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淺手里的書吧嗒一聲掉了,趕緊站了起來。</br> 齊嫂不放心姜淺半夜一個人出門,也匆忙換了衣服陪著出去,本來是要打車的,可兩人剛走到門口,王叔就把車開了過來,齊嫂認出那是陸清時的司機,沒多想大半夜的怎么在這碰到,就跟著姜淺一起上了車。</br> 療養院燈火通明。</br> “淺淺,慢點!小心摔著!”齊嫂匆匆跟在后頭,臂彎里還放著她的外套。</br> 姜淺幾乎是跑進去的,跑到姜羽的病房,病房門開著,站了不少穿白大褂的人。</br> 姜羽半靠在床頭,臉色還有幾分蒼白,聽見門口的動靜,她看了過來,姐妹倆四目相對。</br> 姜羽眼神先是怔忡了一會,待看清進來的人是誰,她驚訝不已。</br> 姜淺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快步走到她床前,直接半跪下去,小臉依戀的貼著她的手臂,開口之際,已是泣不成聲,“姐姐.......”</br> 姜羽愣愣的望著她,手慢慢放到她的頭頂,“你是,淺淺?”</br> 姜淺流著淚,不停的點頭,小手輕輕抱住姜羽的身體,像是雛鳥依戀著父母,她赤紅著淚眼,小臉緊貼著姜羽,“嗯,姐姐,我是淺淺,我終于等到你醒了......”</br> 七年,多少個漫長的日日夜夜,沒有人知道她等的有多辛苦。</br> 還好,她終于還是等到了……</br> 姜羽不敢置信,她的手是顫抖著的。</br> “別哭,傻丫頭,”姜羽眼眶也跟著紅了,拍拍她的腦袋,“快讓姐姐看看你。”</br> 姜淺哭的一抽一抽,哽咽的抬起淚眼,小手仍舊牢牢抓著姐姐的手臂,生怕一松手,這又只是一場美好而虛妄的夢。</br> “陸主任!”</br> 有人笑呵呵的開口,看著從院長辦公室那頭過來的陸清時,“真是可喜可賀,姜小姐的身體目前雖然還很虛弱,但畢竟沉睡了七年,已經很不錯了,往后時間長,慢慢調養總會好。”</br> “是啊,陸主任您這七年如一日的等,老天果然不負有心人啊!”</br> 陸清時翻了翻手里姜羽的血樣剛下機的結果報告,臉上的表情始終沉靜,微微頷首,“這幾日也辛苦諸位,等小羽身體穩定些,我們夫妻二人請諸位吃頓便飯。”</br> “不辛苦,不辛苦!”那些人一聽陸清時用“夫妻”這個詞來表達他和姜羽的關系,都非常有眼力見的祝賀,“恭喜陸主任!將來您和姜小姐大婚之日,我等可定會厚著臉皮來討杯喜酒喝!”</br> 陸清時淡笑,“到時一定提前往貴府送請帖。”</br> 那些人又笑著客氣了幾句才散,畢竟陸清時身份擺在那里,那些人少不得還得提幾句陸家老爺子攀攀關系。</br> 姜淺在聽見陸清時聲音的那一刻,全身都是僵硬的,她聽著陸清時和那些人寒暄,他語調雖然平靜,可感覺的出來他心情很不錯,她怔怔的聽著,直到病房里的聲音歸于靜寂,被淚水朦朧的視線里,她看見陸清時挺拔修長的身影朝姜羽的床頭走來。</br> 他一身干凈的白襯衫黑西褲,氣度永遠是那么的從容清貴,病房里燈光很亮,光線從半空中傾瀉下來,落在他周身,深邃的五官輪廓俊如清月。</br> 她已經一個月沒有見到他了。</br> 他還是和從前一樣,一點都沒有變。</br> 陸清時進來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她,淡沉的視線僅在她臉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就移到了姜羽這邊,語氣沉穩,“頭疼有沒有好一點?”</br> 姜羽微笑,蒼白的臉色略有回暖,“好一些了,沒有剛才那么疼了。”</br> 陸清時點點頭,伸手覆上她的額頭試了試溫度,“你剛剛醒,身體或許還會有輕微的異常表現,有任何的不舒服,要及時告訴我。”</br> 姜淺怔怔的看著陸清時的手在姐姐額頭貼了一下,他的手修長,指骨分明,姜淺從前愛生病,每回她發燒,陸清時也是這樣拭她額頭的溫度,他的掌心寬厚而溫暖,曾給予過她無數的安全感。</br> 可是現在這雙手,已經找回了他真正想守護的人,不會再給她試溫度,或者在她吃不進去東西的時候喂她吃飯,也不會再在她哭泣的時候抱著她,輕輕安撫著她的驚惶不安。</br> 她早就已經沒有資格再去奢求什么。</br> 姜羽笑著點頭,目光看向姜淺,“這些年,謝謝你替我把淺淺照顧的這么好,剛才淺淺過來的時候,我差點沒能認出來,小丫頭已經出落的這么漂亮了,她一定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br> 姜淺紅著眼睛,淚水吧嗒吧嗒的掉,小臉愈發依戀的往姜羽身上湊,這一幕在過往的七年里曾無數次出現在她的夢里,她做夢都想姐姐能醒,只要姐姐能醒,她想,哪怕要讓她用自己的命去換,她也愿意的。</br> 陸清時也看向她,“丫頭一向聽話,沒給我添過什么麻煩,你的妹妹自然也是我的妹妹,照顧她長大是應該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