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半,春晚剛剛開始,闔家團圓,余品夏就頂著余文楊弦月兩人意味深長的眼神穿上鞋。
楊弦月陰陽怪氣,“呦呵,有了媳婦忘了娘。”
余品夏:“......”
余文大叫:“這小子沒反駁!老實交代!誰家姑娘!”
余品夏啞口無言,楊弦月:“你小子,談戀愛了是吧!不許欺負人家小姑娘!”
余品夏:“......他欺負我。”
余文:“果然談了。”
楊弦月:“今天晚上回來嗎?”
余品夏的指尖隔著衣服劃了下兜里凸出的方塊,他還沒來得及仔細琢磨作案工具,“我——”
“不許干什么欺負女孩的事!危險思想趁早抹殺!”
余文搭腔,“聽見沒!”
你們兒子才是要被欺負的那個,還是自己送上門的。
楊弦月越想越危險,“不行,今天晚上早點回來。”
余品夏哦了聲,聽見余文說:“什么時候帶回家見見面?”
余品夏:“他害羞。”
“丑媳婦還要見公婆呢,趕緊定個時間。”楊弦月摩拳擦掌道:“我給她做飯。”
“......再說吧。”
余品夏成功出門,在小區門口等了會兒,隱約聽見了轟鳴聲。
宋擬秋穿著一身黑衣,伏在亮黑色機車上,像是黑暗中潛伏的獵豹。他剎車,骨節分明的手對余品夏伸出,凍紅的關節微曲,手背露出青筋。
余品夏勾勾手,把宋擬秋的手攏在手心,搓了下,然后順著力道走近機車。
宋擬秋把頭盔掀開,撥了撥額上的發,余品夏拍拍車道:“這是你新車?”
“對,那輛雅馬哈容易發燙,別燙到你。”
余品夏嘿嘿兩聲,坐上去之后接過宋擬秋遞過來的頭盔,迅速戴好。
獵豹猛然暴起,在萬千團圓燈火下穿梭,悄然間沾上了煙火色。
燈光逐漸昏暗乃至消失,宋擬秋把余品夏帶到他生日時待的賽道旁,余品夏先下車,宋擬秋掀掉頭盔后顛了顛,想起什么,對不遠處的余品夏說:“余品夏。”
余品夏沒有反應,手揣兜,頭盔下的神情不明。
宋擬秋:“生日快樂。”
余品夏突然低頭,手在兜里動作,看起來像是在摩挲著什么。
“我好喜歡你,你聽到了嗎?”
余品夏終于回過神,扭過頭看著宋擬秋,眼底似有流光閃過。
宋擬秋無聲笑了下,幫余品夏把頭盔掀下,說:“還是買錯了。”
“嗯?”
宋擬秋:“怎么不摘?”
余品夏的頭從頭盔里逃脫出來,“因為我冷,哎別說,這頭盔還挺嚴實,隔風效果不錯。”
余品夏說完,發現宋擬秋撇撇嘴。
“怎么了?”
宋擬秋把頭盔往地上隨意一扔,“沒事。”
余品夏:“就扔這里?”
“沒拋河里就不錯了。”
......行吧,他的頭盔他做主。
在那個熟悉的地方,一排煙花筒被整齊地擺在地上,昭示著什么不必多言。
余品夏挑眉看宋擬秋,“生日禮物?”
宋擬秋嗯哼一聲,“不明顯嗎?”
余品夏跑過去,宋擬秋跟著他,脫下身上的外套鋪在地上,把余品夏安置在這里。
余品夏對宋擬秋的背影喊:“你不冷啊!”
宋擬秋回頭,沉寂目光被眼前人點亮,“我現在熱得很!”
余品夏大笑起來。
宋擬秋弓身去找引線,余品夏舉著手機錄像,嘴角在看見浮窗上的信息后猛然僵住。
【余同學,新的一年馬上開始,考慮清楚了?】
煙花進入點燃狀態,引線滋滋亂響,宋擬秋朝余品夏飛奔過來,額邊的發揚起,眉目張揚。
余品夏下意識張開手臂,被笑聲撞了滿懷。
宋擬秋把僵硬的余品夏撲倒,笑著,“十八歲了,余品夏。”
話音剛落,砰一聲,煙花猛地炸開,余品夏的眼底漫上煙火氣。
宋擬秋沒時間思考這個眼神的深刻含義,因為余品夏在那一秒貼上他臉頰,氣息化成霧。
“那把我自己給你好不好?”
他好像真的離不開宋擬秋。
煙花將余品夏震耳欲聾的心跳和掙扎盡數隱藏,余品夏在宋擬秋愣神間吻上他微涼的唇。
那么就不要分開。
他承認自己很自私,沒有顧及過宋擬秋爸爸的威脅,不敢告訴宋擬秋,欺騙著宋擬秋的爸爸,一步步走進愛情的迷亂陷阱。可他沒有辦法,要他眼睜睜看著宋擬秋的離開,他真的做不到。
“想離你近一點,好不好?”
過了很久,也可能是一瞬,宋擬秋開口,“用你在超市買的給?”
余品夏掏出兜里的盒子,獻寶似地捧到宋擬秋面前。
宋擬秋入迷般盯著余品夏發紅的眼角,分出一縷心神瞥了眼,接著笑了。
“讓我吃?你嫌我。”
余品夏這才看清盒子上的字。
無糖薄荷口香糖,二十支裝。
余品夏埋首于宋擬秋肩窩,手攥得死緊,指尖泛白,摩挲著盒子上突起的字樣。
宋擬秋:“把我支去就是為了買這個?”
余品夏委屈死了,“你知道我想買什么。”
聲浪歸為余韻,宋擬秋看著余品夏眼中消失的火光,在一片靜謐中開口,“你認真的?”
余品夏沒回答,扔下早已被捂得溫熱的口香糖,轉而按著宋擬秋的后頸,重重吻下去。
煙塵氣裹著血腥味,惹得宋擬秋抓狂。到底顧及著余品夏受冷感冒,宋擬秋克制著,拍余品夏,試圖讓余品夏松開自己,余品夏卻像是念得緊,不松手。
宋擬秋瞳孔驟縮,嗓音發緊,“余品夏,起來。”
不等余品夏仰頭,宋擬秋直接就著這個姿勢將余品夏掐起。余品夏驚呼:“疼!”
宋擬秋才來不及聽這個,把地上的外套披到余品夏身上后道:“上車。”
“嗯?”
宋擬秋帶著余品夏騎到一處酒店,火急火燎地拉著余品夏上樓。余品夏攥著宋擬秋的手,不安地摩挲著,被宋擬秋安撫性地捏。
砰!煙光迸開。
呼吸化成霧氣,而煙花則成了最好的保護色,將一切湮沒。余品夏在潮浪中依稀聽見煙火綻放,于是學著它的燦爛,獻祭般將自己交付。
“兒子你怎么還不回家!”
接到電話的宋擬秋:“阿姨好。”
“哎呦是宋擬秋啊,余品夏怎么還不回來?”
宋擬秋垂眼,看著自己腰腹間纏著的手臂,“他在我這里睡著了。”
“那——”
“阿姨,不用折騰了,讓余品夏睡在這吧。”
“那麻煩你了。”
手臂動了動,宋擬秋在放下余品夏的手機前看了看時間。
4.55。
鬧得太晚了。
剛剛被舒舒服服伺候完洗澡的余品夏哼哼唧唧,睡得很熟。
“余品夏!你是怎么跟我說的!”
面對著宋擬秋的爸爸的暴怒神情,余品夏慢悠悠道:“我們分不開了,因為我已經是宋擬秋的老婆,而且——”余品夏摸了摸肚子,“我有了他的孩子。”
這狗血離譜的劇情成功把余品夏嚇醒,睜著圓溜溜的雙眼看面前的孩子他爸。
看了會兒,余品夏忍著酸脹踢了下宋擬秋小腿。
都怪宋擬秋,讓自己叫老師,哥哥,老公,搞得自己夢中都是老公老婆。
宋擬秋皺眉,起床氣在看到余品夏時消散。他勾起嘴角,忍不住湊上去。余品夏整個人被宋擬秋裹住,在他懷里含糊不清地念叨,“不要。”
宋擬秋吻夠了才放開余品夏,“疼不疼?”
余品夏:“咳咳,就是酸,還有點漲。”
宋擬秋一本正經,“我明明挖出來了,怎么還漲?”
“......你滾不滾。”
宋擬秋的手捂上余品夏側腰,緩緩地揉,余品夏懶散地埋在宋擬秋懷里打盹兒,在意識馬上陷入混沌時突然一個激靈道:“幾點了!”
宋擬秋正迷瞪著,硬生生被余品夏嚇醒。他拿起手機看了看,“九點多,怎么了?”
“草(一種植物)!我得走了!”
宋擬秋一皺眉,神情委屈,一把把炸起的余品夏按了回去,狠狠環住他的腰勒了下。余品夏當場軟了身子,老老實實趴在宋擬秋身上。
“過分!”
宋擬秋接受批評,“嗯,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別急。”
“......”這話怎么這么熟悉?
“你媽媽打過電話。”
余品夏仰起頭,肩頸一晃而過。他睜大了麋鹿般的眼睛,下意識抿唇,緊張道:“你怎么說的?”
不知道自己很釣的余品夏一個勁往宋擬秋臉前湊。宋擬秋隱忍般捂住余品夏的眼,然后下一秒,用近乎強勢的動作把余品夏撂倒在床上。
兩具身體很快產生熱度,瘋狂向對方傳遞滾燙。
“怎么說的啊你—!”
“叫我。”
余品夏緩過勁,很是疑惑道:“宋擬秋?”
感受到宋擬秋的動作,余品夏閉眼,偏過頭,“你什么毛病——啊!”
余品夏知道宋擬秋想要自己說什么。他不是不喜歡這個稱號,畢竟是一個愛的稱謂,就是不習慣。他沒有睜眼,仿佛這樣可以不用面對,然后摸索著找到宋擬秋的唇親了上去,接著悄聲說:“老公。”
斑駁光影在心底綻開,振聾發聵。瑰異煙花終于在宋擬秋手心里有了真實感,余品夏在他懷里釋散,永遠打上他的烙印。
透過眼底朦朦霧氣,余品夏看向宋擬秋。宋擬秋一向冷峻的臉上露出近似于癡迷的神情,沖淡了自身的傲意,兩人眼神相接,宋擬秋吻去余品夏眼尾的淚珠,帶余品夏沉落向無盡的潮。
云驟雨歇,宋擬秋在余品夏耳邊呢喃,“余品夏,余品夏——”得不到回應就一直重復。余品夏的手掌呼在宋擬秋后腦,深呼吸,“別吵,我困。”
宋擬秋撅嘴表示不滿,余品夏倦懶道:“你怎么跟我媽說的?”
“不跟你說了。”
余品夏又照著宋擬秋后腦勺來了下,“好好說。”
宋擬秋埋到余品夏懷里,樹袋熊般纏著他,蠻不講理,“再叫一聲。”
“......真過分吶你。”
宋擬秋:“沒說什么,我給你媽說你在我這睡了。”
余品夏哦了聲,也掛在宋擬秋身上,撈過手機看了眼,好家伙,十一點。
宋擬秋看著余品夏,然后自己的鎖骨就被莫名其妙咬了一口。宋擬秋挑眉道:“欺負我。”
余品夏:“你欺負我。”
宋擬秋:“那我就——”捏了下余品夏的腰,“欺負了。”
一個手軟,余品夏攥著的手機脫了手,氣的余品夏銜住宋擬秋肩膀上的肌肉磨。
余品夏本來想跟楊弦月回個話,一鬧就把這事拋到腦后。宋擬秋和余品夏迷迷糊糊又睡了一覺,下午三點余品夏就說要急急忙忙趕回去。
宋擬秋看起來不太開心,余品夏捧起宋擬秋的臉,宋擬秋順著余品夏的力道彎腰,然后就被余品夏結結實實親了口。宋擬秋舔著嘴角的血,看著余品夏不說話。
余品夏親完就立馬蹲下身穿鞋,發現宋擬秋沒有動作,仰起頭看到自己干的好事,笑道:“下回好好親。”
宋擬秋:“不要。”
余品夏剛啊了聲,整個人就被高大身軀籠罩著。宋擬秋在余品夏面前蹲下身,探身。余品夏往后仰,重心不穩,在馬上栽倒時被宋擬秋一把攬了過去。
宋擬秋在呼吸間歇時低喃:“別坐,會疼。”
說著不讓余品夏坐,他自己卻是侵略性十足地壓了上去,攬著余品夏的手臂是銅墻鐵壁,保護,也像是在禁錮著躲閃的獵物。
余品夏:“唔,我得走——”沒說完就被強勢氣息纏繞著說不出話。
在等宋擬秋叫的出租車時,余品夏抿了抿破皮的嘴,突兀地笑了聲。宋擬秋跨上機車,疑惑地看他。
“你有點有點有點有點——黏人哦。”
余品夏說完,看見宋擬秋神情不變,就是戴頭盔的動作快了點。
余品夏趁著宋擬秋戴頭盔的那段時間說:“裝聽不見啊你。”
宋擬秋見假裝聽不見這個計劃敗露,沒理余品夏,掀下頭盔轉移話題,“你過年都干什么?”
余品夏:“我只跟黏人精說話。”
眼看著宋擬秋又想戴上頭盔,余品夏拉著宋擬秋的手,“我黏我黏。”
宋擬秋臭屁道:“我可不是黏人精。“
余品夏用袖口當話筒:“那你?”
“舍不得老婆。”
余品夏甩甩袖子,“咦~”
宋擬秋沒笑,正經道:“沒有你我可怎么辦。”
余品夏盡量裝作無奈:“我不是在這里?好了,你回去吧。”
宋擬秋:“等你坐上車。”
余品夏看著后視鏡里漸漸遠去的身影,酸澀感慢慢侵蝕著四肢百孔。
宋擬秋爸爸的短信他沒敢回,但是這不是逃避就可以解決的。他閉了閉眼,打開手機。
【嗯,我在爭取。】
【那就好。】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穩妥的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