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輝宮的德妃身子薄弱,沒能夠保住龍嗣的事幾乎很快在后宮里傳開了。</br> 養病的楚月從黃柳喜鵲這聽說的,都是說來給她打發時間的。</br> 楚月心說這德妃娘娘手段可不一般,這竟然也遭了人家的黑手?</br> “德妃娘娘怕是要傷心死了。”楚月不是很誠心地說道。</br> “那肯定了,我聽說還是個小皇子。”黃柳壓低了聲音,說道。</br> “是個小皇子。”喜鵲點頭說道。</br> “上次黃貴人她們的事,皇上到現在都還生氣著呢,此番流產連過問一句都沒有,就只讓皇后娘娘送些補品過去就完事了,這德妃娘娘以后怕難有翻身機會了。”黃柳猜測道。</br> 楚月聽到這里就忍不住了,心說這渣男果然是夠渣的,女人在他眼里簡直不值一錢。</br> 她也承認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可她要是個男人,對于跟了自己一場的人,那也不至于會這么漠視。</br> 這好不容易懷了他的孩子,還被人害小產了,這得他一句問候都沒有,對于宮里的女人來說這無異于雪上加霜,簡直是渣得天理難容。</br> 真不是個東西。</br> “不過也難怪皇上生氣了,這前前后后發生這么多事,這陣子聽說皇上心情也不大好,德妃娘娘這是撞上時候了。”黃柳說道。</br> “可有聽說到底是怎么回事?這好端端的,怎么就小產了?”楚月也就隨口問道。</br> “現在外邊都在說先前綿常在跟黃貴人都是德妃下的黑手,做了孽,這才保不住這一胎的。”喜鵲道。</br> 楚月就呵呵了。</br> 這宮里頭的事情哪有那么簡單,要是她猜得不錯,這一次跟前頭那黃貴人綿常在的事,怕都是一人手筆,而這兩次出手意圖都十分明確,便是劍指景輝宮的德妃。</br> 先用前邊那件事讓龍椅上那位跟德妃心生間隙,后邊這又來一件,再放出流言蜚語制造輿論,這是想要把德妃往十八層地獄打啊。</br> 進宮后她也聽了不少傳聞,說龍椅上那位對德妃是真寵愛,據說還俗后就獨寵德妃的,后來德妃惹惱了他,被冷待了一陣子,可也不曾跟玉翠宮的賢妃娘娘那般冷板凳坐穿,還是復寵了。</br> 但是楚月看來,這要是真寵德妃的話,這時候幾句關心還是有的,但是他關心了嗎?一句都沒有。</br> 這宮里的指向無時不刻不在變化,所有人看的,就是皇上的態度。</br> 小產了連句慰問都沒有,宮里頭這些成精的心里誰沒點數?見風使舵不要太快了。</br> 這德妃的小月子,怕也是要受盡委屈了。</br> 所以說啊,這就是渣中之渣啊,終究是伺候了一場,可也是不得他半分真心的。</br> 真是多虧了她在龍安寺看他有種馬心就及時抽身了,沒真把自己陷進去,不然這會子簡直要哭瞎了眼睛。</br> 楚月慶幸萬分,加上后宮雖然風云滾動,可也波及不到這在貴人眼里跟螻蟻窩差不多的雜役房來。</br> 而且大概也是這一次差點病死了,嚇到佘嬤嬤她們三位了,三人竟然還挺和氣地過來看過她。</br> 雖然沒有直接跟她道歉,但是話里話外的,多少也是有讓她好好養身子的意思,還說了一番她聽著估摸是想和解的話。</br> 她們幾個管事嬤嬤,還用得著來跟她和解么。</br> 本來楚月是記恨她們的,不過看她們這個態度,楚月也笑著表示都是她不懂事不怪她們處罰,照著規矩來的無可厚非。</br> 總之也是有點冤家宜解不宜結的意思了。</br> 常太醫這天就過來給楚月號脈了。</br> 都知道雜役房有個快要病死的宮女,雖然宮女的命不值錢,不過也是不吉利,所以太醫過來看看,能救就救,不能救就早點送出宮去別添了晦氣,這在宮里頭不是多罕見的事。</br> “夫人這身子骨太虛弱了,加上這一病,這若不好好調理身子,日后怕會留下隱疾。”常太醫說道。</br> “常太醫客氣,我就是一個宮女,賤命一條,無礙的。”楚月笑了笑。</br> 對于常太醫她也是熟悉的,昔日在龍安寺的時候,他就幾次三番被那個假和尚喊過去給她看病開藥了。</br> 常太醫心說能讓皇上不假借旁人之手,接連照顧你幾個徹夜,這說自己賤命一條他可是不信的。</br> 而且都高燒不退了,還心心念念著皇上,這份心意也是難得的。</br> 就是不知道在跟皇上鬧什么脾氣了。</br> 可即便是在鬧性子,但是皇上也是惦記她的啊。</br> 常太醫深覺這寡婦是位潛力股,畢竟有昔日在龍安寺陪了皇上三年的情分在呢,又能叫皇上直接漠視他勸諫不怕過了病氣也要親自照顧她。</br> 這寡婦的待遇怕是獨一份了吧?</br> 所以寡婦又如何,人家照樣得皇上榮寵。</br> 常太醫想要賣個好,皇上親自過來照顧她的事那他是不敢說的,只說道:“臣也不知道夫人跟皇上是怎么回事,不過夫人切莫妄自菲薄,只要夫人肯主動過去跟皇上說說話,臣覺得,夫人復寵也不過是轉瞬之間。”</br> 復寵不過是轉瞬之間的事?</br> 楚月就笑了,心說常太醫你可太高估我在他心中的分量,宮里那些個受寵的妃子他都能說翻臉就翻臉,我這樣幾次三番挑釁了他龍威的,他沒一刀劈了我都是輕的了。</br> 不過如今這樣把她關在雜役房,這也跟鈍刀子割肉差不多了,也是要折騰她不給她個痛快的。</br> “夫人莫要再耍性子了,夫人這身子骨底子單薄,還是需要些進貢的好東西進補蘊養,這才能養得回來的。”常太醫說到這里,又壓低了聲音:“皇上今早上病了。”</br> “多謝常太醫提醒,常太醫的好意我也記下了,若是有機會,我會的。”楚月心里雖然不以為然,心說就算病死了跟我也沒關系,面上卻是客氣接下了常太醫拋來的橄欖枝,順帶的,也是給塞了一張銀票過去。</br> “這使不得。”常太醫推辭。</br> “多謝常太醫拂照,我眼下也只有這點黃白之物了,還請常太醫收下。”楚月客氣道,以后沒準也用得上呢?多少是條人脈關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