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發擦好了,楚月便說道:“現在什么時辰了?”</br> “倒也還早,不過這一路上過來也是累著你了,可要早些休息?”元璟溫聲道。</br> 楚月道:“難得過來這灰色地界,哪里能不出去看看?”</br> “但是你這模樣走出去,只怕要招惹來不小的麻煩啊。”元璟苦笑了聲。</br> 這個地方,即便他是大元王朝的皇帝,那些亡命之徒也不會賣他面子的,全是有今天就不指望明天的人,還能忌憚他?</br> 也不打算在這邊多留,干脆就早些安歇,明日一早啟程好了,也省得節外生枝。</br> “難得過來呢,以后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來,出去看看。”楚月不由道,說完又睨著他:“還是說你怕了?要是怕了我也不勉強你,我自己出去就行。”</br> 元璟知道她是激將法,但是也不能放她自己出去不是。</br> 于是就退而求其次道:“那你換一下裝,女扮男裝出去。”</br> 楚月眸光輕閃,點點頭道:“行啊,你說什么就什么,我聽你的就是。”</br> 讓元璟去找來了一身與她身高差不多的男人衣服,真別說,楚月身材高挑氣息凌厲,這換裝出來后雖然看著單薄了些,但卻是不會輕易叫人懷疑她的性別。</br> 加上如今是冬天,穿得也多,基本看不出來。</br> 元璟看了看她這易容術,笑道:“這是誰教你的?”這種易容術可以媲美他手下一個幕僚的頂級易容術了,哪里是輕易就能會的?但是朱姨娘顯然什么都會,可就他查到的,她出身楚相府,是勇樂侯府的外孫女。</br> 后來嫁入秦王府成為秦王妃,不過卻不得秦王寵愛第二天便被送去了觀廟之中。</br> 跟大鳳皇帝就是之后認識的。</br> 不說那位秦王有眼無珠,她身懷絕技這就是個不解之謎。</br> 不過有一點倒是可以琢磨,她跟醫武雙絕的鳳夫人關系那么好,會不會,她們就是師出同門?</br> 楚月可不知道他這么猜測,聞言卻也只是笑笑,沒回答。</br> 元璟也不是刨根究底的人,再說誰又沒有秘密呢?只是她若是愿意跟他一起回大元,做他大元的皇后,這就足夠了。</br> 元璟也是易容過的,之后兩人從后門悄悄出去,只是即便如此,他們也是感受到了一些留守客棧附近的有心人的目光。</br> 楚月沒理會,元璟微微皺眉,便跟在楚月身邊。</br> 雖然這時候天色不早了,也冷,可是街道上卻一如既往的熱鬧,基本上是沒有日夜之分的。</br> “倒的確都是一些綠林好漢。”楚月挑眉道。</br> 如今這個溫度,但不少人還是扛著一把刀寬闊袒胸而行,根本就不把這寒冷當回事。</br> “朝廷人頭懸賞榜上的人物,只要過來這邊找基本上就能夠找得到。”元璟說道。</br> “要是缺錢了,那還可以過來這邊發一筆橫財?”楚月輕笑道。</br> “這財可不好發,除非是私仇,否則過來這邊拿人會被群起攻之,誰能抵擋得了?”元璟道。</br> “傻啊,要殺也是悄悄下手,誰還正大光明來。”楚月說道。</br> 元璟笑了笑:“我真懷疑你就是個殺手。”</br> 楚月聽到這話認真看著他:“你這話說得沒錯,所以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大可以開口。”</br> 元璟笑了笑,正要說什么就聽見楚月朝前邊一指,道:“那是在干嘛,怎么圍那么多人?”</br> “前邊是賭堂。”元璟顯然對這里是熟悉的,看了一眼就說道。</br> “賭堂?”楚月揚眉。</br> 元璟一看就知道誤會了,解釋道:“這里的賭堂不賭別的,只賭手指頭腳指頭,手臂胳膊還有腿。”</br> “哇,這么血腥呀,還有沒有王法了,賭這種玩意。”楚月驚嘆道。</br> 因為早年朱姨娘嬌弱的形象實在是深入人心,如今元璟看著她這副樣子實在是輕嘆,說道:“鳳帝也是個有能耐的。”</br> “是啊,一夜御數女都沒問題,就是一頭永不知疲倦的種馬。”楚月冷笑道。</br> 但元璟想要感慨的并不是這個,而是他覺得朱姨娘是她失憶的時候,而如今這才是她本來的樣子。</br> 這樣膽大的女人卻能夠為了鳳帝屈居于皇宮深院之中,所以鳳帝他到底是多有魅力?</br> 若不然憑什么讓她心甘情愿留在那,幾乎是自折翅膀,還要成天與一群女人爭風吃醋。</br> 元璟看她邁步就朝賭堂而去,瀟灑不羈而膽大妄為,等閑女子過來這邊大概膽子都要嚇破了,便是男人過來都會不適應。</br> 但是她卻半分不在意,閑庭信步。</br> 還好如今是忘記了對鳳帝那廝的感情,要不然人被他帶走,心恐怕還要被鳳帝拴著。</br> 而在他們進入賭堂的時候,消息已經傳入了另一間客棧之中。</br> “可確定主子要的,便是他們兩個?”一個矮胖的中年男子瞇眼道。</br> “不會出錯,主子爺的命令早就傳過來了,其他人一路追查但始終沒消息,只是前些天在一處小村莊便發現了這二人的蹤跡,他們兩個最是可疑,寧可錯殺也不可放過!”另一個高大男人說道。</br> “那女人是主子爺指明要的,沒準是主子爺的女人,不可傷到她。至于那個旁人,主子爺交代了,不留活口,抓到便格殺勿論!”矮胖中年男子冷厲道。</br> “已經命人盯著,今晚上便可行動,不過那男人只怕不俗,極有可能就是喜來客棧的東家!”高大的男人道,又將自從元璟帶楚月過去后喜來客棧便把客人都趕走,吃喝一分錢都沒收的事說了一遍。</br> “別說是喜來客棧的東家,便是這的地頭蛇,只要是主子爺要的人,都得拿下!”矮胖中年男子冷哼道。</br> “是!”高大男人應諾。</br> “吩咐下去,今晚上的行動只準成功不許失敗,否則都得提頭去見主子爺,規矩我相信你們都是懂的!”矮胖中年男子道。</br> “遵命!”高大男人二話不說便領命下去。</br> 矮胖中年男子便提起菜刀繼續切菜,一邊切菜一邊吹著歡快悠閑的口哨,仿佛剛剛下了那樣命令的人不是他一般。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