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正對著宿舍長長的樓梯,姜淺一直沒有回頭,直到走到二樓的拐角,她轉身的時候用余光看見了門口臺階下陸清時仍舊站在那里,寂靜的夜色下,長長的車子遠光燈將他修長的身影籠罩,仿佛將他和她隔開在兩個世界。</br> ……</br> 姜淺這幾天心情無比舒坦。</br> 她今年已經大三,按學院規定,成績好的學生可以優先選擇碩博期間的導師,當然這是個雙向選擇的過程,需要對方導師今年也有招生計劃,且名額有空缺才行,她已經得了陸清時的應允,所以流程批下來很快。</br> 系主任卻非常吃驚,因為a大每年保送去普金斯醫學院的名額只有兩個,非常難得,對學生科研和專業課以及各種獎項的要求非常高,往年學生都是擠破腦袋去搶的那種,但因為姜淺的綜合成績在院里遙遙領先,所以其中一個名額肯定是穩穩的落在她頭上,所有院領導都以為她肯定會去普金斯醫學院深造,所以誰也沒想到,她竟然會放棄。</br> 那第三名的學生本來都死心了,因為姜淺把名額讓了出來,她高興瘋了,常常纏著姜淺要請她吃飯,姜淺一直婉拒,那女生又給她送金項鏈,送手表,把姜淺弄的哭笑不得。</br> 她能理解那個女生的激動心情,最后她告訴那個女生,其實要感謝她很簡單,幫她去寺廟里許個愿,祝她以后戀愛順利,能成功嫁給她愛的男人就好了。</br> 再過半年就是大四了,按照青華醫院的規定,她到了大四就可以直接進導師的課題組,姜淺只要一想到她到時候可以經常看到陸清時,想他的時候可以用任何學術上的理由去請教,心里對未來就充滿了憧憬。</br> ……</br> 周末陸清時接她去了老宅。</br> 她到的時候還是上午,上周她陪陸震霆下了半天棋沒分出勝負留了殘局,老爺子一見她就把她薅去了后花園讓她陪他接著下,下到一半傭人匆匆過來,說白媛小姐來了。</br> 傭人請示,“大少爺還在書房忙,老爺子,需要我現在去請大少爺過來陪陪白小姐嗎?”</br> 姜淺捏著棋子,詫異的抬眸。</br> 讓陸清時去陪白媛?</br> “去,快去請,”陸震霆揮手,想起什么,立馬又道,“讓廚房泡玫瑰花茶,媛媛最喜歡西洋那套玩意,花園里的花開這么漂亮,你讓大少爺別總忙工作,得空也該下來陪陪佳人。”</br> 傭人得令,趕緊去了。</br> 姜淺是愈發聽不懂了。</br> 總覺得隱隱哪里不對勁。</br> “爺爺,你什么意思啊?”她開口問,棋子跟著落在了棋盤上。</br> 她一開小差,陸震霆立馬吃了她的子,高興的眉飛色舞,卻也沒忘回答她的話,“爺爺還能有什么意思,丫頭啊,你覺得媛媛當你的嫂子怎么樣?”</br> 姜淺,“……”</br> 她無語至極,“您別這樣,我們都知道哥哥不喜歡白媛姐姐,您強行撮合是沒有用的,婚姻要兩情相悅才可以,如果一方不愛另一方,就算結婚了也是不會有幸福的。”</br> “等他點頭,你爺爺我入了土都看不到那一天,”陸震霆冷笑,“我又沒讓他立馬就和媛媛結婚,只是年輕人在一起多相處多了解一下,他戀愛都不肯談,怎么結婚?總不能真讓我這個老頭子死了都抱不到重孫吧?”</br> 姜淺看著他氣定神閑的模樣。</br> 心里頭那種不好的預感愈發的重。</br> 陸清時無意與白家聯姻,這話當年是他親口說的,為了不耽誤白媛,這件事情整個上流圈子都知道,白家家風嚴謹,白院長德高望重,白家不是喜歡多作糾纏的人家,這些年里白媛來陸家的次數也很少,和陸清時更是沒有什么接觸,陸震霆怎么又突然會對這樁事情熱衷起來?</br> 她覺得這里頭肯定有她不知道的原因。</br> 果然,陸震霆樂呵呵的告訴她,“你不知道,媛媛也進青華醫院工作了,上周清時去b省開會,是媛媛陪著去的,好像是兩個臨床學會議剛好趕一塊了,你說這是不是緣分,媛媛在會場被展示板砸了后背,要不是清時救了她,這傷姑且得養好幾個月,我還聽說,”</br> 陸震霆得意的摸了摸胡子,故意給她賣了個關子,頓了幾秒才道,“媛媛進急診的那天晚上,清時守了她一晚上呢!”</br> 姜淺呼吸有些窒悶。</br> 她根本不知道這個事。</br> 白媛受傷,陸清時守了她一晚上。</br> 為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br> 如果只是被砸了后背,為什么要守一晚上?</br> 姜淺不知道該說什么。</br> 娟秀的指尖捏緊了手里的棋子。</br> 棋子在她手心里慢慢變得溫熱。</br> 她說,“那也不能證明……”</br> “是不能證明什么,”陸震霆擺擺手,知道她想說什么,“所以我才要他們兩個年輕人多相處,我問了媛媛,她對清時的情意可一直都沒變,這么多年連個男朋友都不談就等著清時回頭可不容易啊,媛媛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姑娘,要是這件事情能讓兩個年輕人走到一起,那爺爺和白院長這兩把老骨頭可就真的放心了,哎該你了,愣著干什么?”</br> 姜淺被陸震霆一催促,回神已經不知道自己下到哪里了,陸震霆手指敲了敲棋盤,看著她,“這里,發什么呆呢?”</br> 姜淺害怕被看出來,努力調整情緒,正要落下黑子,陸震霆猛的又道,“哦,有個事我忘了說,華國和m國聯合弄了個什么神經因子再生計劃,聽說安全級別很高,挑選的都是國內頂尖的科學家,清時被委派為華國方負責人,媛媛也申請了,他們馬上就要一起去m國了。”</br> 姜淺手里的棋子咣當一聲掉了下來。</br> 她驟然抬眸,眼睫不受控制的顫了一顫。</br> 腦子里有血在嗡嗡作響。</br> 重活一世。</br> 可命運的齒輪卻不會因為誰而停下。</br> 神經因子再生項目她再熟悉不過,上輩子是她在陸清時指導下兢兢業業了大半年完成的項目,這一世,卻是白媛追隨著他一起。</br> 姜淺下半場已經不知道自己在下什么,陸震霆贏了她好幾把,直到她聽見陸震霆說差不多了,老是贏也沒意思,去正廳吃中飯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