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時撫了撫她的腦袋,視線溫和的看著她,“叔叔還有事情要忙,你要聽媽咪的話,好好吃飯喝水,這幾天不要亂動,等再過段時間,你就能重新上幼兒園。”</br> 陸之翎雖然才三歲半,可她從小鬼精,陸清時沒有說會再來看她的話,她一下就知道了是什么意思,漂亮的大眼睛立馬又淚汪汪了起來,“叔叔,那之翎以后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你了?”</br> 姜淺指尖發僵。</br> 陸清時面色平靜,沒有正面回答她的話,只告訴她,“如果有緣,我們會再見的。”</br> 小之翎自然聽不出這句話里深層的告別意思,只以為陸清時是答應了她以后還會再見,就乖乖把眼淚收了回去。</br> “那叔叔,之翎以后會乖乖吃飯喝水,會聽媽咪的話,你要記得來看我哦,不然之翎會很想你的......”</br> 陸清時答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就收了眼底深藏的眷戀,離開了病房。</br> 姜淺始終站在那里。</br> 目光看著窗外。</br> 陸清時走的時候,她也沒有看向他,而陸清時也沒有向她告別,或者正式跟她說一聲再見。</br> 兩個人都把絕情發揮的淋漓盡致。</br> 只不過她眼眶微微泛著紅,到底還是泄露了她不愿言說的心酸。</br> 車子停在停車場。</br> 陸清時拿出電子車鑰匙,剛解鎖,李堯跟了出來,“老師,請留步。”</br> 陸清時停下腳步。</br> 停車場里很安靜,李堯從身后過來,客氣的笑著,向他伸出手,“您來m國有一陣子了,我一直沒有抽出時間來看一看您,本來我和淺淺商量著,選個周末請您來家里一敘,可您也忙,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總算今天有時間,有些話,我想跟您好好聊一聊。”</br> 昔日跟在他身邊的少年,如今眉宇間已經有了成熟穩重的氣度,不卑不亢,陸清時點了點頭,回握他的手,“想聊什么。”</br> 李堯看著他,這些話他其實想說很久了。</br> 他和陸清時算起來已經四年沒見,但其實陸清時的近況,他都是知道的,他也知道哪怕姜淺和陸之翎遠在m國,只要陸清時還愛著姜淺,遲早有一天,他們還是會再見的。</br> 所以李堯早有心理準備。</br> “淺淺現在過的很好,之翎也很好,她雖然一直想要爸爸,但她并不知道她的爸爸就是您,”李堯開門見山,沒有繞圈子,“可是這樣的好,是經過了時光漫長的治療,淺淺剛來m國的時候,經常因為想您而生病,后來生了之翎,又得了產后抑郁,這些她最需要您在身邊的時間您都不在,她好不容易熬了過來,您現在又突然出現在她們面前,到時候又離開,您想過淺淺能不能承受的住嗎?”</br> 李堯說這話,其實鼓足了勇氣,陸清時于他有恩,資助他上大學,又親自帶著他讀研讀博,可以說李堯如今這一身光輝的榮耀和前途,全部都是陸清時給的,且感情上的事很難分對錯,他確實沒有資格去指責陸清時什么。</br> 但他太愛姜淺了,哪怕他知道姜淺現在并不打算和陸清時再續前緣,但一個人身體的反應是騙不了人的,姜淺見到陸清時的時候眼神會閃躲,會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為他紅了眼睛,他知道姜淺根本就沒放下過陸清時,他也怕陸清時和她頻繁的見面,會讓她本就不堅定的心再一次奮不顧身的撲向陸清時。</br> 所以他糾結了這么多天,還是說了。</br> 他知道陸清時從來理智清醒,一定明白他的意思。</br> “老師,對不起,我知道我說這些話僭越了,”李堯說,“但我真的很愛淺淺,我知道您也一定希望她后半輩子能夠幸福快樂,既然這份幸福和快樂您給不了她,那就請您高抬貴手,成全我。”</br> 李堯語氣真誠,也是一萬分的誠心和懇求,說完還朝他鞠了一個躬。</br> 停車場里光影昏暗,兩個男人都站在光線晦暗的地方,一個挺拔耀眼,一個沉穩清貴。</br> 可一個是朝氣蓬勃的初生太陽,一個卻已是迫近黃昏的夕陽。</br> 不遠處的車道上偶爾有車子駛過,遠光燈朦朧的光線快速掠過陸清時清雋的側臉,他微微垂首,靜默幾秒后,伸手拍了拍李堯的肩膀,“我知道。”</br> 李堯一怔,心情開始激動。</br> 哪怕陸清時沒再說別的話,可以李堯對他的了解,他知道老師這是愿意成全他的意思。</br> “謝謝老師!”他高興的抬頭看他,“我一定會好好照顧淺淺和之翎,一定會把之翎視如己出!”</br> ......</br> 陸之翎傷口恢復的還可以,沒有感染,第三天的時候,已經能夠在病床上小小的爬動了。</br> 醫生撤了營養針,姜淺讓琴嫂煮了骨頭湯,小家伙不喜歡喝,鬧著要喝可樂,姜淺只能一點一點哄著她喂她喝下去。</br> 這期間白依帶著白然然來了兩次。</br> 但姜淺一次都沒見,全被十七攔在了門外。</br> 白依懇求她撤訴,說園里要開除白然然難道這樣的懲罰還不夠嗎?孩子這么小,就算未滿十二周歲不用承擔刑事責任,可若是被起訴,這樣的污點必然會在檔案中陪伴他一輩子,不就是小孩子之間鬧點矛盾,她問姜淺怎么能這樣狠心。</br> 當然,這些話姜淺不是第一時間知道的,因為十七當場就把白依轟了出去,把她罵了個狗血噴頭,白依的這些鬼話,十七自然也不會告訴姜淺,省的她聽的糟心。</br> 姜淺后來還是知道了,是因為白依第二次帶著白然然來的時候,動了白家在醫院的關系,醫院院長親自賠笑過來的,讓姜淺不得不去理。</br> 姜淺其實沒有起訴白然然,這陣子她全部心思都在陸之翎身上,還沒有時間來得及收拾白然然一家,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陸清時的意思。</br> 但姜淺沒解釋,只給了院長一句話,要她撤訴可以,讓白家人不管是誰,也從滑滑梯上掉下去,讓鋼筋扎穿脾臟,這事就算完了。</br> 院長聽了嘴角一抽,但姜淺態度強硬,院長連賠償的方案都沒機會開口,就知道這事再無商量余地,氣的掉頭就走。</br> 一星期后,陸之翎出院。</br> 離姜淺進研究組的時間也只剩不到一周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