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成這樣，在家為什么不好好吃飯？”</br> 山道上夜色昏暗，路燈只有零星幾盞，稀疏的光線下，女孩兒臉色近乎透明，看不出絲毫的血色。</br> 如今握在他掌心下的纖纖手臂，更是瘦的可憐，幾乎都是骨頭，他甚至不敢用力，怕不小心就會把她弄碎。</br> 姜淺今天穿的藍色裙子，還是去年他陪她逛商場的時候買的，當時她試的時候正合身，可一樣的裙子，如今卻空落落的掛在她身上，瘦到仿佛風一吹就會倒。</br> 明明一月前，他的妹妹還明艷漂亮的像仙女一樣，可現在站在他眼前的女孩，身體像是被抽干了水分般干枯，眼底沒有任何的生氣，她眼神空洞，沒有焦點，仿佛對這個世界都失去了希望。</br> 陸清時強迫自己不去想她這一個月來到底過的是怎樣的日子，他不在她身邊，她到底打算把自己折騰成什么樣。</br> “跟我去吃點東西再回去。”他聲音不容置疑的冷。</br> “我不去，不麻煩了，”姜淺拒絕，再一次想掙開他的手，可是她沒有力氣，實在掙不開，呼吸就控制不住的哽咽了起來，“你不要再管我，我是生是死跟你又有什么關系？”</br> 齊嫂聽的簡直著急，“哎呦！先生您瞧瞧，這是什么話？這丫頭最近老說這樣的胡話嚇我，你是生是死怎么和先生沒關系，淺淺啊，齊嫂求你，你別再跟先生鬧別扭了，你有什么不開心的，你好好和先生說！”</br> “我沒有鬧別扭，”清透的淚水從她眼眶里滑落，她眼眶泛著紅，“不就是低血糖，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會死，就不麻煩姐夫了。”</br> 她一向乖巧，可說這句話的時候卻染了幾分惱意，那破罐子破摔的態度，讓陸清時臉色一下沉了下來。</br> “你低血糖不是第一次犯，嚴重起來什么后果心里不清楚？”他按耐著脾氣，“聽話，跟我去吃東西。”</br> 姜淺就不去，身子僵在原地。</br> 女孩兒秀氣的臉上盡是斑駁的淚痕，打定主意不讓兄長管，兄長既然要和她劃清界限，跟她老死不相往來，她也絕不腆著臉往上湊。</br> 她其實低血糖也不是經常犯，雖然是老毛病，但是這些年她被陸清時照顧的很好，已經很久沒犯過了，上一次犯是因為在災后救援太累太忙一直沒顧上吃東西，而這一次，是因為她一個月都沒好好照顧自己，身體太虛弱了而已。</br> 陸清時在她身邊的時候，她的飲食她的生活他向來細心照顧，她一點病都不會生，可他現在不在了，以后也不會在，所以這一次好了又怎么樣，往后她殘破的余生，反正再也不會開心快樂，她生病又怎么樣，死了又怎么樣。</br> 總之和他再無任何關系。</br> 陸清時哪知她這一個月是怎么撐過來的，又是在如何傷心的心境之下才會產生這等悲觀厭世的想法，兄妹倆站在深夜冷涼的風里，他目光始終落在她倔強的臉上，眉心越蹙越深，冷風肆無忌憚鉆進她的衣袖，刺骨的溫度刺入她的肌膚，可再冷再難受，也抵不過她心頭萬分之一的哀戚和絕望。</br> “哥哥，你不要再管我了，”她聲音萬分的冷靜，可那冷靜之下，卻又洶涌著抑制不住的淚意和哀傷，“我說過，只要你和姐姐幸福，我怎么樣都可以。”</br> 怕他不答應，她說著說著眼淚就又下來了，她渾身都在顫抖，幾乎哀求著他，“求求你，別再管我……”</br> 陸清時手背上青筋暴跳。</br> 她油鹽不進，他也不再跟她廢話，扯過她瘦弱的手腕，直接將她打橫抱了起來，朝著療養院門口走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