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頭看著她:“那個我回家啊。”
我口上這樣說,其實心里苦的很,回家?這大半夜的,怎么回去,打車又沒錢,住店也沒錢,其實我已經做好了壓馬路的想法,大不了就是在街上呆一晚上。
她走到我身邊:“你還有錢嗎?”
被她這么一說我頓時就有點尷尬的搔著頭發,既然被她知道了,我索性也就說:“沒事,你回去吧,我自己想辦法。”
她看著我:“你怎么想辦法?壓馬路?”
我們四目相對,接著我笑了笑:“真沒事,我都多大人了,再說了,我可以去我朋友那去,這都不是事。”我純粹就是瞎扯,在這我哪有朋友,除了王子家在城里,可離這個區還老遠呢,再說了,大半夜的我總不能去他家吧,王艷還在呢。
她說:“真的嗎?”
我點頭:“恩,你快回去吧,不然你爸媽該著急了。”說著我就去推她,笑呵呵的把她推到小區門邊,然后招了招手就趕緊走了。
我還真怕這妮子再追著我問,我現在發現我這說瞎話都不帶打草稿的了,但是說的多了,不免會有紕漏不是。
拐過街角,看著夜色中亮起的霓虹燈,五顏六色的,再看看大街上的車水馬龍,還有身邊過往的人群,頓時覺得自己有些無奈。
如此美好的世界,卻沒有我李肖宇的容身之地。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突然想這些,十八歲的我,體味著別人不一樣的艱辛,付出著比別人更多的努力,卻還是過得糟糕,生活處境一塌糊涂。
說什么讓媽媽過上好日子,對現在的我來說,遙遠的就像海市蜃樓一般。
想到這些,不禁就有些壓抑,給自己點了根煙,蹲在馬路邊上抽了起來。
狠狠拉了幾口,辛辣的煙草直嗆肺腑,再一個回轉,從口鼻中噴薄而出。
我在想這時間自己該去哪兒,雖然是初秋,后半夜還是挺冷的,總不能這樣挨著不是。
想著想著,肩膀被人拍了一把,回過頭一看:“媛媛,你不是回去了嗎,怎么又在這?”
她對我一笑:“是啊,我跟我媽說去同學家復習,然后就出來了,怎么,不歡迎啊。”
然后她就也就貼著我身邊坐下來了,我看著她:“是啊,你不是去復習么,怎么又跑這兒來了?”
她眼睛一張:“我是故意跟我媽那樣說的好吧,其實我就是想出來找你而已啦。”
我郁悶:“你不是吧,大半夜跑出來就為這事?”
“是啊,不然呢?”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
“你猜?”
“好吧,你贏了,我猜不出來。”
她沖我一笑:“沒有啦,我剛上去和我媽說了,然后就直接跟著你過來的。”
我無語:“合著你一直在我后面跟著啊,趕緊回去,大半夜的,后半夜很冷的好吧,你看你穿這么單,感冒了,我可擔當不起。”
她穿的確實不厚,齊膝連衣裙,一身單薄秋裝,在后半夜肯定很冷的。
她側頭一看我:“你是在趕我嗎?”
我連忙擺手:“不是不是,我是說這后半夜真挺冷的,你和我不一樣,我怕你再凍感冒了,那我可真就罪過大了。”
“有什么不一樣的,大不了就是壓馬路么,不是還有你陪著么,是吧。”媛媛朝我笑了笑,我一愣,她這話的意思容易讓人遐想。
聽著她露骨的話我吸了口煙,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接她的話茬,吐出一口煙圈,我們倆就這么在馬路邊上坐著,看著夜色撩人。
過了一會她問我:“你怎么吸煙了?吸煙不好。”
我頭一歪:“不知道。”我也忘了從什么時候起,自己喜歡上煙草的味道的,只是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抽,煩悶的時候也會抽,一來二往也就習慣了。
接著又是沉默,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就這么在馬路邊上干坐著,反正我讓她回去她也不,索性我倆就這么坐在路邊聊天,她說當初我和媽媽搬走以后,后來沒過幾年,他們家也就搬家了,而她爸爸的生意也越來越好。
她說這兒就她和她媽媽住,我問她她爸爸呢,她告訴我他們后來離婚了,就留給她們這一套房子,每個月只是會給她打生活費。
我看著她:“不好意思啊,這個我不知道。”
她搖了搖頭:“沒事的,我都已經習慣了,后來他又找了個女人,現在人家孩子都能叫我姐姐了呢。”
她嘴上雖然這樣說,心里肯定不好受,我也想不出怎么安慰她,只能說:“他們的事情咱們也管不了,沒事的,大不了以后哥陪著你。”
她呼哧一下就笑了:“這可是你說的啊,我以后可就讓你管了哦。”
看她笑得開心,我也跟著笑了:“沒問題。”
夜色漸漸加深,街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少,兩邊的商鋪也陸續開始打烊了,初秋的涼意,此時也侵襲而來。
她縮了縮身子,裙子往下拉了點,蓋住了露出半截的小腿,我斜過頭看著她:“冷嗎?”
她搖頭:“不冷啊,你剛說什么了。”
“都凍得發抖了還嘴硬。”我拉過她的手,她的手冰涼,我一看她:“手都這么涼,還說不冷。”然后我就給她的手呵氣。
她頭一低,沒說話,任由我拉著她的手,可是這樣也不是辦法,后半夜肯定還會更冷的。
實在沒辦法了,我只能把她拉起來:“走,我送你回家。”
她一個勁的搖頭:“我不回去。”
我無奈的看著她:“后半夜更冷,你穿的這么單,我怕你會生病的。”
她說:“我不怕,你都不怕我還怕什么,不是有你么,你剛才還說要管我呢,怎么現在就不管我了。”
我郁悶:“這是兩碼事。”
“我說真的呢。”
“我也說的真的啊。”
“好吧,我敗給你了。”
又過了好一會,大街上還起風了,我都覺得涼風嗖嗖的往衣縫里鉆,好不冷的感覺,再看看身邊的媛媛,表情有點生硬,估計是凍得。
我停下來,看她:“冷吧,還不聽,你說現在怎么辦?”
媛媛側首一看我:“不冷。”
我聽這話一下子就笑了,這丫頭還真能捱,臉都凍青了,還在這嘴硬,看著她我忽然有點心疼:“媛媛,我送你回家好不好,你聽話。”
“那你呢?”
“我可以去隨便找個地方,反正就一晚上,天亮了我就回去,我沒事的。”我說。
媛媛搖頭:“不要。”我忽然錯覺,她還和小時候那樣真像,硬要拽著我一起玩,不讓我走的樣子。
我笑了笑,伸手去揉了揉她的頭發:“那你說咋辦呢,這大半夜的。”
她嘴唇一抿,看著我,聲音很低,乃至于低的我聽都沒太清楚,我再問:“什么?”
她臉微紅:“咱們可以去賓館的。”
我瞬懵,以為自己聽錯了,啊的一聲就出來了,又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失態,連忙是調整了下情緒。
再看媛媛,頭壓的老低,剛才是我反應太大了,暗暗啐了自己一口后,才對她說:“那個我今天帶的錢不夠。”我只能老實說了。
聽到我的話,媛媛把頭抬起了點說:“我有。”我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只是不知所措的接過她掏出來的一百塊錢。
然后就去找了家賓館,前臺是個中年婦女,她一看我,再看了一眼我身后站老遠的媛媛,就說:“有身份證么。”
我一愣:“啊?”我還不知道開房要身份證,只能搖了搖頭:“沒有。”
然后那女人神秘一笑,丟給我一張房卡:“303,十二點前退房哦。”
我付了錢拿起房卡就和媛媛上了樓,房間里就兩張床,一臺電視機很是簡陋。
我們倆就面對面坐著,一時間彼此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同處一室,難免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