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火鍋么,冬灰把眼鏡取下來了,愈發看見熱氣把兩眼眸熏得潤蒙蒙的。
小嘴巴吃得通紅,她還嫌不夠辣,往碗里倒辣醬,
小步捉著筷子就沒吃多少,不是給她布菜,就是瞧著她的一舉一動,見她撒了歡地吃辣,不無擔憂“你的胃才好……”冬灰說“一點都不辣?!标P漫給她倒了杯溫水,笑著說“也許南方人是能吃辣,我們覺得辣的不得了,他們沒會著。算了,讓她吧,也就今兒這一餐?!?br/>
關漫發覺她愛吃魷魚,之后小菜里又給她烤了一盤魷魚,全她吃了。
小步怕她吃撐了,“出去院子里逛逛,那邊有小金魚。一會兒還有蛋糕?!?br/>
冬灰起了身,椅子往后一移,本來掛椅背上的小書包掉地上,
啪,
《亮出你的舌苔或空空蕩蕩》摔出來,
那張“考工坊”的訂單也掉出來了!
“咦?”
冬灰心猛一提,剛要彎腰下去撿。小步卻比她先一步撿了起來。
“這不是……”
冬灰開始咬嘴巴了。
關漫一眼也瞧見訂單樣制了,自家鋪子的單子怎么會不認得。
是沒見,聲咽這時候是看她一眼的,
接著,垂下眼好像在撥弄手機,對此,漠不關心。
冬灰咬嘴巴的,松了。走過來從小步手里把訂單拿過去,又彎腰撿起書,夾里頭,剛要放回小書包,
關漫輕輕問,“給我看看吧,買的什么?!?br/>
“鏡子?!倍掖?,卻也沒想給他看的意思,
“鏡子?天瞎?”小步忙問,
冬灰點頭。
關漫微笑著,“我看看,這鋪子是我的,這么巧,你竟買了我家的東西?!?br/>
這下輪到冬灰怔那兒,更嚇壞,下意識脫嘴而出,“不是我買,是我老板……”她也是來得快,立即想栽到古寧頭上。
書,關漫拿了過去,展開看了看訂單,
十二萬的定金,
對她而言不是小數目,如果說的是她那賣私貨的上線……倒也不算什么。
關漫心里笑笑嘆氣,他和老五玩鬧一場,倒把這鏡子帶這火……
書合上,還她手里,“放好吧。”冬灰老實接過放回小書包,關漫看著她,又微微歪頭問,“你喜歡那鏡子么?!?br/>
你要小姑娘怎么答!
她搖頭說不喜歡,多違心呀,
可點頭,又怕引起懷疑……
“帶她出去走走吧,消消食?!甭曆屎鋈婚_口說,
小步低頭牽著她出去了,還在小聲問,“你看過那鏡子么,喜不喜歡……”
關漫微笑著也沒說話,給自己也倒了杯清水。
“這鏡子也是鬧得夠大了,五哥胡鬧,你也縱著?!甭曆噬焓诌^去扭熄了火鍋的火,
關漫這時候笑得舒坦,“是他先瞧中我這三枚鏡子,我不過順水推舟給五哥的賀陰壽湊個熱鬧罷了,”關漫喝口水,看著水杯又喃喃了句“早知道這樣……”沒說下去。
聲咽垂眼低聲,“五哥是正兒八經花了錢買去的,你們別再節外生枝?!?br/>
關漫笑,“六哥,這你放心,我有分寸。”
蛋糕來了,
不大,
但是非常精致,
看來也是精心設計,跟今兒這天這景還有她這人應得那叫好……
可是,
小姑娘根本沒心思吃它了,
叫她許愿,
她合眼都蹙著眉頭,許了個“超現實”的愿:今兒訂單的事兒千萬別露餡!
吃了兩口就放下了,
“不合口?你想要什么樣兒的,再去做一個……”小步就想討她開心,
冬灰搖搖頭,“吃撐了。”好像,眼眸潤潤的,像要哭。哎喲,才不是撐的,心虛的!
人送回去了,
小步覺得她始終心不在焉的,怏怏的,
“冬灰,今天晚上要不舒服,一定給我打電話???,真不該讓你吃那么多辣的……”
冬灰也聽話地點點頭,“謝謝你們,今天費心了?!边€是蠻懂禮貌的,下車了。
小步還撐著身子追著囑咐,“校園里多走走,要還不舒服一定跟我說?!?br/>
冬灰回頭,“嗯”又一點頭,小乖乖一樣。走了。小步的眼睛黏著她就沒離開,直到她拐彎不見……
快到校門口,冬灰接到一個短信,這一看,眼睛都亮了!
是聲咽,
“后門,右邊三爻里。”
冬灰跑啊,
背巷處果然停著他的車,
“砰”,悶悶合車門的聲音,
冬灰一上來就撲他懷里,“怎么辦……”
聲咽不慌地摘了她的帽子圍巾,車里暖氣足,只一會兒小姑娘臉蛋兒就紅通起來,當然跟一路跑過來也有關系。
“什么怎么辦,吃多了,下去再跑一圈。”聲咽輕笑地單手把她的軍大衣丟到車后,
冬灰已經纏到他脖子上,“我,我……”又咬一下小嘴巴,“那訂單……他那店里會不會有監控呀!”急死,抱著直晃。
聲咽分開一點瞧著她,“謊話張嘴就來,看看你到底有多壞,”
冬灰挨上他的臉,“我真的很喜歡那枚鏡子……”哀怨的不得了,
聲咽抬手輕輕摸她的后腦,扭頭,唇抵著她臉頰,“你跟我說實話,哪兒來這么多錢。”
“賣私貨攢的。”那是萬不敢說另一樁營生的,
“這么多?”
“古寧就我一個馬仔,他愿意分我這么多,”
其實冬灰這也沒說謊,后來古寧更放權,她都可以單獨接生意了,自然賺的更多,攢下這個數也不奇怪。
聲咽咬了下她的臉蛋兒,“你倒真大方,為了個鏡子全花了呀。”
冬灰嘟囔,她得給自己留后路,又說,“也沒全花,我確實還有點別的積蓄,是舅舅留的……”這也不假,她一直有個獨立賬戶,直到現在,楊木都在往里面打錢。
“哦,搞半天你還是個小富婆,這下好,又沒人管你,想怎么亂花就亂花是吧?!甭曆实托?,
冬灰在他懷里直扭,“我真的很喜歡那個鏡子,平常也沒亂花,天天關里頭,上哪兒亂花錢……聲咽,怎么辦,他那店里是不是有攝像頭啊!”這時候就最關心這了。
聲咽騰出一手,拿出手機,單手抱著她,劃開手機,“來看看啊,你當時是怎么一擲千金的……”
你看冬灰個壞東西,
右手食指彎著咬在嘴巴里,怯生生地看著手機里顯出的“犯罪現場”,心里頭一個大浪一個大浪的,她的穿著,她的豪奢……不過稍微慶幸的是,雖然他連她走進店里前琉璃廠街面上的天眼把她拍下來的錄像都拿到手了,得虧她不是開車去的,今兒換了裝后她打車來的琉璃廠,要不連豪車都給拍上,可說不清了……
其實,聲咽真是反應快,
那會兒單子一掉地上被發現,看見她的神色,聲咽心里就有底了,
他看似漠不關心低頭去按手機,實際就是在布置了。聲咽也知道,萬一關漫真去調店里監控……事實是,關漫確實去調過店里當日的監控,可那幾天琉璃廠竟然搞電網改造,線路全斷了,里外幾天的監控記錄都沒了。商戶們怨聲載道,雖說增容是好事,可是一搞停電一搞停電很影響生意。關漫唯有惋惜,沒看見小姑娘來店里的景象,只聽店員說穿著很時髦,關漫想,這也合理,她不可能穿軍裝到這種地方來吧,至于有多“時髦”,店員也說不清楚了……
這會兒,聲咽當真是跟她一起頭回看這段錄像,
見她穿成這樣,完全不一樣感覺的冬灰……
聲咽扭頭,額頭抵著她額角,“你到底有多壞……”
冬灰攬緊他的脖子,“好不好看,你要喜歡,我穿給你看……”