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恩冷漠高傲地很,即使面對大英最尊貴的帝王。
可是無論她再如心高氣傲,在說一不二的強權之下,也不得不低頭。
如同現在坐在暖閣里陪伴被央求單獨接受林可恩陪伴的玹琰的我們,和站在門口,一身藍衣面色不豫的林可恩。
她的臉色難看到極點,目光里摻著冰茬,被品紅樓樓主半是強迫半是威脅的逼進來,想必心高氣傲的林可恩心里一定恨極了玹琰。
她身邊的是品紅樓的樓主,一方商業巨賈方禾鳴。方公子翩翩公子之姿,笑容和煦。
會出現這么尷尬的場景跟剛剛那位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周廷韋大人有關,當他挺著肥溜溜的大肚子不客氣地被攆了出去的時候,方禾鳴就知道自己樓里來了個不得了的人物,立刻派最好的小廝丫頭照看著,等林可恩一舞結束了,他又派人來問候貴人是否需要從不陪客的林可恩接待。語氣那叫一個親切可人又動聽啊!
這廂玹琰正無聊呢,聽見下人如此誠懇的祈求,便無可無不可地點頭同意了。
于是,萬般不情愿地林可恩冷著臉被方禾鳴親自送了進來。
方禾鳴低頭抱拳,聲音沉靜溫和:“禾鳴見過公子。”
老板都行了禮,林可恩只好跟著福了一禮:“林可恩見過公子。”
玹琰不語,看著一張臭臉的林可恩似笑非笑。
方禾鳴見狀,扶著林可恩的肩膀,暗自用力按了按,笑晏晏地對玹琰說:“禾鳴知道今日公子賞臉,特意叫來了林可恩給公子助興,還…”
“助興?”洛瑾茹打斷他,嘲諷道:“如此‘助興’,真是頭一回見。”
林可恩目光冰冷,看了過去。
方禾鳴倒是一點也不惱,依舊和和氣氣:“洛大小姐說的是,是禾鳴調教的失誤。”
洛瑾茹不為所動,方禾鳴也不再理會她,只看著玹琰。
玹琰淡淡道:“敗興而已。”
方禾鳴問言變了臉色,強笑道:“公子有所不知,林可恩從不接客,在品紅樓當作大家閨秀養的,所以難免有些心氣。”
“大家閨秀??”三月咂舌:“舞姬也好,藝妓也好,都不過是個戲子,戲子輕浮!竟然敢稱大家閨秀!你…置大家臉面何存?”
果不其然,洛氏姐妹都白了臉,眼神厭惡地看著林可恩。
林可恩更不好受了,小臉黑的如同鍋底一般,卻不置一詞。她確實也沒資格說話。
方禾鳴沒想到自己這話竟觸怒了真正的權貴小姐,急忙道歉:“是禾鳴失言!”
屋里一時氣氛尷尬。
這時,玹琰的臉上浮起笑意:“如果你是故意的,我大概會真的很開心。”
方禾鳴抬頭,明顯沒有聽懂他的意思。
其實我也沒懂…
果然皇上就是皇上,高深莫測不可小覷啊!
一屋子人都在思考玹琰這句話是什么意思的時候,門又被敲響了。
這個敲門聲節奏鮮明而禮貌,中規中矩的,這個時候倒也不惹人厭煩。
玹琰抬眼,王世銳便走上前去開門。
出乎我們意料的,門外站著的是一個穿著黑色長袍的男人,他長相俊秀極了,如果用對比襯托來描述的話,就是比玹琰還俊美,比王世銳少了一份英氣,比方禾鳴多了一份正氣。如果林可恩是女人中面貌佼佼者,那這個人,就是男人中的“林可恩”。
他身材修長,黑袍襯得他更加沉穩有型。黑色的高靴干凈的一塵不染,由此可見此人如果不是潔癖,一定非富即貴。他黑發束起來,整潔的一絲不茍。雙眼深邃有神,目光炯炯,令我為之一震。
這個人,就是比東宸還要好看。
我沒想到人間竟還有如此尤物,定是前幾世修來的大福,或者受到了閻王爺和司命星軍的特殊關照,命中注定多劫的那種。
無論哪種,都夠特殊。
我正琢磨著要不要回頭回了天庭,閑來無事時瞧瞧這個美人的來歷時,更沒想到的,他面不改色地跪拜道:“臣奉之,見過公子。”
奉之?周奉之?
我思索了一下,原來是皇城中負有盛名的青年丞相。年紀輕輕就登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之位,手段鐵血,為人行事一絲不茍,說一不二,出了名的“死板”。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可見傳聞也不屬實,他的眼睛那樣深邃有神,哪里有一絲一毫的“死板”呢?
玹琰笑道:“丞相大人,別總是那么一本正經的,在如此豪奢迷醉的風月場,笑一笑也無妨啊。”
周奉之微微垂頭淡淡道:“臣惶恐。”
你哪里有惶恐的樣子啊喂!
王世銳倒是高興的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眉飛色舞地怪笑:“奉之啊奉之,沒想到我們老古板的丞相大人也會來這種地方逍遙啊~?”
周奉之未語,方禾鳴終于微弱地插了一句話:“…是禾鳴…請周大人來的。”
“方才…林可恩的舞蹈,是周大人奏的曲。”
他一說,眾人都愣了。
堂堂丞相,竟然給一個舞女奏曲?
這豈不是笑話么?
周奉之臉色卻變都沒變一下。
只是淡淡道:“林姑娘舞姿精妙,令人拜服,這一場舞,將是百年難得的盛景。我雕蟲小技,今日有幸為林姑娘伴樂,也無憾了。”
怪不得我剛開始聽的時候,就覺得這伴樂不凡,看來果真如此。
玹琰笑:“也罷也罷!周大人自幼是個愛樂愛詩愛歌的風花雪月之人!我早該料到今日的!”
王世銳也笑了起來,爽朗的笑聲充斥了房間,屋內的氣氛變的柔和起來。
“既然今日林小姐無心陪本公子,今日就罷了吧。”
玹琰起身,膝邊絲綢的紫袍滑下,金龍隱約可見。他走到方禾鳴身邊,居高臨下地掃了一眼他,然后在林可恩耳邊輕聲說:“林姑娘,很快,我們就會再見面的。”
語畢,他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王世銳連忙跟上,洛錦茹緊隨其后,路過林可恩時,眼底的厭惡連遮都遮不住,鄙夷萬分的離開了。
很快,洛錦嫣和三月也跟出去了,林可恩無暇他顧,與她今晚丟盡臉面的方禾鳴老板一齊狼狽的逃了。
諾大的暖閣很快空曠了起來,只剩下了我和周奉之二人。
從暖閣里向中心的舞臺看去,三樓的空間寬敞明亮,有一個暗紅的紗擋住的地方,不顯眼,又有些神秘,外面紅紗悄悄飄動。
“你們就是在那里奏曲的?”我看著那個地方,問。
周奉之抬頭,順著我的目光掃了一眼,語氣平淡:“是。”
我轉過頭看著他的眼睛:“你奏的是琴,岳王朝和化年間唯一的一首名曲《胡人》。為什么要在鳳凰涅磐的時候彈奏這首曲?”
他終于抬眼,對上我的目光:“知道這首曲的人可不多。”
何止不多,記載的琴譜堪稱孤本,除了天宮有,人間只一本,也只有你看過。
我默默地想,卻只笑笑:“略有涉獵,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他也不再追究,語調平淡卻認真:“我猜胡人被趕盡殺絕又翻身再起的大悲大喜,也和鳳凰涅槃是一樣的吧。別的曲子,我覺得有些刻意的花哨了,這個鳳凰應該很平淡,絕地而生的如同世上的所有人一樣。”
我想了想,忽然覺得,這個凡人似乎,太有慧根了?
他繼續說:“不知姑娘是何許人?”
“嗯…嗯?”我從思緒中蒙的抽離:“什么?”
他依舊面無表情,只是語氣上揚了些許:“姑娘你是哪里人?”
搭訕要有些誠意好嗎喂!!
別人說你一本正經老古板你就一本正經老古板了嗎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