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皇后是在第二天晚上，有預感到自己已經要走了。</br> 所以也沒在意這時候，就叫人去把楚月喊了過來。</br> “見過皇后娘娘。”楚月過來后看到她竟然氣色很好，而且還梳妝打扮了一番，仿佛大病痊愈的樣子，心里頓時就有數了。</br> 她知道，這怕是這位皇后娘娘回光返照了。</br> “皇貴妃來了。”蕭皇后笑了聲，邀請她入座。</br> “多謝皇后娘娘。”楚月見了個禮，這才坐下。</br> “皇貴妃，你可知道本宮為何要找你過來。”蕭皇后看著這個竟然不曾老多少的皇貴妃，說道。</br> “臣妾不知，皇后請說。”楚月道。</br> 蕭皇后笑了聲：“你心里是知道的，但是你一直都是個聰明人，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你從來都很有數。”</br> 楚月沒說話。</br> “本宮以前還是很怨恨你的，但是后來，本宮就釋懷了，本宮想著，哪怕沒有你，但也還是會有別人，所以本宮沒必要怨恨你，說到底這個天下就是如此，我們又哪里有什么選擇的余地。”蕭皇后輕聲道。</br> 楚月抿抿嘴，看著她。</br> “本宮跟皇上是少年夫妻，雖然過程中皇上給予過本宮塌天打擊，但是到底他還是看重當年情分的，從始至終，都不曾有過廢后的心思。”蕭皇后說道。</br> 楚月沒說話，她不知道秦恒有沒有過這樣的心思，但是她知道蕭皇后還是想得太美好了。</br> 秦恒他遠沒有蕭皇后覺得的情深。</br> “皇貴妃，本宮一直都想不明白，想不明白皇上為何對你獨特，為何后宮那么多妃嬪，環肥燕瘦各有姿態，可是為何皇上就唯獨寵你，本宮看來看去，你除了的確是漂亮，駐顏有術外，真看不出你有別的什么特殊之處。”蕭皇后說道。</br> 楚月道：“可能就是各花入各眼吧。”</br> 蕭皇后笑了聲：“你當年進宮，為何敢那么鬧騰？后來本宮查到的是，你跟皇上當初也認識不了多久，你怎么就確定，皇上會慣著你那些毛病？”</br> 這些問題就跟話家常似的。</br> 楚月看了她一眼，道：“當年我根本就不想進宮。”</br> “都這種時候了，不跟本宮說說？”蕭皇后道。</br> 楚月便也道：“當初我大婚第二天，就被秦宣送到上清觀，之后就遇到了他，當初我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我就是覺得，咦，這個和尚好帥，不知道他愿不愿意還俗？”</br> 蕭皇后起了興趣：“你那時候還是秦王妃的身份吧。”</br> “是秦王妃沒錯，但我也知道，秦王他厭惡我，估摸著我可以在外邊養一輩子的病，既然如此，我干嘛不找個人好好過日子？于是我就去找和尚了，問他愿不愿意還俗。”楚月道。</br> 蕭皇后笑了出來：“你可真敢。”</br> “如何就不敢？我那時候都一無所有了，為何就不按照自己的心意活一回？想開之后就沒什么豁不出去的，我就使勁手段勾搭他，硬是叫他在龍安寺里就破了清規戒律。”楚月笑道。</br> “你真的太大膽了。”蕭皇后搖頭。</br> “如今想想，當年的確是大膽，但是我就是豁出去了，只是后來我被接回了秦王府，我才知道，他原來有家室在身，我可沒打算給人當小，所以那時候我就想跟他斷了，不過你肯定沒想到吧，他竟然還半夜翻墻去找我。”楚月說道。</br> 蕭皇后愣愣的。</br> “看不出來，那是他能做得出來的事吧？”楚月便道。</br> “看不出來。”蕭皇后搖搖頭，簡直是無法想象皇上那樣的人，竟然會去翻侄子的墻。</br> “我也看不出來，不過你真別說，當年還怪刺激的。”楚月道。</br> 蕭皇后笑道：“你那時候就沒想出來他的身份？”</br> “那時候的確還沒有，我哪里想過他會是皇上，皇上又哪里會剃光頭發去當和尚，這根本就無法想象。”楚月說道。</br> 蕭皇后問道：“那是什么時候發現的？”</br> “是當初勇樂侯府被我牽連的時候，我跟他斷了之后就去震虎城了，不過他不知道，但是他就拿勇樂侯府開刀，我不得不回來，之后也才知道他的身份，那時候我在宮里頭當洗衣婢。”楚月道。</br> 蕭皇后恍然：“到那個時候你才知道啊。”</br> 當洗衣婢女的這些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但是從始至終都沒有多說什么，畢竟，已經過去多年了。</br> “是。”楚月頷首：“不過那時候已經晚了，根本抽不了身，就算我逃了，也是逃得了和尚跑不了廟。”</br> “那當年你跟我弟弟又是怎么回事？”蕭皇后問道。</br> “當年我跟蕭亮之間也是差點就成了，那是在我從上清觀回來之后，我時常從秦王府翻墻外出去看戲，就跟蕭亮認識了，也是跟他相見恨晚啊，我們還有不少共同興趣跟愛好，但是我也知道我的身份跟他不合適，只是我沒想到他會為了我去跟老國丈對著干，我很感動啊，所以就利用皇上助我一臂之力詐死，然后跑去找蕭亮，蕭亮那時候接了第一個差事，去修水庫了，我還特地追過去，那時候我來月事了，冰葉還誤以為我懷孕流產了，也傳到了皇上那去，他龍顏大怒。”楚月道。</br> 蕭皇后笑了，道：“你可真行，皇上幫你詐死肯定就是想接你入宮，你卻過去找蕭亮，皇上怎么想？尤其還誤會你為了蕭亮把自己折騰流產。”</br> “自然是十分生氣，那時候他應該是第一次想要跟我斷，也好成全我跟蕭亮，不過那時候我表哥跟蕭亮在一起，我表哥他知道我跟皇上的事，應該去跟蕭亮說過，蕭亮對我態度就變了，我當然也不能死纏爛打，所以，我就跟蕭亮分了。”楚月說道。</br> “之后呢？”蕭皇后好奇道。</br> “之后就是冰葉被暗衛給抓了回來，我沒辦法，只能回來救冰葉，于是又跟皇上扯一塊去了。”楚月嘆道。</br> “你都跟蕭亮去了，皇上還誤會你流產了，還能跟你扯一起？若是在宮里的話，冷宮已經是注定了。”蕭皇后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