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城的東方種滿了潔白的白玉蘭,就像悅來客棧院子里那幾棵長勢極好的白玉蘭一樣。春夏,圣城的風從東方吹來,整個圣城都彌漫著迷人的香氣。
早春的夜晚,從城郊往城里望去,一片燈火,整個圣城像一顆巨大的,熠熠生輝的夜明珠,在寧靜沉默的夜晚里閃光。這個不夜的城市,像神話中精怪棲息的幻景。燈火闌珊,香車寶馬,一片熱鬧繁華。
洛錦嫣穿著精致的繡鞋,裙擺搖晃,如同一朵正在綻放的花朵。
我微微一笑:“錦嫣,晚上圣城易進不易出,估計我們晚些時候要在城里住一晚了。”
“好。”她柔柔一笑。
我們坐著馬車輕易的進了城,圣城的保衛(wèi)對于悅來客棧的盤查不甚嚴格,只要出示證件就進去了。
至于另一伙的玹琰幾個人…大概沒有人敢攔著皇帝進城吧。
一路沿著青石板路走到鬧市區(qū),街道干凈整潔井井有序,在安靜的夜里并不冷清。
夜市是很長一條街,遠遠地看就像個大燈籠,紅紅火火的。吵鬧的聲音傳的很遠,從邊緣開始就非常喧囂。
馬車穿過重重街道,直接停到品紅樓門口。
洛錦嫣的丫頭明香扶著洛錦嫣下了馬車,站在品紅樓的門前,她微微的怔住了。
一旁品紅樓的門童見到我們?nèi)A麗的馬車停在門口連忙堆笑諂媚地跑來:“這位美麗的小姐,您是第一次來品紅樓嗎,我們品紅樓門面可是整條街也沒人能比得上的,大氣的連衛(wèi)明公爺來了也要贊一聲呢…”
的確,品紅樓的前門高大華美的令人驚嘆,正面看去共有四層,重重疊疊的光影從里面影射出,像是錦緞糊成的窗紗在燈光后五彩繽紛。光是一個門,就有十人寬那么高大,門上,門旁的紅柱,門上的雕花涂著金色,墻壁上的彩繪栩栩如生。
旁邊的樓閣跟它一比簡直渺小的不值一提了。
甚至沒有一個人間宮殿有如此精致。美的簡直......有些逾越了。衛(wèi)明公爺也是敢贊,怕是圣意縱容吧。
“敢問小姐您怎么稱呼?”
“嗯…?”洛錦嫣回過神來,微微一笑:“我姓洛。”
“哦哦您好洛小姐,這位小姐呢?”
小廝邊問邊領(lǐng)著我們向里走去。
我也笑:“凌策。這位小哥,聽說你們今天有名妓林可恩的舞?麻煩幫我們訂個好位置。”
那小廝有些為難:“這…凌小姐,林姑娘這一舞實在是難得,從兩個月前開始就開始預訂了。今天已經(jīng)沒有空余了。”
“銀子不是問題。”
小廝搖搖頭:“不是銀子的問題,售價最高的暖閣臺九千兩銀子一晚,也在一個月以前就賣完了。”
“哦…”洛錦嫣不禁失望。
“無妨,不是還有你姐姐她們嗎,我們?nèi)フ宜麄儭!蔽覍λUQ郏D(zhuǎn)頭又問道:“這位小哥,實不相瞞,這位洛姑娘是武侯爺?shù)牡斩〗悖裢砺宕笮〗阋矐撌莵砹说模贿^我們走散了,你幫我們尋尋可好?”
那小廝一聽是洛家二小姐立刻又驚又喜,知道自己遇上貴人了。馬上答應幫我們找洛錦茹。
于是我和洛錦嫣跟著另一個小廝找了一個雅間。
紅毯鋪滿地,處處鮮花,紅綢輕紗。
長長的長廊和樓梯,轉(zhuǎn)角之后又是一處景致。
門牌上畫著藤蔓,篆文寫著魏紫。
小廝在門口站定,打開門,請我們進入。
洛錦嫣一路驚艷一路贊嘆,到了門口一刻不停的急著進去。
我在后面笑笑,這人間的確繁華,這里一片歡聲笑語,每個人都放聲縱情,毫不吝嗇。只要進入了這個花花世界,整個人都會融入這一片聲色犬馬之中無法自拔。歌女,舞女,西域水果,酒,琉璃水晶。一切都是這么真實又是這么虛幻。
房間里也是和外面一樣的風格,洛藍之款步走到桌邊輕輕的撫摸桌角。
估計三月和洛錦茹一起,一定興奮壞了吧。
“沒想到,這光圣城竟繁華至此!”她嘆道。
“嗯,品紅樓天下聞名,果不虛傳。”我說。
“就連在葆州,我的家也沒有如此奢華…這里一個風月場就能豪華如斯。”
“處處香車寶馬,燈火闌珊…”
“你該慶幸才是。”我漫不經(jīng)心的斟了一杯酒:“武侯清廉忠心,才換來你家兩朝不倒。不若如此,你也沒有來到這繁華光圣城的一天!”
“這一切,再豪奢,也不過是一時虛幻的景色罷了,輕輕一推便倒了,沒意思,沒意思啊!”
洛錦嫣轉(zhuǎn)頭盯著我。
我放下酒杯,在桌旁拄著頭,笑:“藍之小姐何故如此看我?”
她搖搖頭:“不怪世人盛傳悅來客棧二位當家聰慧無比,堪比當世諸葛。你又是□□,又是灑脫不羈,錦嫣確實拜服。”
“哪里,不過是想說什么說了什么,想做什么做了什么而已!俗人一個!只是沒有旁的束縛,天地任我逍遙快活!”
話音剛落,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洛錦嫣打開門,外面是剛開始那個小廝領(lǐng)著洛錦茹和玹琰一行人。
洛錦茹依舊是那副冷漠的,不屑的神態(tài),明顯一句話也不想和洛錦嫣說。
見狀,三月蹦蹦噠噠的沖了進來:“錦嫣小姐!凌策!!!!這里簡直!!!太美了!!!”
我深以為然:“是啊!!!”
洛錦茹嘲諷的冷哼一聲,轉(zhuǎn)身走了。
她冷哼聲音在屋子里清晰無比,眾人都聽的清清楚楚。
三月不管她,自顧自笑的開心,又跑到我身邊來耳語幾句。洛錦嫣卻低下了頭。
門口的玹琰風流無比地搖搖扇子,淡笑,并沒有出去追。
王世銳無措的看了看無動于衷的玹琰,又看看走遠的清高的洛錦茹的背影,想了想,呸了一口,咬咬牙追了過去。
哈哈!王世銳這可憐孩子!又奉命保護玹琰和洛錦茹洛錦嫣,玹琰又不管,洛錦茹落單的時候,又不得不前去保護洛錦茹。
小廝見狀有點懵,也搞不清什么情況。
我沖他笑瞇瞇地招了招手:“來,”
小廝屁顛屁顛地來到我面前,我指著面前拿著把紫檀扇子王霸之氣四射的玹琰對他說:“這位爺,瞧見了?”
小廝連忙點頭。
我說:“好好伺候這位爺,他有什么要求都要滿足,要是有什么困難去找你們掌柜的。記住了?”
小廝又把頭點地如同搗蒜。
我滿意地笑。
玹琰瞟了我一眼,終于把扇子折起來掛好了。轉(zhuǎn)而居高臨下地對小廝說:“周廷瑋大人的暖閣臺收拾干凈了?”
周廷瑋乃是朝廷堂堂從一品大員,此人權(quán)勢滔天令人懼怕。一般他想要的花樓姑娘沒人敢搶,他想聽的舞曲彈奏沒人敢搶先欣賞。所以他在這品紅樓里威名甚遠,從來沒人敢惹。
用三月的話說,如今突然冒出來一個貴氣十足的威儀公子,兩句話就嚇得周廷瑋連滾帶爬面露諂媚地獻出了自己的包間,還恭恭敬敬地掏了腰包請求陪坐。
這么個驚悚的場面把品紅樓里的一干下人嚇尿了,一個個瑟瑟發(fā)抖有如糠篩,連猜都不敢猜測來人的身份了。
倒是惹得她暗自笑開懷了。
不過眼前的這個明顯非常成器,我想道。
那小廝在他面前弓著腰,頭都不敢抬高,卻又恭敬安穩(wěn)地回答:“回爺?shù)脑挘呀?jīng)去收拾了,您和幾位公子小姐現(xiàn)在就可以移步暖閣臺。而且照您的吩咐,周大人已經(jīng)離開了包房。”
“嗯。”玹琰微不可見的點頭,不再理他,又忽然轉(zhuǎn)過頭來對我說:“凌策姑娘,走吧?”
啊?凌策?叫我?
我轉(zhuǎn)了一圈眼睛,眼見眾人的目光瞬間如同吸盤一樣粘在了我的身上。
而玹琰已經(jīng)高貴冷艷的絕塵而去,只留下了一個暗紫與金繡的衣袍背影。
我連忙跟了上去,三月湊到洛錦嫣身邊,路過我時兩眼放光地八卦:“凌策,發(fā)生了什么?你和他已經(jīng)混熟了?”
我暗自思考了一番我到底是哪里招惹這位爺了,難道就因為剛才一時玩笑對小廝那句話?
玹琰皇帝不是在記仇吧!!??
想了半天,無果,只好對三月無奈的擺擺手:“誰知道呢,帝王心難測啊。”
她聽聞,深有感觸一般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沉重的拍了拍我的肩,示意我好自為之,又火速恢復了少女心回到了洛瑾嫣旁邊。
管他呢,一個人間帝王,除非他做桀紂之為禍害人間,置百姓于水火,致天下大亂,否則牽扯不到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