沒行完，四爺就攔了，“起來吧。西南可有消息？”
    這是問鄭王。
    黑七愣了一下：“最近沒有什么新消息。一直在按兵不動。”
    “按兵不動？”四爺扭頭看著墻上的地圖，又問道：“沒有出兵的消息，也沒有其他的消息嗎？”
    黑七皺眉道：“其他消息？”他一拍腦袋，“剩下的只是坊間傳聞，也不知道做不做得準(zhǔn)。要不臣打發(fā)人再去西南探上一探。只是路途遙遠(yuǎn)，只怕這一個來回……”
    “坊間是怎么傳的？”四爺擺擺手，追問了一句，“怎么坊間會流傳著鄭王的消息。”
    黑七面色尷尬的道：“主要是跟西南有來往的商家。據(jù)說鄭王得了一個美人，名盼盼。聽說容色絕佳，當(dāng)世罕有。鄭王當(dāng)初之所以會反叛，好像也是因為此女。不知他聽誰說，老皇帝要他進獻美人，他萬般不舍，這才在西南自立。到了西南，他為了此女，大興園林。不少幫著修建園林的商家都賺了個盆滿缽滿。今年春上，那萬春園才建好。坊間有個順口溜，是這么說的。”
    “嵐山湖畔萬春園，有山有水有樓臺。一座樓臺八根柱，一柱一柱支著個臺。遠(yuǎn)看山坡萬株柳，一柳花費了十萬錢。臨水之畔挖了個湖，湖上飄著個黃金船。假山本是白銀做，牡丹花出了翡翠的錢……”
    四爺抬手打斷了黑七，“照這么說，鄭王沉迷于女色，意味的貪圖享受。而且人也昏聵，他治下也是貪污成風(fēng)。”
    黑七點點頭，“應(yīng)該是這樣吧。”
    四爺這才叫黑七下去。若是一個君王昏聵成這樣，毫無進取之心，反倒沒什么值得人擔(dān)憂的了。
    等知道四爺派了鐵頭和李方二人為帥，即日就發(fā)兵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十多日了。
    城外大軍出發(fā)的號角聲傳來，林雨桐不由的就往起一站，緊跟著，就覺得身下一濕，“來人！準(zhǔn)備熱水，我要洗漱。”
    蘇嬤嬤端著杯子的手一下子就松了，“要生了？”
    “別慌！”林雨桐擺擺手，“按之前練好的，慢慢來就行。”
    四爺還站在城墻上送大軍出征，林雨桐沒急著通知他。只吩咐道：“去長壽宮說一聲。”
    梳洗完，錢氏就進來了。她拉著林雨桐的手，輕輕的拍著，示意她無事。
    林雨桐搖搖頭，她生的孩子多了，哪里還會害怕。
    疼痛席卷而來，熟悉又陌生。什么感知都沒有了，連煩人的知了叫聲，也一點點遠(yuǎn)去，整個世界都一片安寧。
    汗水順著額頭，流到了眼睛里，刺激的眼淚也跟著一并下來了。
    殷老二在外面轉(zhuǎn)圈圈，“這怎么也不叫啊。”錢氏是啞巴，生孩子的時候那至少也嗚嗚有聲，跟狼嚎似的，除了自己，沒有敢在屋子外面等著。甚至那接生婆，最后都多要了好幾文錢，說是要壓驚。所以，他多少留下點心理陰影。覺得吧，這要是好好的喊出來，其實不是可怕的現(xiàn)象。就怕這一直憋著的，那真喊的時候，聲音才瘆人呢。
    他抬頭看看頭頂?shù)奶枺@都快午時了。四郎也該回來了。
    四爺一路策馬趕回宮里，剛踏進院門，就聽見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之聲。
    “怎么樣？還好嗎？”四爺沖屋里喊著，就要進去。
    林雨桐看著孩子，笑道：“好！咱們的大公主也很好！”
    作者有話要說：　　稍后三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