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以其超越的智慧,告訴我們,在天時地利人和三方都給力的前提下,事情往往準能成。我接下來想講的故事,就跟這三方密不可分。
筒子樓的構(gòu)造我之前也做了介紹,是兩個房間加陽臺連通起來的一個長串,為了保持每間屋子的通風(fēng),兩個房間中間的門基本不會關(guān)上,特別是晚上睡覺的時候。
而且房子建得比較早,內(nèi)墻只有十八公分厚,隔音效果可想而知。
再加上兩張床擺放的位置,是分別靠著同一堵墻的左右兩面,直線距離只有那短短的十八公分。
這個可以算作地利,下面說下人和。
在老爸和孫阿姨眼里,我跟夏至還是天真無知的小孩子,身體都還沒開始發(fā)育呢,能懂什么。加上白天往往玩的比較累,跑啊鬧啊沒個歇,晚上如果不是睡前喝多了水或吃多了西瓜,一般都可以一覺睡到大天亮。
還有就是,他們可能抱了僥幸心理,認為隔著一堵墻,聲音多少會被阻隔掉大半,只要小聲些就好。當(dāng)然小心起見,他們特地將時間選擇在半夜三更。
有了地利人和的加持,偏偏又遇上了恰當(dāng)?shù)奶鞎r。
夏夜悶熱難耐,一臺鴻運扇放在我們的床尾通宵轉(zhuǎn)動,才能勉強入睡。有天夜里不知怎么的,鴻運扇倒了,往后躺在床上,發(fā)揮不了降溫的作用了。
于是我在燥熱中醒過來。
想必聰明的你們已經(jīng)猜到了,這樣的天時地利加上人和,完美的促成了一件事,那就是,偷聽。
當(dāng)時我剛醒,整顆腦子還處于懵懵的狀態(tài),眼睛眨巴了好幾下,才勉強適應(yīng)屋子里的漆黑。還好有微弱的光線從窗口透進來,不至于黑得那么徹底。
我坐起來,想爬到床尾去把風(fēng)扇扶一下,這時,隔壁屋的動靜吸引了我。我屏住呼吸,仔細去聽,有粗重的呼吸聲,有克制的低喘聲,還有床腳的咯吱聲,所有聲音交織在一起,像是某種隱秘活動的宣言。
我的第一反應(yīng)是害怕,對于未知的事物如此近距離發(fā)生的那種害怕。然后是抑制不住的好奇,對于未知卻能嗅出一絲神秘味道的事物的那種好奇。接著我又感覺渾身更加燥熱,似乎有一股未知的力量在我的身體里到處逃竄,帶動起血液的加速流動。
我愣愣的坐著,不知該如何是好。過了會,我下意識的轉(zhuǎn)頭朝夏至看去。
他也醒了,正巴眨著眼看著我,眼睛在漆黑中顯得特別明亮。他坐起來,跟我肩并肩,湊到我耳邊幾乎用氣聲問:“你也聽到了?”
我的耳朵猛的一陣瘙癢。可我顯然還不適應(yīng)這種瘙癢,稍稍側(cè)過臉,點了點頭。
他沒再說話。
我們倆就這樣并肩坐在黑暗中,靜靜的聆聽隔壁傳來的一切聲響。過了好一會,那聲響漸漸停止了,隔壁恢復(fù)了平靜。
我跟夏至對視一眼,一同平躺下來,拉過毛巾被蓋在身上,一動不動。
身上濕掉的衣服突然提醒了我,風(fēng)扇還沒弄好呢。我一個激靈想再次起身,夏至一把按住我的手,悄聲問:“干嘛?”
他的手心也全都是汗,濕熱濕熱的,我的手像是浸進了熱水里。我的心狂跳不止,用小鹿亂撞都不足以來形容。
于是我就保持不動,直直的躺著,對著頭頂?shù)奈脦ぐl(fā)呆。
夏至的手一直沒有放開,而且越來越用力。我艱難的翻過手,跟他掌心相對。很快的,我們默契的張開手指,緊緊扣在了一起。
或許是剛偷聽完一場神秘的活動,情緒還處于極度亢奮和緊張狀態(tài),跟夏至的這一親密接觸,給了我莫可名狀卻難以忘懷的悸動。
好像過了很久很久,我才再次睡著。第二天干脆賴床死活不肯起,一方面是真的困,另一方面則是,我不知道該用什么神情去看老爸和孫阿姨。畢竟他們不可見人的秘密被我無意中窺聽到了。
夏至應(yīng)該是按時起床的,按時吃過早餐之后,愉快的跟老爸和孫阿姨告了別。然后他爬到床上,拍了拍我的大腿,說:“陽陽,起床了,他們上班去了。”
“我困,別吵我……”我呢喃的說。
“別睡啦,還有作業(yè)要寫呢!”他作勢要把我拉起來。
我跟隨他的力道,順勢趴到他的身上,腦袋擱在他的肩上,繼續(xù)瞌睡。他無奈的笑笑,手托住我的后背,輕輕把我放回床上,“好吧,就給你多睡一個鐘頭。”
可是我睡到最后是自然醒的,醒來慢吞吞洗漱吃完早餐,已經(jīng)快10點半了。夏至已經(jīng)快把當(dāng)天所有的作業(yè)都完成了。
我呆坐在桌邊,盯著他移動的筆尖,做好等抄的準備。
“你說,”我突然開口,“昨晚上我爸爸跟你媽媽,到底在干什么?”
夏至頓住筆,抬頭看向我,“具體我也不太清楚……”
“你就一點都不好奇嗎?”我問。
“好奇啊……”他說,“我當(dāng)時可緊張了,好怕他們發(fā)覺我們倆沒睡覺……”
“怎么可能發(fā)覺得了?”我笑起來,“雖然不知道他們具體在干什么,但我知道,他們干的肯定是羞羞見不得人的事情。”
“可能吧……”他想了想,然后舉起筆往我腦袋上敲了敲,“你呀,大人們的事,還是少管啦,反正我們又不懂。”
我嘿嘿干笑幾聲,摸摸腦袋,說:“那你快寫呀,寫完了我好抄,今天白娘子大結(jié)局呢。”
在那之后,我有好幾次沖動,想再去窺聽一回,可惜始終沒了機會。鴻運扇沒有再倒下過,我夜里幾乎不會醒過來。偶爾幾次被尿憋醒的時候,隔壁屋倒沒有了動靜。
可能那一夜的成功,真的是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吧。
時間一久,我便也漸漸忘了那天夜里隔壁屋的聲響,但是有一些東西卻深深的印刻在我的記憶里,久久不能忘懷。
那種渾身莫名不安的躁動,夏至的濕熱的手,以及與他手指緊扣時的觸感和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