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貴子（120）
    坐在高處, 就免不了被算計(jì)。所以，世家想打送女人的主意, 一點(diǎn)都不奇怪。
    其實(shí)，這些人有這樣的想法，一點(diǎn)也不奇怪。
    就跟歷史上那些開國的帝王一樣，要給自己編造一個了不得的出身，給自己找個了不得的祖宗，來證明自己是高貴的血脈是一個道理。他們也會更喜歡出身高貴的女人，來生育子嗣。仿佛只有這樣, 才能將身上的泥點(diǎn)子洗干凈一般。
    林雨桐覺得可笑, 四爺覺得無聊。
    但第二天, 卻跟林雨桐道：“既然方青山給三郎了一匣子信，這世家內(nèi)部, 就少不得有人要配合三郎。你呢，就這么三不五時的叫幾個世家出身的夫人姑娘聊一聊……”
    “要我吊著她們？”林雨桐問道。
    四爺點(diǎn)點(diǎn)頭：“吊著吧。叫他們把注意力都放在京城……”
    好方便三郎在背后動刀子。
    林雨桐了然的點(diǎn)頭：“懂！有空了, 請人過來聊天喝茶賞花。”
    四爺笑道：“只請那些夫人們就行, 不用回回都請年輕的姑娘們……”省的見了人家，心里少不了比較。再鬧的心里不自在。
    林雨桐哼了一聲, 你就是想叫我請，我也不請。我傻啊！
    四爺笑著輕輕抱了抱林雨桐, 附在她耳邊輕聲道：“都幾輩子了, 你這可真成了百年的老陳醋了。只聞一聞味兒，這牙都倒了。”
    林雨桐臉微微一紅，“去！誰叫你一只是香餑餑, 我呢？我什么時候也能香一回。”
    四爺安慰的拍了拍林雨桐的頭，低聲道：“怪！你一只都是爺?shù)南沭G餑。咱在家里香就行了。”說著，見奶嬤嬤抱著掌珠過來了，就把孩子往她懷里一塞，“給！跟掌珠玩吧。你們娘倆，都是爺?shù)南沭G餑。”邊說，邊在掌珠的小臉蛋上一親。
    這人，今兒怎么這么高興？又想到什么坑人的主意了？
    見他轉(zhuǎn)身要走，林雨桐趕緊喊住他。
    四爺一愣，了然的一笑，在林雨桐的臉上也親了一下，頗為無奈的道：“這下成了吧。連咱閨女的醋都吃。”一副拿你沒辦法的寵溺語氣。
    “呃……”林雨桐叫住他本來想說什么來著，被他一口給親忘了。
    等四爺走了，她還僵著臉愣著呢。伺候的下人一個個的都低著頭，還是掌珠‘啊啊啊哦哦哦’的，伸著小爪子來回的抓，才叫她回過神來。
    四爺今兒確實(shí)心情很好，一大早，他就找了方長青，“朕想請一些各地的名家大儒，一則呢，是想通過他們了解各地的情況。另一方面，也想群策群力，算是問政吧。你找呂先生和范先生，一起商量一下，看看各地，都有哪些需要請一請的人。你們擬一個名單，然后朕親自寫請?zhí)Ｅ啥Y部的人送去。這些人不光是朝廷的客人，也是朕的客人，叫內(nèi)政司和戶部協(xié)調(diào)，安排好衣食住行。另外，來往的路費(fèi)船資，朝廷負(fù)擔(dān)。”
    方長青有點(diǎn)懵，他一時間沒有領(lǐng)會四爺?shù)囊鈭D，愣愣的問道：“那么，皇上是只想請北地？還是連同南地一起？”
    四爺就看了一眼方長青，“朕還不想做個半拉子皇帝。”
    方長青秒懂，四爺這請人‘問政’，還真是高明。一則，收攬人心。二則，了解下情。
    既得了名聲，還辦了事實(shí)。他認(rèn)識了大家，也叫大家認(rèn)識了他。
    但這都不是最主要的目的。四爺最主要的目的，是調(diào)虎離山。
    可想而知，知道這個消息的世家，會怎么做呢？以前能擰成一股繩，但現(xiàn)在，誰不想露露臉？不是他們有多看得起皇帝，是因?yàn)樗麄兣卤皇廊诉z忘，怕被其他的世家擠下去。
    南征不是一促而蹴的事情，四爺當(dāng)初是按照三五年設(shè)想的。
    就算三郎此次去，也都做好了要花費(fèi)大半年甚至更多時間的準(zhǔn)備。交通通信的不便利，就算相互聯(lián)系，來回所需要的時間就不少。更何況，有些事情，它得等到發(fā)酵到一定程度了，才好爆出來。
    既然派了人要在暗處謀劃煽動，那么，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既然擔(dān)心這中間平坦波折，那就得想個神不知鬼不覺的辦法。
    最神不知鬼不覺的辦法，就是調(diào)虎離山。
    是要山里沒了老虎，那么猴子就能稱霸王。
    世家想把四爺和鄭王擺在棋盤上，他們自己下棋。
    四爺現(xiàn)在不光是想著掀翻了棋盤，還準(zhǔn)備將原本打算下棋的人放到他的棋盤上。
    而原本那個想做下棋之人的人，還會爭著搶著，往這個坑里掉。
    想明白了這一點(diǎn)，方長青深吸一口氣。這世上，還真是有這種天生就是君主的人。運(yùn)籌帷幄，決勝千里，根本不是假話。這不，江南遠(yuǎn)，可再遠(yuǎn)，只有有人的心里擱得下江山，那么這江山就是人家手里的棋盤。不管多麻煩的事，好似都只在人家的手掌翻覆之間。
    翻手為云覆手為雨。這才是境界。
    他晃悠著出了御書房，到了外面，雨絲被風(fēng)吹著，落在他的臉上，這才清醒了一些。
    只得加快腳步，去了內(nèi)閣，見了自家的師傅，呂恒。
    聽了方長青轉(zhuǎn)達(dá)的意思，呂恒正在寫字的手一頓，好好的一封奏折，直接給廢了。
    他愣愣的看著自己寫廢了的字，“老夫真是老了，如今越發(fā)的經(jīng)不住事了。失態(tài)了！”已經(jīng)多少年了，他從沒失態(tài)過。
    方長青低聲道：“師傅，您看著……”
    “遇到明君，圣君，是幸事。”呂恒將手里的比放下，“皇上怎么說，自然就怎么做。不光要做，還要做好。”說著，就起身，從書案后出來繞出來，“老夫年逾古稀，老了。要是早點(diǎn)遇上這么個圣主，能多做多少事。而老夫，這半輩子，雖說官運(yùn)亨通，但卻是用了一大半的時間在做官，只有一少半的時間在做事。長青啊，你是幸運(yùn)的。你年輕啊。”
    方長青心里則暗暗叫苦，“師傅，這……圣主的臣下可不好做啊。”
    呂恒這才哈哈大笑了起來，“行了，去叫范大人吧。”
    方長青應(yīng)了一聲，才要出門，就想起什么似得道：“雖然皇上沒提……但真的不去問一問劉大人和李大人的意見嗎？這天下大了，各地的豪門，大儒大家多了，要真是遺漏了……”
    呂恒點(diǎn)了點(diǎn)方長青：“你啊，還有得學(xué)呢。你，包括老夫，都是世家門第里出來的。范大人也同世家的關(guān)系頗為緊密。所以，皇上下旨，叫咱們來擬定名單，這意思就非常明白了，側(cè)重豪門，吸引世家出來鉆營。但是李季善和劉叔權(quán)卻都是寒門出身……”
    方長青這才點(diǎn)點(diǎn)頭，寒門出身的，大多都出仕了。
    既然懂了四爺?shù)囊馑迹敲催@三個人就更不會遮掩這件事。他們四處拜訪，從大家的嘴里收集消息。就怕將哪些人給遺漏了。
    一時間滿京城的人都知道，皇上這是要請客，滿天下的邀請客人。
    關(guān)鍵是，皇上要問政。
    這絕對算的上是大事。天大的事。
    誰家都想要這個臉面。一時間，這三家的門庭，差點(diǎn)被踩破了。
    方長青晚上到家很晚了，才進(jìn)門，方文青就找了過來。
    “這事，說什么也得給家里留一個名額。”方文青坐在一邊的椅子上，看著剛沐浴完，披散著晾頭發(fā)的弟弟，迫不及待的道。
    方長青有些無奈。這要是平常，大哥是不會這么不講究的。自己這披頭散發(fā)的，在他眼里，就是失禮。當(dāng)然了，他在主人洗漱的時候硬是來拜訪，更加的失禮。
    這會子他也不管失禮不失禮，可見心情有多迫切。
    方長青真想告訴他，這根本就是個大坑。本來，他沒想叫方家的人來的，可看大哥這樣，他要不假公濟(jì)私一把，自己這段時間的日子，都沒法過了。
    “二弟，不管怎么說，一筆寫不出兩個方字。”方文青苦口婆心，“本來家里對你這種不聽招呼的行為，就不滿，這樣的事，你要再不出力，恐怕真的就將族里給惹惱了。”
    方長青看著方文青半天，失笑了一聲，“成！明兒我就把方家加進(jìn)去。”但愿以后，你們別后悔。
    “白家呢？”方文青站起身，“白家跟咱們是世交，你嫂子……今兒，你嫂子的族叔來拜訪了，你不在。人家上門禮數(shù)周到，客氣有加。你要是能搭把手，就搭把手吧。呂先生是你的師傅，有你二人點(diǎn)頭，這事，該是不難吧。這請誰不是請？白家這些年式微，但也不算差。”
    方長青看了方文青一眼，“大嫂的族叔？”他想到了三郎說的白鶴。
    這個白家啊，可真是會鉆營。光是牽扯到給四爺下套然后談條件這事，自己不邀請白家，四爺都不會答應(yīng)。
    真的犯不上求。
    他看著大哥焦灼中帶著急切的表情，淡淡的道：“大哥都開口了，我還能怎么說？但事先說好，大哥，這次我給你跟大嫂，破例這一次。下不為例！”
    作者有話要說：　　稍后三更。沒來得及捉蟲，先碼字去了。大家先湊活著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