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婷又瞥了一眼姚遠,姚遠也不以為意,咧嘴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便縮回了椅子,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蔣婷收回目光,露出一個冷漠的笑容,“但是它依舊是墜落了,墜落在了我們的手里。”
“我們的手里?蔣婷女士,它要是真的在我們手里,我們現在就應該已經著手研究它了,而不是從新一代里面選出來一批人搞什么觀摩團。”從任敖之進來這間房開始,坐在戴證良右手邊的這個略顯發福的男人就一直都在和藹可親的笑著,就算現在也是一臉的燦爛笑容,所以一開始任敖之認為,他或許是這些人里面最好說話的一個。
可是現在看來他每一句話里面似乎都帶著刺。
“姚遠同志。”戴證良老先生皺了眉,右手指節輕輕叩了桌子,發出篤篤兩聲輕響,“請注意一下你的言行,蔣組長,你繼續。”
姚遠聽了坐直了身子,笑容不減,點頭稱是。
等姚遠坐好,一直沉默的任敖之突然舉手示意,見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之后,他提出了聽完這番話之后就一直縈繞在自己心頭的疑問,“可以說明一下么,為什么這個外星飛行器要選擇秦嶺作為第一落點,而姚主任又要將其稱呼為一次精準的降落?”
“年輕人,不錯的洞察力。”戴證良老先生露出一個贊許的微笑,“至于原因嘛,我們可以先等蔣組長說完在作統一解釋,蔣組長,你繼續。”
“好的。”蔣婷再翻了一頁文件,面色嚴肅地說道,“在這其中還有一個細節是之前沒有注意到的,在這艘……飛行器進入我國南海境內二十九秒后,我國對其進行了二次攔截,也是全部九次攔截中的最后一次攔截,這一次雖然依舊沒有對該飛行物體產生明顯對影響,但是據觀察員報告,當時那個飛行器有分裂出一塊碎片。經過觀察,那塊碎片在空中進行了多次姿態調整,顯示出明顯的智能表現,在進行了二十一次空中姿態調整之后它墜落在了首都南邊的防護林中。”
聽到這里,任敖之抬起左手,緩緩撫摸過右肩,瞇起了眼睛,神情專注,心里不知道在想著些什么。
“在這之后,我們回收了墜落在秦嶺的主體,出乎意料的雖然飛行器主體表面損毀嚴重但是內部卻近乎是完好無損,在回收過程中未發現生命特征。于是所里將注意力放在了分裂出去的那塊碎片上,經過分析,所里一致認定,有地外文明生物降落在了首都。”蔣婷皺緊了眉頭,表情嚴肅,“這并不是什么好事,所里面已經將這次的事件定義為第二級事件了,北京分部第一時間趕到了碎片的降落點,可是在那里我們什么也沒有發現,墜落的飛行器的歸屬一直沒有定下來,最后組織只能申請征集了你們這些有潛力的新人來。”
坐在蔣婷對面的姚遠又笑了一下,卻沒有多說些什么,可是在座的幾位卻都心知肚明的微微點了點頭。
“基本情況就是這樣了。”蔣婷整理好手中的文件,將它重新放回牛皮紙袋里,結束了發言,“你們現在還有些什么問題么?”
“剛才任敖之同志提到的問題怎么說?”盧樂見蔣婷似乎沒有再開口的意圖便提問道。
戴證良老先生咳了一聲,抬起目光,“你們知道洞陸拐基地的故事么?”
在座的幾位年輕人都搖了搖頭,可是又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那是四十年前……”看見在座的幾位年輕人都將疑惑的目光投向自己,老爺子又咳嗽了一聲,目光向著左上方飄起,一字一句地緩慢地訴說著,“那是四十年前,那個時候我國開始了一場規模宏大的‘三線建設’,當時的指導思想是出于戰備考慮,這里山高溝深,十分隱蔽,有利于建造大型基地。秦嶺,是一個優良的選擇。經過努力,幾萬人遷到距鳳縣城十二公里的龍口鎮,在相當艱苦的條件下,完成了基地建設并投入航天科研、生產和試驗任務。”
“一切都在順利的發展,直到一九八一年八月,基地遭遇了歷史上百年不遇的洪水和泥石流災害,道路、廠房、住宅嚴重被毀,水、電也中斷了,甚至基本生活用品也要靠人到外地背。基地派人爬過被洪水、泥石流沖毀的鐵路橋,到寶雞市向北京報告了災情,要求遷到關中平原中部。同時考慮到時代條件的改變,經過調研、制定搬遷方案,中央批準將洞陸拐基地整體遷往西安市南的長安區韋曲鎮,直到一九九四年才全部搬遷完畢。”他一邊回憶著一邊訴說著那個年代的故事,他說的很慢,可是在場的卻沒有一個人打斷他或者催促他。
“他們一舉遷往西安,只留下……大片空置的房屋……與日漸蕭條的龍口鎮。”戴證良頓了頓像是在整理思緒,同時臉上的表情也逐漸的變得奇怪了起來,“可是,這些卻都只是表面,別人不知道的是,那個時候他們之所以撤離,并不僅僅是因為自然災害,那場自然災害只是一個引子,一切事件開始的引子。”
“于是,在所有人都撤離之后,一座名為七幺〇〇廠的基地在這片大山深處建立了起來……”他挪動了椅子,讓自己稍微遠離了桌子,然后張開雙手,臉上是平靜的神色,“也就是這里。”
“你們直到為什么總說秦嶺是華夏文明的龍脈么?”說到這里戴證良老先生突然蕩開了話題。
“我知道,因為秦嶺處于中國版圖的正中央,也是中國惟一一座呈東西走向的山脈正是因為有了這隔絕了中國南北的秦嶺,才會有八百里秦川的風調雨順,最后興起了周、秦、漢、唐等朝代。”從開始到現在一直沒有說過話的來自南京機電十四所的華山晴接了話。
“這是一點,可也不止于這一點。”戴證良的臉色突然之間變得很無奈,無奈之間甚至還有一絲敬畏,“那一次塌方,讓我們知道了……”
他放下雙手,語氣沉重,“知道了,在這秦嶺深處還埋藏著一個絕不屬于我們地球的文明遺跡!而這艘飛船就是沖著這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