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淺腦子里空白一片。</br> 耳畔嗡的一聲，像是有什么東西轟然炸開。</br> 他的身上都是退燒流下的汗水，握在她腰間的手臂溫度滾燙，他覆身在她身上的時候，姜淺緊張到無法呼吸。</br> 陸清時并沒有醒。</br> 他仍舊是閉著眼的。</br> 幾乎是憑借著本能，他吻住了她。</br> “小羽......”他低聲嘆息，略帶薄繭的指腹落在她的肩頭，薄唇蹭著她臉頰的肌膚。</br> 姜淺身子一僵，眼眶瞬間紅了起來。</br> 清透的淚水無聲無息的掉落，她仰頭望著山洞暗黑的頂。</br> 說不清難過和悲涼，哪一個更多一點。</br> 陸清時又把她認成了姐姐。</br> 陸清時是沒醒，但他的吻并不克制，也許潛意識里知道對方是他沁入骨血的女人，是他等了多年，愛了多年，卻始終沒能在一起的人。</br> 他咬她的唇。</br> 模糊的意識間，仿佛聽見女孩兒悲傷的哭泣。</br> 他的吻沿著她修長白皙的天鵝頸下落，落在她纖細的鎖骨。</br> 他聞見她身上如梔子花般清幽的香氣。</br> 記憶里那重重的雨幕下，種在陸家老宅后花園的那株梔子花，脆弱而美麗，還有雨后的青草香。</br> 花園里的纖纖少女，白裙黑發，輕靈美妙的舞步，一顰一笑，肆意綻放在他的心尖。</br> 夢境是模糊的，大片的記憶分崩離析，他時而會有些分不清，到底想要摧折的是那個美麗的少女，還是那株風雨中楚楚可憐的小梔子花。</br> 姜淺身子輕輕顫著，清澈的小鹿眼盡是淚水，發絲也被眼淚沾濕。</br> 一雙小手緊緊抓著身下的竹塌邊緣。</br> 呼吸和心跳早就亂的不像話。</br> 她沒有反抗。</br> 因為她絕望的意識到，只有在這種時候，在他不清醒的情況下，她才能得到他一星半點的憐惜和疼愛。</br> 他清醒著的時候，她連靠近他，都需要想一萬種理由。</br>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算不算犯賤，但這一刻，她聽見自己的心，在無比清晰的告訴她，她愿意的......</br> 就算陸清時把她當成姐姐，她也愿意，因為落在她身上的吻，是那樣真實，是出現在她無數次的夢里，卻始終愛而不得的妄想。</br> 她閉上眼睛，決定別再去想。</br> 管明天會怎樣......</br> ......</br> 晨曦微光沖破無邊的暗夜，光影只照亮著山洞口。</br> 但氣溫很快有所回暖。</br> 陸清時醒來的時候，聽見了搜救隊的聲音。</br> 退燒之后的身體有著沉重的疲累，他不得不閉著眼睛緩了很久。</br> 直到感覺到搜救隊的呼喊在越來越近，他才慢慢睜開眼，柴火的火光照亮著一角的視野。</br> 他躺在榻上，丫頭在一旁生火。</br> “姐夫，你醒了？”姜淺放下樹枝，急忙走過來，將他扶起。</br> 陸清時按了按脹疼的太陽穴，看見自己身上被扣的歪歪扭扭的襯衫，姜淺立馬解釋，“姐夫，你昨晚發了高燒，把我嚇死了，你身上是濕的，所以，我把你的襯衫......”</br> 怕他會覺得她這樣的舉動很唐突，姜淺不敢說下去。</br> 陸清時點了點頭，目光落向她，“辛苦你?！?lt;/br> 姜淺抿了抿唇。</br> 她低著頭，可因為陸清時是坐著，所以一下子就看見了她唇角上的傷口，他蹙起眉頭，“嘴唇怎么了？”</br> 姜淺嚇了一跳，下意識把唇角抿的更深，又裝作淡定的笑了一下，“昨晚山洞里太黑了，我抱樹枝的時候，不小心被樹枝刮了......”</br> 似乎是怕他不相信，她又補了一句，言辭有些委屈，“肩上和胸口也被刮了......”</br> 陸清時自然不可能去檢查她的肩頭和胸口，也就沒有懷疑她的話，只道，“回去記得上藥，再淺的傷口，也有感染的風險?！?lt;/br> 姜淺聽話的點頭。</br> 她知道，承載著無盡欲望的黑夜已經結束，昨晚那場纏綿擁吻的荒唐，終究只能成為她一個人的回憶。</br> 盡管兩人并未發展到最后一步，她沒能徹底成為他的女人，不過那也夠了。</br> 那樣的回憶，足夠撫慰她寂寥的后半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