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心蹙的很緊，下巴卻溫情的貼著她哭濕的臉頰，沉默數秒后，他問了一聲，“這幾個月，焦慮煩躁的情緒是不是出現過很多次？”</br> 姜淺推不開他，反而身子都被他禁錮著，她確實煩躁極了，她不知道陸清時問的是什么鬼問題，他以為這樣，就能揭過他和姜羽曖昧的事嗎？</br> “關你什么事？”她又委屈又恨，嗓音沁滿了淚意，“如果你心里只有我一個人，我也用不著焦慮，用不著煩躁！”</br> 陸清時喉結壓抑的滾了一下。</br> 但顯然，他現在憂心的，跟她所憂心的，不是一回事。</br> 許是擔心會嚇到她，回來的路上他就想了很久該怎么跟她開口，但精神失常出現幻覺這種事，除了如實告知然后擺正心態接受治療，并沒有別的好辦法。</br> “我心里只有你一個，”他嘆息著將她抱緊，溫暖的掌心貼著她的后腦，他不知道她下午到底看到了什么，更無從解釋。</br> “你騙人，你們手牽著手，她要摔倒，你還扶她，她靠在你懷里你也沒有拒絕！”女孩兒歇斯底里的哭，滾燙的眼淚浸濕著他的脖頸，很快就滑進了他的襯衫衣襟。</br> 陸清時感受著她的絕望，心情與她一樣沉重，他猜測姜淺說的女人應是姜羽，只能順著她的話安慰，“任何人在我面前摔倒，于情于理我都該扶一下，但手牽著手不至于，除了你，我不會牽任何女人的手。”</br> 姜淺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埋首在他懷里，身子不停的顫抖。</br> 她確實沒有看清他到底有沒有和姜羽手牽手，那會兒怒火正上頭，可她覺得事情絕對沒有陸清時解釋的那么簡單，就算除開那一幕不算，那還有那支口紅呢？姜羽留在他車上的口紅呢？</br> “那那天你為什么要讓姜羽上你的車？她為什么要在你車上補口紅？你明知道我那么在意你跟她的事，為什么這件事從頭到尾你都沒有告訴過我？”</br> 陸清時哪里能知道什么口紅的事，姜淺見他沒有立刻回應，難過的不得了，一下子推開他，就去找她自己的包，想從里頭把罪證找出來。</br> 可等她打開自己的包，她卻找不到那支口紅了。</br> 姜淺不相信，重新找了一遍，還是沒有。</br> 她愣在那里。</br> 她明明記得她放在隔層的小口袋里的。</br> 她突然又想起姜羽的那條朋友圈，她只好把手機拿過來，可點開姜羽朋友圈的時候，也看不到她上午看到過的那條動態了。</br> 這不可能。</br> 姜淺握著手機的手在顫抖。</br> 怎么會這樣？</br> “為什么？”</br> 然后那只手機就被陸清時拿走，他看也沒看一眼，就把手機扔在了桌上，俯身將她抱在了懷里，“別想了，也許只是你記錯了。”</br> 姜淺伏在他懷里，她嘴唇顫著，腦子里嗡嗡一片白光，她直覺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對了，可她找不到問題在哪。</br> “不可能的......那只口紅，我明明收起來了，”她喃喃自語，怕他不信，她抬起腦袋，“姜羽親口告訴我，是你把她的口紅親掉了，所以她才會在你的車上補口紅，這是她今天親口告訴我的！”</br> 她萬分后悔沒有把今天的電話錄音，她再想去拿手機給他看那條通話記錄，她的手卻被陸清時握住。</br> 男人一貫沉靜的眼底幽深似海，沉了她看不懂的情緒。</br> 那種情緒讓姜淺心頭莫名的發慌。</br> “你放開我，”她睫毛輕顫，嘴唇抿的發白，“你不要以為沒有那支口紅，我就能當這件事不存在，她還告訴我，你把她養在清水灣的別墅里，陸清時，你瞞著我金屋藏嬌，這件事你總歸無可辯駁吧？”</br> 陸清時深深的看著她傷心哭泣的模樣。</br> 她難過，他又何嘗好受。</br> 告訴她實情，他怕她接受不了刺激，若不告知她，又擔心她每天被無端的猜忌和懷疑折磨，做出更極端惡劣的事，她愛他至深，若是在她的認知里，深愛的男人和別的女人在一起，這對她來說，恐怕是比死還要痛苦的折磨。</br> 陸清時沉默了須臾。</br> 他知道他必須做出選擇。</br> “你沒有話說了對不對？因為我說的都是真的！”女孩兒用力推著他，烏黑的眼睛里浸滿了絕望，聲嘶力竭的哭，“陸清時，你說過你只愛我一個的，為什么要騙我，就算要騙，為什么不能裝的徹底一點？！她到底哪一點比我好，為什么我為你生兒育女了，你還對她念念不忘？！”</br> 陸清時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br> 他只能嘆息著將她的手握緊，又收緊了橫在她腰后的手臂，在她掙扎著的時候將這個擁抱變得更加密實，然后他才沉著嗓音開口，“我在清水灣沒買過別墅。”</br> 姜淺怔住。</br> 眼淚顫巍巍凝在眼眶里。</br> 她沒有聽明白。</br> 什么叫他在清水灣沒買過別墅？</br> “我沒有來M國長期發展的打算，除了送你的那些物業，只留了兩套臨時落腳的別墅，一套在這里，另一套在離普金斯醫院不遠的另一個小區，”他看著她淚濕的眼睛，說的很慢，像是經過了很長時間的糾結，也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平靜，“姜羽說的那個地址并不存在，她跟你說的那些話，也都不是真的。”</br> 姜淺僵在他懷里。</br> 她更聽不懂了。</br> 如果不是真的，如果這個地址禁不起推敲，那姜羽在跟她炫耀挑釁什么呢？</br> 如果那支口紅也不是真的......</br> 姜淺腦子里一瞬間像是被雷劈過。</br> 她自己也是神內醫生，這種癥狀......她不會陌生。</br> 強迫，焦慮，神經衰弱。</br> 再然后，就是癥狀不受控制之下演變成嚴重的精神分裂。</br> “你什么意思？”</br> 她哭著倒吸一口冷氣，不敢置信，如果真的是這樣，她根本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心上像是沉了一座沉重的大山。</br> “你想說，這都是我的幻......”</br> “別擔心，不是什么大問題，”陸清時吻她的額頭，溫聲安慰她，“焦慮癥藥物治療療效很好，你自己也知道，出現幻覺，只是因為你之前有過焦慮癥基礎，情緒刺激之下身體過激的反應，只要我們繼續用藥治療，沒有新的刺激出現，幻覺很快就會消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