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仰,你干嘛呢?”方思明寫完一道題,閑不住似的戳張仰后背。
張仰淡淡瞥他一眼,“寫卷子。”
方思明見他又轉過去,頗為不爽,非要拽著他胳膊。張仰也不惱,說:“怎么了?”
方思明在腦子里搜刮了半天,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話題,余光瞥見余品夏的背影,想到什么,壓低聲音說:“你有沒有發現,余品夏和宋擬秋兩個人的狀態好像很奇怪。”
張仰想了想,“好像互換了一樣。”
方思明打響指,“對,宋擬秋之前學習有多拼我是知道的,又拼腦子又好,雖然最近勁頭不怎么足,但是從來沒有過這種狀態。”
張仰看向宋擬秋,只看到一道趴著的身影。
“余品夏這兩天倒是挺認真的,看著精神不錯。”方思明借機把下巴磕在張仰胳膊上,心里美滋滋。
張仰推開他,“別鬧。他倆狀態確實挺奇怪,你不問問宋擬秋?”
方思明:“萬一又是誤會一場,我感覺挺尷尬的,成天觀察人家夫夫倆。”
張仰:“那咱們等兩天再看吧,方思明你撒開我。”
方思明依依不舍地盯著張仰,張仰把手抽開,指縫中殘存一絲燥熱體溫。
余品夏馬上要瘋了。
高一高二欠的債太多,到了高三復習時感覺自己重新活了一次,“開局一條命,成績由天定”。他拼死拼活才摸索出來三角函數誘導公式的用法。
想考個好大學就這么難?
余品夏咬牙,萬一哪天逆襲成學霸,不就可以和宋擬秋上一個大學了!
不信了,高考就四張卷子,還能難上天?
埋頭苦學了幾天,余品夏覺得自己有點那個學霸的感覺了,不禁喜從中來:不虧自己好幾天沒摸魚。
這幾天,余品夏晚上和宋擬秋說了兩句就掛了,課下也不怎么往后轉,抓緊時間學習,宋擬秋還在晚上說自己冷落他咯。
“忙著學習呢,你趕快去寫演講稿去,不是還要上臺演講?”
宋擬秋半躺在懶人沙發上,埋怨道:“別催,百日誓師的演講稿我寫完了。你什么時候寫完?”
余品夏拿起化學教材,聞言看了眼悠閑做派的宋擬秋,道:“今天晚上不一定能寫完,你寫完了?”
宋擬秋頓了一下,“差不多了。”
余品夏沒發現,“那你不再刷兩套卷子?”
宋擬秋含糊其辭,“等會再說。”
兩人安靜了一會,宋擬秋靜靜看著余品夏秀氣精致的眉眼,看他垂落的眼睫,看光線在他臉上投下的陰影。
余品夏似乎遇上了難題,唇珠被擠壓得變形,眉頭皺起。
他絞盡腦汁思考了一會,突然回神,看向宋擬秋,“你干嘛呢?還不去學習?”
“……去了,你去學習吧。”
余品夏想到這,禁不住笑了。一個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在視頻里狀似無意說著你去學習吧,實則,嘴角都耷拉到地上咯。
宋擬秋在一個星期前回了家,迎接他的不是他爸的拳頭,而是他爸的冷臉,為此宋擬秋還吐槽了一番,奇怪他爸怎么這么好說話。余品夏就在手機另一頭突然笑了聲,“不好嗎?”
“好啊,我求之不得。”
余品夏笑了笑沒說話。
裴峰在講臺上站著,“占用大家一點時間,百日誓師馬上就開始了,我來說一下流程。還是升旗隊形,然后好好聽領導講話,還有就是宣誓,這個不用擔心,會有人領誓。大概明天早上九點左右開始,穿春季校服到場。”
有人問:“老師,能穿沖鋒衣不?萬一明天冷呢。”
裴峰:“冷?不會,開春了都,大膽穿,年輕人怕什么冷啊。”
余品夏看著自己身上的沖鋒衣,心想要死人。
百日誓師聽著很官方,有心人覺得振奮,余品夏覺得這其實就是一個年級的人在操場邊聽念經邊罰站。
李鑫磊比余品夏低一點,被裴峰調到了余品夏前面。他沒敢轉頭,向后仰跟余品夏說著悄悄話,“困死了,還搞這個百日誓師,有這功夫不如多聽場講座。”
余品夏表示認同,“真是,我生物還沒搞出來。”
李鑫磊:“我聽我同學說,校長準備的演講稿又臭又長,凈是些靡靡之音。”
余品夏:“早結束早超生。”
李鑫磊揮了揮手,揮走了幾支小飛蟲,吐槽:“就是,哎挖去,蟲子!我說,別等高考了,這蟲子都能給我折磨瘋。”
校服顏色招蟲子,余品夏默默揮手,將嘴邊的飛蟲驅走。
李鑫磊:“真服了,別——咳咳咳咳咳草!”
余品夏湊上前,看見李鑫磊彎下腰干嘔,神情痛苦,像吃了蒼蠅——不,是吃了飛蟲。
“……噗。”
余品夏乖乖閉上嘴,拍了拍李鑫磊的后背。不遠處的王川南聞聲看過來,驚訝道:“孕吐啦?”
楊青:“恭喜恭喜。”
“嘔——”
余品夏:“其實補充補充蛋白質也不錯。”
三人齊刷刷看向他,王川南:“我有點想吐。”
余品夏:“不至于不至于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鑫磊嘔不出來,慘笑著支持余品夏,“謝謝,有被開解到。”
上臺主持的人是播音社的,一股純正的播音腔通過音響傳出,一些女生悄咪咪低聲討論,在校長和副校長一出聲后又沒了動靜。
“現在小姑娘都喜歡華而不實的優點了?”
李鑫磊正煩著,聽見這話坐不住了,“呵,那也比你這個沒什么優點一男的好。”
王川南切了聲道:“你懂什么,我這叫各項發揮均衡。”
……
終于熬過了兩位重量級,人群在聽見“宋擬秋”時明顯騷動起來,王川南聽了兩嘴,在躁動中湊近余品夏,問:“這么多人覬覦你對象,還想摸你對象腹肌,請問你有什么感想?”
余品夏咳了兩聲,正經道:“我不僅敢想,還敢做。”
王川南直呼6。
宋擬秋在演講前朝三班隊尾那里掃了眼,沉倦的聲音經過電流渲染而顯得低磁,“大家好,我是三班——”
余品夏看著宋擬秋在說完這幾個字后沒了音,接著前排騷動的更明顯了,被一旁的老師警告后安靜了不少。
余品夏疑惑著,聽見了宋擬秋的聲音,“的宋擬秋。”
“剛剛話筒出故障了?”余品夏問李鑫磊。
李鑫磊也是一臉懵,“應該是。”
余品夏:“怎么回事?”
前排有些人安靜下來,卻沒有聽演講,而是扭頭看著三班,楊青站的靠前,拉著一個女生問:“怎么了?在找誰?”
女生激動得臉上泛著紅暈,“余品夏在哪里?”
楊青:“啊?他在隊尾。”
說完,楊青看見女生輕聲尖叫,然后看著余品夏傻笑。
楊青覺得自己的好兄弟有點危險,問:“怎么了?”
女生驚訝:“你沒看見嗎?宋擬秋在臺上默念了余品夏的名字!”
楊青:“我——”反應過來了。
女生轉身和姐妹分享喜悅,楊青則是面色復雜,悄悄和余品夏旁邊的人換位置。
余品夏看著鬼鬼祟祟的楊青,“你干嘛?”
楊青身負使命,“為你這個瞎子指一條明路。”
余品夏:“好好說話。”
楊青看了眼宋擬秋,暗罵這人真明著騷,說:“宋擬秋說他是三班余品夏的宋擬秋。”
余品夏:“啊?我沒聽見——”
楊青見余品夏也明白過來了,滿臉‘孺子可教也’,說:“我只能幫你到這了,接下來的腹肌可就得你主動去摸了。”
“……”
三班余品夏的宋擬秋。
余品夏撇嘴,血液急速匯集,猛烈沖擊著心臟。
真服了。
宋擬秋演講完,臺下恢復安靜。
余品夏兩眼飄來飄去,在人群中尋找著宋擬秋的身影,心想著該回來了,沒想到宋擬秋繞了另一頭,在余品夏沒注意時掐了下他的腰。
余品夏嗷了聲,捏著宋擬秋扣在腰間的手指往外拉,宋擬秋沒使勁,任由余品夏把手拉走。
“剛剛聽見我說什么了嗎?”
余品夏:“啊?演講啊,不然還有什么?”
宋擬秋的臉色立馬晴轉陰,“我說的是剛開頭。”
李鑫磊單純加入:“剛開始話筒壞了?”
宋擬秋:“……”
李鑫磊剛想說話,洞悉一切的楊青把李鑫磊拉走,一臉高深莫測,“朽木不可雕也。”
“你裝什么幣呢。”
余品夏好笑道:“知道知道,不得不說,還是你騷。”
宋擬秋坦然道:“我又沒說錯。”說著,一只飛蟲撞到了宋唇角。
“呸呸呸!”宋擬秋抿嘴,驅趕著飛蟲,沒出聲,神情煩躁。
余品夏:“蟲子最近要——”
宋擬秋立馬捂著余品夏的嘴,用眼神示意他別說話。
想到李鑫磊的慘狀,余品夏點頭,安分閉嘴,連宣誓都很不走心,生怕飛蟲在腸胃里安家。
王川南長嘆一口氣道:“終于結束了,我要和我親愛的飯飯敘敘舊。”
李鑫磊有點想吐,“你一說吃,我就想到了剛補充的蛋白質。”
王川南:“你非得在我去吃飯的時候提這事嗎?”
李鑫磊嘔了聲。
“……”
枯枝長出了新芽,校園終于不再是光禿禿一片,余品夏走在宋擬秋身邊,感到久違的滿足。
他左看看右看看,注意到一張完整的蜘蛛網,驚奇道:“哇!這么大!”
宋擬秋瞥了眼,胳膊搭在余品夏肩膀,淡聲道:“別看了,走吧。”
余品夏掙開他,刻意保持了一點距離,余光瞄見方思明偷摸跟在宋擬秋身后,察覺到余品夏發現自己后朝他比了個噤聲動作。
余品夏不動聲色地轉身面對著宋擬秋和方思明,宋擬秋皺眉,“倒著走不怕摔?”
余品夏昂了聲,方思明見狀朝宋擬秋肩膀上放了個小石塊,緊接著大聲叫喚:“啊——蜘蛛!”
“草!”宋擬秋反應很大,躲閃的動作猛且快,發現肩上的異物感消失后瞇著眼看向地上,在沒發現蜘蛛時瞳孔驟縮,緩緩靠近余品夏,聲線顫抖,“是不是還在我肩膀上?”
余品夏:“我沒看見,估計在其他地方。”
宋擬秋如臨大敵,整個人微微顫抖,“你別嚇我。”
余品夏察覺出什么,“你怕蟲子。”
怪不得直接拉著他遠離蜘蛛網。
宋擬秋沒回答,只是一個勁重復,“蟲子在哪。”
余品夏有點心疼,剛想告訴他真相,方思明憋不住笑了,邊笑邊說:“開個玩笑哈哈哈。”
“方思明你想死是不是!”
宋擬秋立馬生龍活虎,追著方思明罵,“你不犯賤能死?”
方思明:“要面子的男人,之前逗你那會你還沒這么惱羞成怒,現在他看見了就急成這樣,嘖嘖嘖。”
“你再說!趕緊滾過來挨揍!”
方思明見事不妙,躲到余品夏身后,“偶像包袱放一放,你對象還在這呢。”
宋擬秋:“誰在這都不好使,趕緊出來。”
余品夏聽出來兩人就是小學雞式互掐,一點氣沒生,不禁有點想笑,指著宋擬秋的肩膀說:“這里真的有蟲。”
宋擬秋猛地僵住,半響,克服恐懼看了一眼,肩膀比自己臉都干凈。
他緩緩抬頭,兩人已經挪了老遠。
“……”
對自己老婆,宋擬秋是一點氣也生不起來,也舍不得說重話,調整呼吸了好半天,在余品夏看過來時咬牙,做出了兩個口型。
“欠操。”
余品夏拿地上的石頭扔他,然后直視著宋擬秋,也做了個口型。
“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