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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6、庶子高門(50)三合一

    庶子高門(50)
    開春種下去的紫藤蘿, 在林雨桐的照看下,長的極好。游廊邊, 甬道兩側(cè),都種下了樹齡不小的紫藤蘿。移植后的紫藤蘿馬上就在這東苑里扎根蔓延,如今,那一串串的紫紅的花串垂下來,仿若花的瀑布。
    整個謹(jǐn)國公府的花園都沒有這樣的美景。
    林雨桐卻最是個俗人,見花開的好,就帶著幾個丫頭采了回來做藤蘿餅, “用不了的, 也都蒸了晾干, 過了季節(jié),一樣有的吃。”
    她做了餅就是為了送人的, 其實(shí)自己能吃多少?況且四爺最不愛吃的就是這花啊朵的做出來的東西了。
    滿月提著籃子從外面回來,她是給各房送鮮花去的。“主子, 今兒去給二奶奶送花, 碰上了大姑娘……”
    林雨枝?
    她那肚子到如今都七個多月了吧。挺著個大肚子,瞎跑什么?
    “知道干什么去的嗎?”林雨桐站在花架子下, 拿著剪子將已經(jīng)垂到人肩膀上的花串給剪下來,再放到一邊的筐子里。
    滿月一邊給林雨桐指著哪一串花兒開的好, 一邊道:“去干什么倒是不知道。只是最近二奶奶和大姑娘走的特別的近。”
    林雨桐心道:還敢跟齊朵兒往一塊攪合, 這是還沒吃夠虧吧。她搖搖頭:“注意點(diǎn)就行,不用管太多。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吧。”只是奇怪楚懷玉竟然就這么看著。
    滿月應(yīng)了一聲就笑道:“主子,您不知道, 現(xiàn)在這府里的人都說您肯定是金枝玉葉呢。”
    “這又有什么說道。”林雨桐放下剪子,從小丫頭的手里接過帕子,擦了擦手,扭頭問滿月。
    滿月抬起頭,指了指滿院子開的如火如荼的紫藤蘿,“您要是在外面看咱們這院子,紫瑩瑩一片,大家都說這是紫氣東來,必出貴人。何況,誰見過剛移栽完的紫藤蘿就長的這般好,花開的這么旺盛。”
    林雨桐哈哈一笑:“人家愛怎么說就怎么說吧。”還真是能牽強(qiáng)附會。
    因為京城有這樣的流言,她已經(jīng)不敢出門了。躲在家里避風(fēng)頭。連四爺出門,都得低調(diào)著些,想攀附上來的人實(shí)在是叫人應(yīng)接不暇。要是咱們是真的還罷了,心里還能坦然一些。可假的就是假的,真要心安理得了,宮里只怕該不樂意了。
    主仆倆說著話,就往屋里去。這會子太陽出來了,身上的衣服就顯得有些厚重了。三喜一邊伺候林雨桐換衣裳,一邊回稟道:“打發(fā)人給郭大人家送了紫藤餅,郭夫人也回禮了……”
    郭大人就是之前四爺說要抻著的郭常和。這兩個多月,一直也沒見這個人,但是來往還是有的。
    林雨桐搖搖頭:“還是跟以前一樣,送了豆腐干來?”
    “不是。”三喜臉上的神色有些奇怪,“這次送的事豆腐乳和臭豆腐……”
    林雨桐的手一下子就頓住了,“這個人還真是不怎么討喜。這是家里做的豆腐沒賣完,大熱天的存不住,就做成豆腐乳和臭豆腐了吧。”
    三喜嘿嘿的笑了一聲,她之前也是這么想的。
    林雨桐恨恨的道:“送來剛好,用饅頭蘸著吃正好。”
    “什么用饅頭蘸著?”四爺從外面回來,進(jìn)門就接了一句。
    林雨桐就上前去給他解衣服扣子,“天熱起來了吧。太陽一出來,就燥熱的很。”
    “還好。”四爺由著林雨桐給他將外面的衣服脫了,才進(jìn)去梳洗。
    林雨桐將衣服抱著,又跟他去了里面,“外面怎么樣?”
    “郭常和確實(shí)有幾分本事,這次的春汛就這么險之又險的過去了。”四爺說著,干脆脫了衣裳泡澡,直接進(jìn)了浴桶里。
    林雨桐將衣服放下,起身拿了水瓢給四爺洗頭,“可我到現(xiàn)在都不清楚,你是怎么叫皇上用郭常和的?”
    四爺就輕笑一聲:“你忘了一個人?”
    “誰?”林雨桐手上不停的給四爺搓洗著頭發(fā),一邊問道,“我忘了誰?”
    “先帝身邊的人。”四爺提醒了一句,“還記得嗎?”
    林雨桐這才恍然:“你是說先帝身邊的郭毅!他如今在哪?”
    “給先帝守陵呢。”四爺說著,就嘆了一聲,“這也是個忠仆,暗地里還挺忙活。”
    林雨桐愕然:“恨什么?他心里恨當(dāng)今皇上,打算報仇?”
    四爺點(diǎn)點(diǎn)頭:“如今看著,是這么一碼事。他不止一次的傳信給宮里的徒子徒孫,似乎要在先帝的寢宮找什么?”
    “找什么?”林雨桐彎腰舀了一瓢水給四爺將頭發(fā)沖了,才道:“你懷疑他是在找跟暗衛(wèi)聯(lián)絡(luò)的令牌。”
    四爺閉著眼睛,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嗯!他在先帝身邊,盡管先帝做的隱秘,難保不被他發(fā)現(xiàn)點(diǎn)蛛絲馬跡。這會子,估計想借助暗衛(wèi)的力量……”
    林雨桐‘嗯’了一聲,順手將浴桶邊的帕子給四爺遞過去叫他擦了眼睛上的水省的難受,“我有點(diǎn)明白了。他一方面想借助暗衛(wèi)的力量。一方面也沒停下來報仇的腳步。可是這報仇就要找先帝的兒子……”
    “這說不好。但拿皇上沒法子,不代表他拿背叛了先帝的人沒辦法。”四爺睜開眼,“先帝咽氣前對他說了一個‘三’字,這事后來還是被人告訴給了永康帝了。永康帝并不知道他們上面還有一個庶出的大哥,倒是沒往別的地方想過,更不會想到那個‘三’代表的意思很可能是他自己。所以,郭毅說是這事先帝留下遺言,叫他守陵三年作伴。皇上也沒再多糾纏。他借著守陵也徹底的走到了大家的視線之外。見他急著找聯(lián)絡(luò)暗衛(wèi)的令牌,我就叫人做了一個假的出來,再派了專人跟他聯(lián)絡(luò)。他一邊叫暗衛(wèi)聯(lián)絡(luò)太子,一邊又叫暗衛(wèi)查京城三品以上官員的根底。我這才順手將郭常和給推了出去。他恨透了這些背叛先帝的大臣,尤其是楚源這樣的。”
    林雨桐就又不懂了:“也就是說,郭毅以為他掌握了暗衛(wèi)。其實(shí)他的一舉一動都得通過你。他成了你的一個棋子和擋箭牌而不自知。但就算是他想除掉楚源,并且想用所謂的自己人代替楚源,但他是怎么將人推薦給皇上的?”
    四爺站起身,帶起的水花落了林雨桐一眼,他一邊笑,一邊用濕漉漉的手給林雨桐抹臉,越抹越濕,這才低聲笑道:“他將先帝沒來得及交代的事,大部分都跟皇上交代了一遍。比如哪些朝臣府里埋著探子,比如先帝對哪些信任,對哪些不信任。而楚源就被他說成是先帝早就打算換掉的人。而先帝又是怎么考察郭常和的,這些東西真真假假的,一時也叫人無從分辨。但皇上從這些話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郭毅則一定程度上取得了皇上的信任。”
    “而你則不動聲色的將郭常和給推到了皇上的面前。”林雨桐見他身上擦干了,才將袍子給他遞過去,“皇上很快就召見了郭常和,并采用了他的建議。而這事又恰好是咱們提醒郭常和可能有人會垂詢之后發(fā)生的。所以,郭常和一直以為引薦他的是咱們這兩個不速之客。緊接著,就傳出我是金枝玉葉,郭常和一下子就覺得找到真相了。以為是隱在民間的公主和駙馬是給皇上辦事的。”
    四爺點(diǎn)點(diǎn)頭:“**不離十吧。而這時候,郭常和送來帖子,跟咱們走動起來,也一點(diǎn)都不顯得突兀了。”
    因為就這么莫名其妙的來往起來的人越來越多了。郭家實(shí)在是不打眼。誰也不會想到到兩家是怎樣一種關(guān)系。
    林雨桐被四爺這圈子繞的,有點(diǎn)迷糊,“這是打算借著郭毅的手將楚源拿下嗎?”
    四爺搖搖頭:“現(xiàn)在還不好說,計劃總沒有變化快!關(guān)鍵是郭毅想扶持太子,可太子卻想借助楚家。皇后想選楚家的姑娘做太子妃。”
    林雨桐一愣:“皇后這么選,其實(shí)……也不算錯。”
    選一個有從龍之功的人家給太子做岳家的確是最為保險的。
    “她唯一沒有算到的楚家的野心,還有皇帝的心性。”林雨桐搖搖頭,“皇后現(xiàn)在跟被人蒙住眼睛的驢似得,來回的轉(zhuǎn)圈圈還不自知。”
    四爺將衣服上身上一穿:“看著吧!鬧不好,皇后和李家就是楚家走向滅亡的推手。”
    是啊!楚家本就不安分,要是跟太子再勾連起來,皇上如何能看著不管。楚家的好日子真的不多了。
    林雨桐見四爺又拿了一件出門穿的衣服,就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大晌午的,還出去?”
    “有了文臣還不行,還得又武將撐腰。”四爺拍了拍林雨桐的肩膀,“我去見靖安侯。這個人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這邊林雨桐給四爺將頭發(fā)擦干,才梳理好,正準(zhǔn)備送他出門,卻不想宮里來人了。
    宸貴妃打發(fā)人來,接林雨桐進(jìn)宮。
    “你去忙你的。”林雨桐催四爺出門,“進(jìn)宮而已,不用擔(dān)心。”
    “自己多長個心眼。”四爺朝外面看了看,才低聲道:“記著,不管心里怎么想,但得把著一個‘穩(wěn)’字。不管別人怎么爭,跟咱們都不相干。還是那句話,看上去必爭的事,實(shí)際上應(yīng)該無爭。爭則顯得燥亂,不爭則顯得持重。”
    林雨桐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記住了。最近腦子里都是四爺講的史書。別的沒記住,這個‘不著急’她記得準(zhǔn)準(zhǔn)的。李承乾著急,鋌而走險,最后落了個謀篡而獲罪。魏王泰著急,欺君惑帝,最后事敗遭貶黜。
    一直到坐在進(jìn)宮的馬車上,林雨桐腦子里還在不停的回放著三個字,不著急!不著急!不著急!
    甘氏也有兩個月沒見林雨桐了,見她似乎又長高了一些,就笑道:“我這里有不少料子,素凈的很,回去的時候都帶著,多給自己做兩身衣裳穿。以后你這出門進(jìn)宮的機(jī)會會越來越多的。別叫人瞧著寒酸。”
    林雨桐心里‘咯噔’一下,“咱們不著急的。”做什么以后要常進(jìn)宮,這對自己來說,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
    甘氏先是一愣,就笑道:“什么著急不著急的。我也知道,你最近在京城的風(fēng)頭。可這些事,光你避著也沒用。”她朝東面指了指,“皇上既然打出這么一張牌了,這出戲他就得唱下去。”說著,她的聲音就低下來,“皇上不叫我告訴你實(shí)情……”
    “什么意思?”林雨桐不可置信的看向甘氏,“這話是什么意思?”
    甘氏嘲諷的一笑:“你的事,他也是調(diào)查過的。你在林家確實(shí)不受寵,這也是事實(shí)。因此,他覺得,即便我告訴你他是你的親生父親,你也會堅信不疑的。”
    林雨桐眨巴了兩下眼睛,“他這是不光要叫天下人相信,也要叫我相信,他是我的親生父親?”
    甘氏點(diǎn)點(diǎn)頭,“孩子嘛,親生爹媽是誰,這還不是大人的一張嘴說的。林長亙變相的否認(rèn)了你是他的女兒,皇上又急著要認(rèn)你。誰會知道你跟皇上的親生的?你要不是有了清醒的頭腦,難道真的不會這么認(rèn)為?哪怕心里有一絲貪戀富貴的心思,也會放下心里的懷疑,對這番謊言堅信不疑。”
    林雨桐看向甘氏:“那今兒叫我來,究竟是為了什么?不是您的意思吧?”
    “皇上的意思。”甘氏嘆了一聲,“吃頓團(tuán)圓飯。”
    團(tuán)圓個鬼!
    母女倆這還沒說出個所以然呢,外面就來人請了,說是皇上已經(jīng)等著了。
    甘氏拍了拍林雨桐的手:“該吃就吃,該喝就喝。剩下的事情,有娘在呢。”
    母女倆也不用肩輿,一路走著,到了設(shè)宴的芍藥臺。
    如今正是芍藥開的好的時候,大片的粉的紫的白的,大朵大朵的,倒也算的上是一景。
    遠(yuǎn)遠(yuǎn)的,聽見亭子里永康帝的聲音,“順兒今兒在朝上說的極好……”
    甘氏就小聲跟林雨桐解釋:“太子今兒在朝上駁了皇上的話。”
    “為的什么?”林雨桐抬頭看了在亭子里相對而坐的兩個人,低聲問道。
    “皇上要處置那些春汛泛濫的比較厲害的州縣的官員,但被太子被攔了。”甘氏哼笑一聲,“看來這太子身后藏著大能呢。”
    林雨桐泛泛的聽了這么兩句,也不好評說,想要再問,可亭子已經(jīng)在眼前了。她趕緊收斂了心思,跟在甘氏身后給皇上請安。轉(zhuǎn)身又對著太子福了福身:“殿下萬福!”
    金云順讓了半禮,顯然也聽說了林雨桐私生女的身份,“妹妹太客氣了,起身吧。”
    “不敢當(dāng)?shù)钕氯绱朔Q呼。”林雨桐又福了福身,才起身站在甘氏身后,眼觀鼻鼻觀心的站著。
    永康帝叫指了指身邊的位子,“桐桐過來,挨著朕坐。跟你娘一人坐一邊。”
    這一聲桐桐可把林雨桐喊的外焦里嫩,她看了甘氏一眼,這才起身坐了去。
    永康帝十分溫和,親自拿了桌上的點(diǎn)心給林雨桐,“嘗嘗宮里做的點(diǎn)心。上次你叫人送給你娘的藤蘿餅朕吃著也極好。聽說你養(yǎng)的藤蘿花都轟動京城了。朕聽得都想親自去瞧瞧。”
    “不過是閑著無事,鬧著玩的東西。”林雨桐接過點(diǎn)心,“哪里能跟宮里的東西比?”
    這本事一句自謙的話,誰知林雨桐一說完,就聽到永康帝一嘆:“也是委屈你了。這宮里就是你的娘家,想回來就回來。一會子叫你娘給你個令牌。另外,在這宮里也該給你收拾一個殿閣出來了……”
    要不要做的這么真!
    林雨桐還沒說話,就聽遠(yuǎn)遠(yuǎn)的,芍藥屏風(fēng)后面閃出一個人來,“陛下,這不清不楚的將人留在宮里算怎么回事?”她說話的語氣有些傲然,看著林雨桐的眼神帶著幾分冷厲,眼光一流轉(zhuǎn),似乎看到了永康帝臉上的不悅,隨即語氣一轉(zhuǎn),低聲道:“您就是疼宸貴妃,一點(diǎn)也不體諒臣妾。”
    永康帝面上閃過不悅,“當(dāng)著孩子呢,像個什么樣子。好好坐著說話。”
    林雨桐本想起來請安的,但一看林芳華那副作態(tài),就惡心的不行,干脆坐著就不動了。
    永康帝臉上的笑意果然就加深了許多,好似他十分喜歡如今的局面一般。
    林芳華看了林雨桐一眼,還要發(fā)難,就聽到外面一聲唱名:“皇后娘娘駕到……”
    除了永康帝,眾人都起身,垂手站著,恭迎皇后。倒是太子在皇后要上臺階的時候,起身伸出手扶了扶,“母后小心腳下。”
    皇后扶著太子的胳膊走了上來,順手拍了拍,“我兒有孝心。”
    好一副母慈子孝。
    林雨桐給皇后見了禮,這次皇后的態(tài)度可比第一次見自己冷淡多了,只淡淡的點(diǎn)點(diǎn)頭,“桐桐也來了。”
    等眾人落座,林芳華突然道:“陛下,您看看,皇后娘娘身邊有太子殿下,宸貴妃娘娘身邊也有……她的女兒,只有臣妾,膝下空空。”說著,她撫著肚子,“臣妾也想給皇上生個一兒半女的,但畢竟咱們年歲都不小了。我想著,還是得討個吉利的好。那百姓家,沒孩子的夫妻,先是包養(yǎng)別人家的孩子來,往往多數(shù)時候自家孩子就引來了……”
    這話倒也不是沒有道理。凡是沒孩子的人家,抱養(yǎng)了別人的孩子,確實(shí)不用一年半載的,就能生下自己的孩子。這可能是心里因素在作祟吧,以前心里壓力大,如今下了抱養(yǎng)的決心,把不懷孕這碼事就暫時給扔一邊了,心里一松,反倒更容易懷上。
    林芳華如今說這話,連皇后都沒辦法反駁。
    甘氏還是那么一副表情,將桌上的油燜蝦剝了放在小碗里,給林雨桐遞過來。林雨桐就只埋頭吃飯,她已經(jīng)知道林芳華想要干什么了。齊朵兒跟林雨枝走的親近看來也不是偶然的。
    “陛下,臣妾是想著,從宗室你抱一個孫輩的孩子來,放在膝下……”林芳華說著,就小心的看了一眼太子,好似解釋一般的道,“只是個奶娃娃,也不妨礙什么。”
    能不妨礙嗎?
    當(dāng)孫子抱過來,就是孫子了。先帝能冊封皇太孫,難道皇上不會?這對太子當(dāng)然是不利的。
    皇后將筷子放下,淡淡的道:“過了孝期,太子也該大婚了,到時候要多少皇孫沒有?誰的孩子不是爹娘的心頭肉,這么說抱來就抱來……李才人該知道自己的本分才是。”
    林芳華眼里的怒氣一閃,一樣是皇上的女人,憑什么你就高高在上?
    這身在后宮,哪個不想得寵,哪個不想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偏偏,陛下只有一個,后位也只有一個。自己能從一個寡婦走到現(xiàn)在,就證明自己命里的那一絲鳳脈真的起了作用了。甘氏當(dāng)日壞了自己的姻緣,可不是就是奪了自己的運(yùn)道,如今她倒成了宸貴妃了。等著吧,等神鳥鳳凰的血被自己吸收了,看誰還能攔得住自己的腳步。到那時,不是誰想爭就能爭的過的。昔日在人之下,隔日就在人之上的人多的是。今日,她壓自己越狠,他日,自己的報復(fù)就越烈,誰怕誰?
    林雨桐注意到林芳華眼里的冷意,也同樣看到了永康帝眼里的流光。
    果然,在林雨桐吃了三個大蝦之后,聽到永康帝笑道:“不過是養(yǎng)的孩子罷了,也沒什么了不得。宗室里孩子,養(yǎng)在宮里,是恩典。也不是不行……”說著,就安撫的看向林芳華,“慢慢踅摸吧,有合適的人選到時候再說。”
    金云順握著筷子的手一下子就緊了起來。
    林芳華卻馬上笑了起來:“多謝陛下!”
    皇后的手都跟著顫抖起來,“陛下,還請您多思量。后宮一個不知道輕重的女人,若是都能左右圣裁……”
    “你想說朕是昏君?”永康帝的面色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林雨桐心里一嘆,這皇后擺在這么一個位子上,實(shí)在是不合適。皇上這么做明顯就是防著皇后和太子呢。這會子了,誰都能說話,就她不能說話。
    甘氏夾了一個蒸餃放到永康帝面前的碗里,“好好的吃頓飯,您把孩子都嚇著了。嘗嘗,槐花餡的。我見桐桐送了藤蘿餅,我就想起吃這個了。”說著,就撞了一下冷著臉永康帝,“我剛還聽見陛下夸太子呢。跟咱們也學(xué)學(xué)……”
    永康帝很給面子的將蒸餃吃了,皇后因為說起太子被夸的事,也收起臉上的神色。剛才的劍拔弩張好似從來沒有發(fā)生過。
    金云順這才笑著道:“貴母妃過獎了,不過是父皇偏寵罷了。”
    永康帝馬上露出和煦的神色來:“吏部尚書上奏,利州,幽州,平安府,這二州一府春汛水患最為嚴(yán)重,知州知府等一干官員,都應(yīng)該押送京城問罪論處。朕也深覺有理。”說著,他就看向太子,“順兒卻覺得,這春汛乃是天災(zāi)。因為天災(zāi)而懲罰官吏,是不妥當(dāng)?shù)摹k尴炔徽f著太子的話是不是有道理,就只順兒敢在朝堂上說話,敢跟朕據(jù)理力爭,朕心里就高興。”
    林雨桐眉頭微微一挑,原來是為了這么一件事。永康帝可真是演得好戲,這里面牽扯的事情,絕對不會那么簡單。她心里琢磨著,就伸手又夾了一塊排骨,剛要啃了,就聽永康帝突然問道:“桐桐,你怎么看?”
    林雨桐的手一頓,將排骨又放下,這才端坐了起來。一抬頭就看到永康帝含笑的臉。
    甘氏笑了一下:“您也真是的,一個女孩子,能知道什么?”
    “那不盡然。”永康帝看了一眼甘氏,“當(dāng)年老師就說,朕的資質(zhì)尚且不如你。”說著,就拍了拍甘氏的手,“自家人吃頓飯,說說閑話,怕什么?”
    “是啊!怕什么?”林芳華哼笑一聲,“陛下可能不知道,林家二姑娘在林家,那是好大的威名。上至老夫人,夫人,下到管事仆婦,誰不知道二姑娘的厲害。小嘴厲害不說,那腦子也是鼎鼎精明的。說一句明見萬里也不為過。”
    我去你的。我又沒把齊朵兒推到坑里埋了,哪里招來你這么大的怨氣,不給我添堵,你能死啊。
    金云順也笑了一聲:“這么厲害的姑娘,這是說的妹妹嗎?今兒坐著的都是家里人,妹妹但說無妨。”
    甘氏眼瞼一垂,聲音就冷了下來,“那就說吧。說錯了,誰還真跟你一個小丫頭計較?”
    林雨桐心里一嘆,人家不想叫你躲,躲也沒用。她咬咬牙才道:“在我看來,吏部的折子是有道理的。春汛,這是天災(zāi),可誰說天災(zāi),就不會暴露**。處理天災(zāi)**,不能只是朝廷的事。還是各級官員,甚至是歷屆官員的事。別的不說,春汛了,河水猛漲,那這牽扯的就多了。為什么堤壩年年修,有些堤段能經(jīng)得住洪水的考驗,有些則不能。這河堤是誰督造的,哪一年督造的,存不存在偷工減料,存不存在瀆職問題。如果必要,不僅現(xiàn)任的官員要查,歷屆的官員也要查。這叫追責(zé)。誰的責(zé)任就得有誰背著。不管他如今官居何職,都不能姑息。”
    不管官居何職都要追究,這話說的有意思了。
    永康帝看了甘氏一眼,眼里有些意味深長。還真沒想到,這丫頭真聽明白了這里面的潛藏的意思了。就連甘氏都很意外。
    因為這里面牽扯的事情,遠(yuǎn)不是看上去那么簡單。
    吏部所提出來要問罪的官員,多多少少跟端親王都有些瓜葛。這本就是皇上借題發(fā)揮,要清洗朝堂的信號。只要從這些地方官員身上下手,那么遲早會牽扯出這后面的枝枝蔓蔓,皇上正急于換掉朝堂上的一批老臣,這是個很好的突破口。但不知道誰在太子的耳邊說話了,太子這才在朝堂上駁了永康帝的話。跟換這些個老臣比起來,自然是太子的問題更敏感。永康帝心里恨的要死,也不得不哈哈笑著,夸贊太子。
    收拾老臣,以后還可以找機(jī)會。但太子第一次在朝堂上說話,滿朝的大臣都看著呢,他不能有一點(diǎn)對太子的不喜,引得下面的人猜測。朝堂還沒理順,太子的事情只能放一放,不能在這個時候橫生枝節(jié)吧。
    本來林芳華猛地提出過繼孫子,他心里就挺高興。沒想到隨口問了甘氏的女兒一句,會有這樣的驚喜等著他。
    他突然意識到,與其用林芳華那把蠢笨的刀,還真不如用眼前這把聰明的刀。關(guān)鍵是這把刀好用,用完之后還不擔(dān)心傷了自己。不管怎么說,這丫頭都只是個女子而已。
    永康帝猛地哈哈一笑:“還真是龍生龍,鳳生鳳。是什么種就是什么種。”
    甘氏嘴角一抿:“太子仁厚,這丫頭太過于剛硬了。再說了,她在府里相夫教子就好,這些政事哪里是一個姑娘家該談?wù)摰模俊?br/>     皇后看向林雨桐的眼神就有些不高興,別的她也沒聽明白,但她駁斥了太子的話,她卻聽明白了。
    而金云順的臉色一下子就蒼白了起來,他這才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這次,自己只怕是被人當(dāng)了一回刀吧。皇上要清理就清理好了,這個時候,誰都能說話,就只自己不能說話。他惶恐的站起來,“父皇……”
    永康帝嘆了一聲:“坐下,坐下說。”他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道:“你現(xiàn)在明白了?這臣下,可不會像你想的那么乖覺。你想用他們,就得防著他們反過來利用你。從這事上,你也該看的出來,朝堂上有黨群作祟!吏部才露出點(diǎn)意思,馬上就有人在你耳朵邊嘀咕。你這一說話,朕就不能當(dāng)堂駁了你這個太子的面子。你可明白?這些人用心險惡至極,這是在離間我們父子……”說著,就一副黯然神傷的樣子。
    林雨桐心里涌起一絲佩服。凡是能當(dāng)?shù)弁醯娜硕际茄輵虻母呤帧C髅魇撬肭宄惣海频脚簏h之上。
    雖然這些人確實(shí)有幾分朋黨的嫌疑。
    就聽永康帝接著道:“千萬不要小看朋黨。他們雖然只有數(shù)人聚集,但是危害卻極大。一旦地方官員皆以黨群為政,則天下再無清明之日。端正朝風(fēng),整頓朝綱,勢在必行。你能聽從大臣的建議,這很好。但從諫如流,并不等于毫無主張。你可明白?”
    這般的諄諄教導(dǎo),是金云順從親爹那里都沒有得到過的。要不是自己知道這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真的有那么一瞬間,他都覺得,這才是親爹。這個人比親生父親給予他的多得多。他趕緊起身表示受教了,“孩兒覺得處理朝政,能力尚且不足。還請父皇能賜幾位老師,孩兒必定潛心苦讀慎修。”
    林雨桐不由的看了一眼金云順,這太子還真是個明白人,知道今兒莽撞犯錯了,就趕緊退了一步。這份決斷,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果然,永康帝臉上的笑意就更深了,“好好好!教訓(xùn)以嚴(yán),方得以正。你能這么想就好。”
    皇后臉上的神色也才緩和了下來:“太子有陛下教導(dǎo),定然能繼承大統(tǒng),將江山社稷綿延萬代。”
    永康帝臉上的笑意收了一些,但嘴上卻極為高興:“皇后這話說的好啊!順兒也不要辜負(fù)你母后對你的心意。”
    林雨桐拿起筷子剛要夾菜,就聽永康帝突然問了一句,“以后桐桐常進(jìn)宮來才好,也要跟太子好好相處。”
    林雨桐又得放下筷子起身應(yīng)答。
    甘氏看了林雨桐一眼:“有家有室的,做了人家的媳婦的人,做好為婦的本分就是了。哪里能天天往外跑。”
    永康帝卻攔住了甘氏的話頭:“你不要多言,朕自有主張。”
    這一頓飯吃到后來,完全吃不出滋味了。用完飯,林雨桐都沒來得及跟甘氏說話,就被永康帝打發(fā)人給送出了宮。當(dāng)然了,送出宮的,還有幾大車的賞賜。
    可這剛一進(jìn)門屁股還沒坐穩(wěn)呢,宮里的圣旨就下來了。
    林雨桐咬了咬嘴唇,今兒這一步也不知道走的對不對。她趕緊打發(fā)人去給四爺傳信,又叫人擺香案。楚氏帶著金守仁楚懷玉等人也趕了過來,圣旨下到了謹(jǐn)國公府,這就是大事。
    直到四爺回來林雨桐才找到主心骨。四爺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他已經(jīng)知道了,無礙!
    等烏泱泱的人跪了一地,才有太監(jiān)站在上面宣旨。
    “……淑惠聰穎,惟賢惟德……今冊封為云隱公主,享親王俸祿……”
    林雨桐聽的眉頭就皺起來了,沒提一句身世,就是單單的冊封了一個公主。
    而這個封號也很有意思。‘云’是按照皇家的輩分排的,而這個‘隱’字,則意味深長。
    將人都打發(fā)了,林雨桐才問四爺?shù)溃骸敖駜何沂遣皇亲鲥e了?”
    四爺笑了一聲:“不能算是錯了。皇上想將你當(dāng)?shù)妒梗l說刀就不能有自己的意識了?他想用你,你也正好能用他。朝堂上,得有屬于自己的影響力!而你若是一直躲在內(nèi)宅,誰知道你是誰?誰知道你的本事?誰知道你的理念?有碰撞不怕,關(guān)鍵是在這碰撞中,你一步一步的在壯大自身,這就夠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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